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外男入后宫
    一名精壮的侍卫立即合上窗欞,將风雪与喧囂隔绝在外。
    “属下在长乐街看到御林军押著魏家三公子往刑部大牢去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侍卫低声道,“魏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东方既明走到炭盆旁,伸手烤火。跳动的火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將本就妖艷的五官镀上一层诡譎的金红色。
    “本座也看到了,魏家究竟犯了何事?”他问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听说是私通敌国。”侍卫递上一杯热茶,“魏家的三老爷也被带走了,那可是继魏丞相后的二品大员啊!”
    茶杯在东方既明手中微微一顿。
    “魏氏私通敌国?”他轻笑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大景朝现在能用的世家就剩魏家,这罪名倒是来得及时。”
    角落里一个瘦高个子的侍卫接话:“可不是嘛!孙家自从前景帝驾崩就失了势,苏家那位皇后一死,更是树倒猢猻散。宋家倒是还在朝堂上蹦躂,只是宋家坚守礼教,与其他世家格格不入,可惜……”
    “可惜宋阁老太过清高,不屑与其他世家为伍。”东方既明接过话头,將茶杯放在案几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走到窗前,手指放在薄薄的窗纸上,感受著这个世界的冰凉。
    “四大世家是大景朝的根基,如今根基已断……”
    房间里一时寂静,只有炭火偶尔爆出噼啪声。
    东方既明转身时,红袍在烛光下如血般流动。“赵铁,你带两个人继续盯著御林军的动向。尤其是魏家人接下来的情况,一个都不能漏。”
    “是!”赵铁抱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其余人开始整理这段时间收集的所有情报。”东方既明走到书案前,展开一张京城舆图,“大景朝堂即將大乱,我们必须赶在城门戒严前离开。”
    窗外,风雪更急了。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士兵的呼喝,但在厚重的窗纸过滤下,只剩下模糊的呜咽。
    东方既明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东城门的位置。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在羊皮地图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三日后丑时,从这里出城。”他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走水路南下,在冀州换马。”
    外面走廊上传来小二送热水的脚步声,东方既明谨慎的一抬手,侍卫们不约而同的点头,然后各自开始收拾行装。
    东方既明站在窗前,听著风雪中隱约传来的哭喊声,嘴角浮现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大景朝的衰亡,正是东明帝国收入囊中的最佳时机……
    冬日午后的梅园里,梅本开得正艷,但积雪覆盖著枝头,只能看到几点残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风雪中,一个披著灰鼠毛披风的宫女从梅园的枯井口探出头来,警惕地环顾井底后,將手指抵在唇边,发出几声清脆的“布穀!布穀!”鸟鸣。
    声音在寂静的梅园中格外清晰,惊起了远处树梢上的一只夜鶯。
    枯井下,黑暗的密道中,小六子听到信號,脸上露出喜色。
    他清了清嗓子,回应了几声“呱!呱!”的蛙叫。
    这滑稽的声音在阴冷的井壁间迴荡,显得格外突兀。
    “哎哟!我的小祖宗!”大九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极度无语道:“这寒冬腊月的,哪来的青蛙叫?生怕別人不知道这里有古怪是不是?”
    大十三蹲在阴影里,闻言忍不住轻笑:“九哥说得对,这暗號也太不合常理了。”
    小六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细声解释道:“这是和云舒姐姐约好的。若不这样叫,她绝不会放下木桶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宫里规矩严,暗號越奇怪越安全。”
    果然,片刻之后,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軲轆转动声。
    一只陈旧的木桶被缓缓放下,桶壁上还掛著几根乾枯的藤蔓。
    小六子熟练地將一个装满东西的竹篮掛在桶边的鉤子上,然后自己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
    “抓紧了!”上方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木桶开始上升,小六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井口的光线光中。
    大九等人屏息凝神,听到上方传来清晰的对话声。
    “这次就这么一点吗?”宫女的声音带著明显的失望,“陛下断了茹妃娘娘的供给,这点够撑几天?”
    小六子的声音有些急切:“云舒姐姐,你別急。这竹篮里只能装下这些。不过……”
    他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还带了几个朋友来,他们帮我弄来了不少物资。”
    “你还带了人来?”宫女的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刻压低,“他们也知道密道了?你不要命了?”
    “嘿嘿,放心吧!”小六子似乎丝毫不担心,“他们都是好人,这次多亏了他们,我才换到了这么多粮食。下面还有好多呢!”
    軲轆再次转动,木桶被放了下来。大十三紧了紧怀中的包袱,利落地跨进木桶。
    隨著“咯吱咯吱”的声响,他缓缓上升,井口阴沉的光线渐渐洒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稜角分明、带著年轻朝气的面孔。
    井底阴影中的大九打了个手势,其余兄弟立刻端起手中的m16,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地对准井口方向。
    这些现代化的武器在古老的密道中显得格格不入,但大九等人顾不得这些。
    他本打算弄些物资送回密道里,让小六子不出密道发现他们掩埋的尸体,直接將物资拿回去交差就搞定。
    但他们送物资过来时收到王爷的命令,让他们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混入皇宫。所有,他们只得跟著小六子回来。
    大十三到达井口后,也没与上面的人说话,就將木桶再次放下。
    有大十三在上面帮忙,大字队的六个兄弟一个接一个地被拉上来。
    他们每个人手里不是抱著鼓鼓的包袱,就是扛著沉甸甸的麻袋。
    站在井口边的云舒迅速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拿在手上,浑身有些微微发抖。
    她看著这些身材高大、行动敏捷的男子陆续出现在井口,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这些人虽然穿著普通百姓的衣服,但举手投足间却透著一股说不出的气质。既不像农民,也不像商人,更不像士兵。
    当最后一个大九被拉上来后,小六子满脸堆笑地开始介绍。
    “云舒姐姐,这些都是我在外面遇到的恩人。这是大九、大十、十三、十六……”他依次指著每个人。
    云舒的目光从这些人脸上扫过,注意到他们虽然长相各异,但眼神中都带著相似的锐利。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些人腰间或背后都掛著形状奇怪的黑色“铁棍”,在阴沉的光线下泛著淡淡的冷光。
    “你们……为何都没有名字?”云舒警惕地问道,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树枝。
    大九上前一步,微微頷首:“姑娘不必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从小一起,这样叫习惯了。”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带著安心的口吻。
    小六子也连忙打圆场:“云舒姐姐,这次真的多亏了他们。你看!”
    他掀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白的麵粉,“这些粮食,还有盐、腊肉,都是他们帮忙弄来的。我一个人根本带不回来这么多。”
    云舒看著面前堆成小山山的物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被忧虑取代。
    她向大字队成员行了一礼:“多谢各位壮士相助。不知……不知该如何报答?”
    大九与其他兄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直视云舒:“这些不用报答,只是……不知姑娘能否带我们见见茹妃娘娘?”
    “见茹妃娘娘?”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云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下意识地挡在眾人与宫殿方向之间,面上既惊且怒。
    “这不可能!后宫禁地,你们怎敢……再说娘娘身份尊贵,岂是外人能隨便见的?”
    大十三上前一步,语气缓和却坚定:“姑娘,我们並无恶意。相反,我们或许能帮茹妃娘娘解决……目前的困境。”
    月光下,云舒看到大十三的眼睛里闪烁著和蔼又真诚的光芒。
    寒风捲起地上的积雪,在眾人脚边打著旋儿。梅枝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窃窃私语。
    “可是……我做不了这个主。”云舒犹豫著说道:“这里是后宫,娘娘不能见任何外男。这是会掉脑袋的。”
    小六子看看云舒,又看看大九,手下意识的摸向袖袋里的荷包。
    那里放著大九塞给他的两千两银票,他答应了大九带他们去见茹妃娘娘,若是办不成这事儿,银票可就保不住了。
    就算茹妃娘娘是不是会有打赏,两千两银子也够他在宫里当牛做马十几年了。
    “云舒姐姐,他们真的帮了大忙……而且……”他欲言又止。
    大九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云舒:“请转交给茹妃娘娘,她看了自会明白。”
    云舒迟疑地接过布包,感觉入手沉甸甸的。
    她刚要开口询问,远处突然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有人来了!”云舒脸色大变,慌张地看向眾人,“你们快躲起来!”
    大字队的成员却出奇地镇定。
    大九做了个手势,眾人立刻分散隱蔽到梅树后、假山旁,动作迅捷如鬼魅,转眼间就消失在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云舒惊愕地看著这一切,手中拿著的布包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就在大九他们刚刚藏好身形之时,伴隨著整齐的脚步声,很快传来了鎧甲碰撞的声响。
    “是谁在那里?”一个粗獷的男声喝道。
    云舒和小六子显然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应付这样的紧急情况,反应极快。
    小六子快速往物资上捧洒积雪,遮住物资。
    云舒已紧走几步,出现在梅园门口,假意在收集树枝上的积雪。
    “回大人的话,是茹妃娘娘想饮雪水煮的茶,奴婢特来梅园取雪。”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脚步声停在梅园入口处,粗獷男子探著头往梅园里扫视了一圈,確实见只有两个太监和宫女在摆弄积雪。
    那侍卫没好气的呵斥一句:“这么冷的天,取什么雪?”
    云舒镇定自若地上前一步,手中银勺和瓷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大人明鑑,娘娘说梅上雪最是清冽,特意嘱咐奴婢来取,说这时辰的雪水煮茶最佳。”
    她微微欠身,“若大人不信,可隨奴婢去棠梨宫问过茹妃娘娘。”
    那侍卫听她抬出妃嬪名號,又见她举止大方,不似作偽,语气顿时软了几分:“罢了罢了,快些取了回去,风雪寒气重,別冻著了。”
    “多谢大人体恤。“云舒福身又行了一礼,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长舒一口气,后背已经湿透。
    大九从暗处走出,眼中满是敬佩:“姑娘好胆识。”
    云舒却沉下脸:“你们看到了,宫中戒备森严,若被发现有外男潜入,我们都得死。”
    大九神色郑重起来:“姑娘,我们知道这是掉脑袋的买卖。但眼下除了我们,没人能帮茹妃娘娘。”
    他指了指远处的宫墙,“我们就住在密道口附近的村子,有时会在外走货。只想通过帮娘娘赚些辛苦钱,谈妥条件就走,绝不牵连姑娘和娘娘。”
    大十三补充道:“对!我们只赚些辛苦银子,比在外面走货强些就行。若姑娘不放心,我们可立下字据,若有闪失,任凭处置。”
    云舒望著两人诚恳的面容,又想起茹妃宫中捉襟见肘的处境,內心挣扎不已。
    娘娘待她恩重如山,如今落难,她岂能坐视不理?
    “云舒姐姐,”小六子轻声道,“娘娘的风寒,陛下可差御医来瞧过了?”
    “这……”这句话击垮了云舒最后的犹豫。她深吸一口气:“那我带你们去见娘娘。若出了差错……”
    大九立刻接道:“若有闪失,我兄弟几人自行了断,绝不连累姑娘。”
    大十三却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裳,皱眉道:“可就这样去恐有不妥。宫中处处眼线,我们这身打扮太扎眼。”
    小六子眼睛一亮:“有道理!我和云舒姐姐先回去稟报茹妃娘娘,顺便取几套侍卫衣服来,你们在此等候。”
    云舒点头同意,两人匆匆收拾了雪水和包袱离去。
    梅园重归寂静,只余雪落地的沙沙声。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云舒和小六子带著几套侍卫服饰匆匆返回。
    “娘娘答应见你们,”云舒低声道,“但一切需小心行事。若出事,娘娘概不负责。”
    大九肃然应下:“姑娘放心,我们明白规矩。”
    待他们换好衣裳后,一行人各自拿著物资悄然离开梅园,沿著宫墙阴影前行。
    云舒走在最前,小六子殿后,中间是偽装成侍卫的大九和大十三。
    几人小心穿梭,转过几道迴廊,棠梨宫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座曾经繁华热闹的宫殿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只有正殿传来一阵阵的说话声。
    “到了,”云舒在宫门前停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记住,无论娘娘说什么,你们都不可抬头直视。”
    大九几人点头应下,云舒便带著大九等人进去拜见茹妃,留下小六子在宫门外放风。
    虽然云舒已经稟报过了,大九等人也换了衣裳,但毕竟是外男求见,茹妃没在屋里接见他们,而是在屋外的廊下摆了桌椅赏雪。
    约莫三十的茹妃屏退了所有的宫女侍卫,裹著一袭淡绿绣梅斗篷,独自坐在朱漆阑干旁。
    她头上没有太多的珠翠,只有一支与斗篷相衬的碧绿簪子,与她曾经皇贵妃的身份比起来显得有些寒磣。
    阶前的积雪已深,她却不许宫人打扫,单爱看那琼瑶碎玉铺满庭院的模样。
    鎏金鸟笼悬在檐角,里头一只黑不拉嘰的八哥难得安静,偶尔扑棱翅膀,便震得笼顶银铃轻响。
    也不知是不是外面太冷,茹妃伸手逗弄,那八哥竟也不似平日聒噪,只歪著头没精打采的看她染了凤仙汁的指甲。
    红泥小火炉煨在桌上,煮著热茶。她素手执壶,抬眼看向走进来的云舒等人。
    “这位便是茹妃娘娘!”云舒为大九等人介绍道。
    大九等人將m16甩到背后,单膝跪地行礼:“草民等见过茹妃娘娘。”
    “起来说话吧!”茹妃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慵懒的抬了抬手。“听说你们……”
    茹妃话音未落,棠梨宫外突然传来小六子尖细又提高音量的传报声——
    “陛下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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