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宝物,干係
    房间之內,灯火摇曳,影影绰绰,恍恍然然。
    斯是陋室,唯见温馨,书卷横案放,暖意入梦中。
    赵调昏昏而睡,脸上神色柔和安寧,旁边的水晶棺静謐,里面有个小小的人儿,绝美无端,沉浸在似乎永不会醒来的梦乡。
    赵调呼吸匀称,气息清而祥和,似乎从来没这么香甜的休息过。
    时间一点点逝去,不知是什么时辰,但早就过了午夜。
    忽然,他的左手动了动,隨后仿佛一个正在偷偷做什么坏事的孩子,既担心被发现,但又执意地进行,鬼鬼崇崇,一点点从他的头下抽出。
    接著这左手在桌上半立而起,看向旁边的水晶棺,露出瑟瑟发抖之形。
    此刻水晶棺就那么开著,赵侗睡得急切,棺盖並没有盖上,里面的羽灵天魔露在外方,甜美无比,楚楚可怜。
    但左手却似乎有些畏之如虎,犹豫了那么几息,接著竟然去扯赵的身子,似乎想將他扯得跌在地中醒来。
    但这次却不比上回带著赵调满房间走,又於墙角挖坑,居然没有扯动。
    赵调身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却並无站起,更没跌下椅子。
    左手见状不由停住,然后在桌上转起了圈,急得仿佛如热锅之上的蚂蚁。
    接下它瞅向赵调脸庞,赵调的脸这时正对著水晶棺,呼吸一下一下冲小水晶棺而去,不知有了多久时间。
    左手立刻从桌上跳起,似乎被嚇了一跳,隨后猛地上前去扳赵调的头,可却不管如何都没有扳动,最后累得向后栽倒,就仿佛人般一屁股坐到了案上。
    此刻它颇有几分欲哭无泪的形状,好像十分惧怕赵个的呼吸之气朝向小棺材,但却又是无可奈何,无计可施。
    最后它再度半立,这回却没有继续去挪赵调的脑袋,而是一副破釜沉舟姿態,直接去蒙赵口鼻,也不知是想不叫他呼吸,將他憋醒,还是不想他的气息袭去小水晶棺处。
    可蒙上赵的脸后不过十来息,赵个的右手忽然伸了出来,一把抓住左手將它压在下面,接著脑袋枕上去,叫它寸步难移,隨即继续睡去。
    这时的左手,就象被压在五行山下的猴子,只有指尖能动,微微伸著,似召唤呼救,仿佛溺水求援之人,除了摆动用力再无別的可行办法。
    天色一点点亮了,鱼肚白翻出,赵个並没有醒转。
    房子后面的大公鸡“昂昂”高鸣,他依旧没醒。
    赵灵儿洗完脸后在院中乱跑,来到窗前探头探脑张望,敲击窗,乌鸦用长喙轻轻啄她胳臂,
    她往旁一扒拉,叫道:“干嘛呀你,大锅怎么还没醒来呢?”
    乌鸦翅膀颳了刮自己的瘦脸,赤红眼珠转了转,不敢开口,心中却在暗想,人类可真是麻烦啊,怎这么多事呢?
    赵灵儿敲了几下,没看屋內动静,冲乌鸦了燮小鼻子,威胁道:“別惹我,小心我把你的毛拔光烤来吃!”
    乌鸦眨巴眨巴眼睛,心下纳闷,人族有吃乌鸦的吗?这倒是头一次听说。
    赵灵儿看乌鸦不动,以为被嚇住,蹦蹦跳跳往房子后跑,转而去和两只大公鸡斗法。
    这时赵母已经將饭菜做好,看著赵个还没起床,纳闷喊道:“个儿,起来吃饭,再不起可要上学迟到了。”
    赵调在房中这才肩膀动弹一下,然后缓缓抬起身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睁开悍双眼,一下就瞧见桌上水晶棺里的小小羽灵,不由露出一抹笑容。
    此刻晨曦透过门窗,在水晶棺上绽出细碎淡金之色,將棺中小小人儿的轮廓晕染得如仙一般,
    像被时光施下停止的法术,静美得让人心疼。
    长发如瀑般铺散在绒枕上,髮丝间还缠著几朵风乾的瓣,发梢不知被哪里来的风吹起,撩落棺沿,隨著掠过的风微微颤动,仿佛下一刻就要甦醒,
    羽灵双眉细致如精心勾勒的工笔线条,弯出柔和的弧度,睫毛小扇一样略微弯曲,在眼脸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每一根都像沾了晨露的蝶翼,脆弱得不敢触碰。
    脸颊则是造物主最完美的杰作,肤如凝脂,透著珍珠般的莹润光泽,唇是淡粉色的,像初春枝头刚绽放的苞,嘴角还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梦到了什么甜蜜的场景,鼻樑小巧挺直,
    鼻尖微微泛红,增添了几分娇气。
    小小人儿的身躯被精致彩裙包裹,裙摆层层叠叠,如绽放的瓣铺在棺底,她身后的六只翅膀,左右各三只,边缘缀著淡淡的金边,仿佛轻轻一扇就能扬起漫天星云,收拢將她护在中央,既神圣又温柔。
    在朝阳光芒下,水晶棺映出小小人儿的倒影,虚实交织,美得如同幻境,像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在时光中静静沉睡,等待著那个能唤醒她的甜蜜到来,让这绝美的容顏,重新绽出鲜活光彩。
    赵一时看得痴了,目不转睛,脸都有些发热,但隨著外面赵母的再一声呼唤,他不由骤然惊醒,急忙应了一声,然后將小水晶棺的盖子盖上,起身放到箱子內,开始洗漱起来。
    吃完早饭,背起书箱前往州学,进了垫堂便看莫旬冲他使眼色,走过去莫寻低声道:“赵兄,
    罗敷姑娘回来了。”
    赵调证了愜,暗想为何告诉自己此事?
    他道:“莫兄,你———“
    莫寻挤眉弄眼:“赵兄不想见罗敷姑娘吗?”
    赵侗道:“並无深交,自谈不上想不想见。”
    莫寻闻言不由露出挪输之色:“没想到赵兄也是个虚偽之人啊。”
    赵调纳闷道:“莫兄何来此言呢?”
    莫寻目光落至赵腰带之旁,嘿然道:“赵兄一直戴著罗敷姑娘送的玉佩,怎好言无甚深交呢?”
    赵调不由了愣,方自想起此事,不由顿觉窘迫,道:“莫兄,这个—“
    莫寻道:“我大乾风俗,民间男女互表情意,女子赠男子荷包香囊,而官宦门第,世家女子,
    则会赠送男子玉佩明珠之类物品,赵兄你还有何可说?”
    “什么?居然还有此种说法吗?”赵侗呆了呆,他確实不知道有这种习俗,虽然看话本中也有女侠赠送男主荷包,但总未点明是俗成之事,只以为自身表达情意而已,不想竟然是民风使然。
    “赵兄莫要装作不知,试问此刻垫內谁不知道此事?叫一二同窗询问便可证明——”莫寻神色暖味说道。
    “在下.”赵调左右瞅瞅,见有听见两人对话的同学,都露出一副挤眉弄眼看好戏的神情,
    顿知此事无错,不由伸手抚额,脸上露出为难表情。
    他想到了之前诸葛青青给他的答礼是一颗明珠,莫非其中也有此意?但他对其有所好感,又触碰了对方身子,必然是要负责,那么罗敷此事又当要如何办?
    自己与罗敷並无太多纠葛,除了参加诗会做了两首诗外,其实並没什么交往,虽然写了一首罗敷辞,但那也是诗会的背景,与扶摇公子给莫愁所写莫愁曲名义全然不同。
    或者是对方想感谢自己作诗,再歉意自己被诸葛青青掳走,想送礼补偿却又不知送什么好?金银太俗,文房之类怕被自己以为鄙薄多想,所以才送了玉器,玉器之中自以玉佩最为实用,
    以做装饰,对方並无考虑情意之类事情?
    一念及此,他不由看向莫寻道:“罗敷姑娘不过感激之情,又有那晚突发之事,送玉佩不过是感谢与歉意罢了,断然不是莫兄所想,相送玉佩怎么可能只有此一种含义呢。”
    莫寻笑道:“女子送男子,可不就这么一种含义吗。”
    赵调摇头:“我不相信。”
    莫寻道:“赵兄嘴硬我也没办法,不过话说回来,最近玉州可能要有些大事发生。”
    赵个闻言心中不由想到昨日前往铁匠铺购买东西,乌鸦听见那假装父女的山州萧家两人对话,
    思索道:“是何大事?”
    莫寻刚要言语,这时上课的铜铃响起,不由道:“下学再与赵兄分说好了。”
    赵调点头,接著先生进入,用戒尺敲一敲前面教桌,眾人起身行礼,隨后开始讲起经论来。
    一天很快过去,放学之后赵侗与莫寻同行,出了州学大门往玉江边上走去,莫寻道:“其实早间所言大事与赵兄关係不大,毕竟赵兄未曾习武。”
    赵侗道:“与武者有关吗?莫非是江湖是非?”
    莫寻道:“既有江湖,也有世家,现在赵兄多少也和世家扯上些关联,毕竟罗敷小姐对赵兄,:”
    赵调闻言急忙摆手,正色道:“莫兄,此种玩笑开不得,在下与罗敷姑娘交浅言浅,怎么可能与在下沾上什么联繫,莫兄千万不要污了罗敷姑娘的清名。”
    莫寻看向赵调似笑非笑:“罗敷小姐神仙样人物,赵兄却为何这般反覆拎清,言得君子一般,
    倒真叫人纳闷,莫非赵兄心中已有別人?”
    赵侗闻言心內一跳,道:“君子自然坦荡荡,莫兄还是赶紧说大事吧。”
    莫寻点头道:“那我便说大事,最近八大世家,还有一些江湖门派可能会齐聚玉州,爭夺一样东西,到时恐会彼此动手,打得山崩地裂,玉州將要乱上一阵子了。”
    赵调眨了眨眼,心想果然是铁匠铺所言之事,就不知爭夺的是什么东西?
    莫寻继续道:“估计现在就不少到来,隱藏城中各处,赵兄不会武功,自保无力,最近除了上下学外,最好少要出门,以免不必要是非临身,受到伤害。”
    赵调道:“八大世家都有族人子弟在朝为官,也会相互廝杀,为爭夺物品大打出手吗?”
    莫寻道:“这却是赵兄不了解了,此种宝物出世,哪管什么是否同朝为官呢,就算是朝廷也会派人前来爭夺呢。”
    赵侗道:“朝廷难道不会叫玉州官员带兵包围出宝地点,不给世家与江湖人等机会吗?”
    莫寻笑道:“赵兄所想太简单了,大乾各地,除了少有的几州之外,哪里没有世家的影子?这玉州谁的势力最大,乃是秦家,真叫玉州官员自己带兵主持此事,先別说能不能拦住世家中那么多的高手,还有江湖之人,这並不是临阵打仗,与阵前完全不同,很难真正的拦住,可就算真的拦住了,最后东西不就是落入秦家手中吗?赵兄觉得秦家还会上交给朝廷吗?”
    “秦家不会上交给朝廷?”赵点了点头,心中已然明了。
    “正是不会。”莫寻道:“这並非军机战情,也不是国政大事,异宝出世自古以来都是有能者得之,朝廷也没办法直接据为己有,若是自己抢不来,那也就只能看著,何况真正落入哪方势力手中,最后也不会声张,都会藏著瞒著,朝廷也没什么好办法可想。”
    “明白了。”赵调道,看来朝廷与世家是一个相互制肘的存在,並非父亲说的那种世家架空朝廷,这是一个平衡角力的过程,毕竟当年是八大世家助太祖成就帝业,那么虽然平时八大世家不和,可一旦朝廷针对某个世家,那其余世家必然会联合起来对抗朝廷。
    “不过—”莫寻意味深长地道:“若是秦家不擅自动用军队力量,联合其它世家一起结成同盟,那恐怕最后东西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入至朝廷的手內。”
    “莫兄为何如此说?”赵调意外道,朝廷即便不使军队的情况下,单方势力也肯定要大过某一个世家,但也不可能就会一定抢得宝物在手,毕竟这种事情多变,除了世家还有江湖的存在。
    “这不是明摆著的事情吗。”莫寻摇了摇头:“八大世家的华州杨家必然会支持朝廷,而杨家外面明里暗里支持的人或势力,便相当於也在支持朝廷,杨家得宝,便相当於朝廷得宝,朝廷得宝也等同了杨家得宝。”
    “莫兄,为何杨家会在这事上独独帮助朝廷,別的世家不会呢?”赵调闻言疑惑道。
    “嗯?”莫寻看了赵一眼,表情纳闷:“赵兄不知太祖皇帝就是杨家之人吗?当年洛水斩蛟起义,混一南北,登极九五之后,族谱方自另开,但当今皇室其实就是杨家的一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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