只消看一眼那些骑著高头大马的护卫所穿的独特服饰,长安百姓便知,那是燕王府的仪仗。
    唯有燕王府的人,才有那般与眾不同的行头。
    然而今日,这队护卫却有些古怪,他们端坐马上,一手控韁,另一只手竟都擎著一个奇异的物件。
    离得近的看客能发现,那些巴掌大小的东西上,正有火苗跳动。
    儘管寒风凛冽,可那微弱的火苗却不见丝毫要熄灭的跡象。
    若是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倒也好理解,可偏偏就是这么点微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护佑著,在风中顽强地存在著。
    “严署长,燕王府那些护卫手里的傢伙什也太神了,咱们在后头跟了快一刻钟,那火苗居然一点没见小。”
    队伍一侧,负责维持街面秩序的差役,满脸好奇地对上司嘀咕。
    “但凡是燕王府出的东西,就没一件是俗物。今天这般大张旗鼓地在街上走一遭,肯定有它的道理。你看这风势,火苗却稳如泰山,足见此物作为取火器具的优越。”
    “你们若上心,就该记得不久前大唐皇家军事学院才在《大唐日报》上悬赏过好用的引火之物。”
    严素向来心思縝密。
    王富贵特意找上他来安排这场巡街,他稍一思索,便將前因后果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在他看来,这打火机性能如此优良,即便不搞这些哨的噱头,也根本不愁销路。
    “这倒是,我们兄弟夜里办差,若有此物在手,无论是点燃火炬还是灯烛,可就省事多了。”
    “下雪了!”
    严素正与同僚交谈,空中毫无徵兆地飘下了柳絮般的雪。
    起初只是零星几片,转瞬间,整个长安城便被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严素还在犹豫是否该让手下提前回衙门,却见燕王府那支队伍毫无反应,依旧稳稳地策马前行。
    雪片纷飞,时而落在打火机上,可那看似隨时会熄灭的火焰,却一次也未曾摇曳,著实令人称奇。
    ……
    今日大雪,段志玄一结束当值,便匆匆往府邸赶。
    谁知马车刚驶上朱雀大街,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热闹非凡。
    “嗯?”
    段志玄把头探出车窗,当即皱起了眉头。
    “想儿这小子又在闹什么么蛾子?”
    原来,段志玄瞧见的,正是燕王府那支在街上巡游的护卫队。
    单看护卫不过百人,算不上什么大场面。
    但队伍周围,竟围拢了数不清不惧风雪的閒人,那阵仗就完全不同了。
    更有好事之徒聚在一块儿下注,赌护卫手中的火苗究竟能撑到何时。
    是的,现在人人都知道那玩意儿叫打火机了。
    只因巡街走到一半,王富贵预先安排在人群中的“托”,便已將打火机的名號和用处宣扬了出去。
    一传十,十传百。
    不多时,街边的百姓便都知道了世上还有这么个新奇物件。
    这打火机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非寻常人家能用得起,可这並不妨碍大家看个热闹,当作谈资。
    就如同那些顶级的奢侈品,即便寻常人一辈子也买不起,却总能引来最多的关注和议论。
    “去把队伍拦下,给我弄一个回来!”
    段志玄的隨从很快就把前方的状况打探得一清二楚。
    原本急著回府的段志玄,此刻却是双眼放光,心头已有了计较。
    大唐皇家军校的声望与日俱增。
    段志玄虽仅在军校的后勤部掛了个閒职,却也习惯了每日到此巡视,处理些许杂务。
    今日,他心情尤为沉重。
    关於牛进达带回来的那种新式点火器,他已有所耳闻。
    儘管他最终批准了那笔以高价购入两千件新玩意的订单,但心里却像堵了块石头。
    渭水书院是长孙家与郑家联手,用来与观狮山书院抗衡的棋子,这在长安城的权贵圈里早已不是秘密。
    段家因女儿段嫣然的缘故,与燕王府早已是休戚相关的盟友。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段志玄的立场不言而喻。
    而放眼整个长安,与燕王府积怨最深的,恰恰就是长孙家。
    今天,长孙家看似只在一件无关痛痒的点火器上占了上风,实则是在宣告一个重要的信號:过去被观狮山书院独占鰲头的格物之学,如今已有了强劲的对手。
    “咔噠。”
    段志玄按动机括,一簇稳定的火苗应声而起。
    燕王府的侍卫们机灵得很,自家王妃的父亲开口討要一个打火机,谁敢不从?
    因此,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这个样品。
    “咔噠。”
    “咔噠。”
    他反覆试了数次,每一次都乾脆利落地引燃。
    “如此风雪天,这些侍卫隨身携带的打火机竟无一受潮失灵,看来想儿那边是下过功夫,专门针对军中所需做了改良。”
    別看段志玄平日里一副粗豪不羈的模样,若真將他视作一介莽夫,那便是天大的误解。
    对於观狮山书院掀起的这股科学风潮,他的钻研比许多勛贵都要透彻。
    何物能利己,何物能利民,何物能利国,他心中自有分寸。
    ……
    与此同时,长孙府內,丝竹悦耳,暖意融融。
    长孙冲与宇文谷对坐席间,一边欣赏著舞姬的表演,一边愜意地品著美酒。
    “宇文教諭,此杯,我敬你!”
    宇文谷虽有几分匠人气质,但其出身也是极为不凡,否则,即便他造出了新式点火器,也未必能成为长孙冲的座上宾。
    “大郎客气了!”
    “此次渭水书院能夺得皇家军校的订单,全仗教諭之力。待到明日,各家报纸便会刊登此事,我们正要让长安城看看,格物学並非只有观狮山书院一家独大。”
    歷经数年沉浮,长孙冲早已褪去了当年只会引经据典的公子哥习气,变得愈发沉稳务实。
    近些年,长安多数勛贵府邸的家业都蒸蒸日上,唯独长孙家稍显落后。
    痛定思痛后,他们开始大力扶持渭水书院的格物学院,並提升了家族產业中工匠们的地位。
    “大郎过誉。渭水书院的格物之道要追上观狮山书院,依旧任重道远。不过,在我看来,我们不必事事都跟在他们身后模仿,那样永远无法超越。”
    “此次,我在研究炼铁高炉的废渣时,意外发现金属冶炼一道,尚有许多未知的奥秘。我打算在书院內,牵头成立一个专攻金属的学堂,系统地研究各类金属的提炼与应用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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