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反其道而行
    秋风颯颯,
    神禾塬头,潏河畔边,木彬树下,
    李逸带著娃们野餐烧烤,
    烤玉米、烤红薯,又烤上了地头的毛豆。
    庄头还到潏河撒了几网,捕了些小鱼小虾上来,削些柳枝,把鱼虾串成串,烤在火边烤。
    庄头甚至想把狸端了的几窝黄鼠拿来烤了,李逸坚决不让。
    他怕这群胆大的小傢伙肠胃受不了。
    让庄头挖了点土豆,也一起埋炭火里烤。
    “阿郎,我去杀只羊子来烤。”
    “別,千万別,我就是带著他们玩闹一下而已。”
    李淑胆大的很,不仅帮忙串鱼虾,还现学现用,把抓来的蚂蚱也串起来烤。
    四岁的永安县主李婉就文静的多,只敢好奇又胆怯的看,不敢上手。
    大郎李琮则要把他抓的两只小青蛙烤了,二郎安定郡公李琰最有创意,说要烤蝴蝶···
    狸猫不知道从哪叼来一只鸟,李逸细看,好像是只鵪鶉,嚇的瑟瑟发抖。
    “烤鸟吃,烤鸟吃。”李琰叫的最大声。
    李家当然是从不缺吃的,甚至李逸也不是特別崇尚节俭的人,他是个有些喜欢享受的人,对饮食要求较高。
    不像师兄魏徵,都官拜宰相了,在长安城也有个大院子,屋子却还是茅草顶,平时都是粗茶淡饭。
    李家饮食好,孩子们平时也不挑食。
    但今天在这野外,他们却似乎对这些野食更有兴趣。
    条件简陋,没有烤炉没有无烟木炭,便就地取材,缺少调料也无所谓。
    胜在自己动手亲自参与的那份感觉。
    李玉在旁边提议,把鵪鶉做成叫鸡,“把鸟毛拔了,內臟去除,用荷叶包了,外面再用黄泥包裹一层,埋在炭火里烤熟,吃起来最香了。”
    李婉闻言,扭头看著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妹妹,“你吃过吗?”
    “嗯,吃过。”
    李玉以前在江淮跟著父母逃荒时,她父亲曾经这样给她弄来吃过,那是她忘记里无法忘记的美食。
    如今,父母的面孔都逐渐模糊了,
    但那道叫鸡麻雀的味道,却一直那么清晰。
    小胖子李琰立马道:“叫鸡叫鸡,玉妹妹,我们做叫鸡。”
    李逸看著猫嘴里那只瑟瑟发抖的小鵪鶉,这拔了毛,烤了还不够塞牙缝的。
    不过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开心。
    於是让庄头去摘荷叶来。
    他悄声对他吩咐,“你带人再去多抓几只鸟来。”
    庄头老田道,“阿郎,庄子里有鸡,大的小的,公鸡母鸡阉鸡都有,我杀好了送来。”
    “別,不要鸡,去弄点鸟来,弄不到就算了。”
    今天重点是玩,是野趣。
    “阿耶不是说神禾塬上麦浪翻滚金黄一片的景象最美吗,怎么没看到金色麦浪啊?”李琮问。
    “麦子熟是夏天,端午节前后。”李逸教导儿子,“中秋前后才种麦子,老话说啊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
    “咱们长安神禾塬下啊,传统是塬上种麦子,夏收。塬下河滩种稻,秋收。间作大豆等作物,这玉米、红薯、土豆啊,都是如今新引进的祥瑞新作物。”
    李琮道:“我知道,阿娘说玉米金薯这些,都是阿耶进献的祥瑞,原本產於海外东夷呢。”
    “阿耶,没有火。”
    一群娃,谁身上能带火种啊,你瞧我我瞧你的。
    “没有火种也可以生火的,比如钻木取火。”李逸还真就製作了一个简单的钻弓,
    “用钻木取法的法子,木头的选取很重要···”
    想当年,李逸刚来时,就经歷过钻木取火,那时搬到稻地草棚,按习俗要换新火,
    那次他手都搓疼了。
    而如今,他已经会用弓钻取法火了。
    小傢伙们看的津津有味的。
    杜十娘和姬令仪等站的远远的,也不来打扰李逸带娃玩耍,管他们弄成小猫还是泥娃呢,
    她们欣赏著秋日景色,商討著今年庄子能有多少收成进项。
    “想不到,阿郎带娃这么有耐心呢。”
    “是啊,这景象可是难得啊。”
    “要是阿郎能够一直这样多些时间陪伴我们就好了。”
    能在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的常胜大將军王,居然也能把这群小娃娃们带的这么好。
    “別说,咱们女人,都没他带的这么好。”
    “是啊,你看那些娃多喜欢他。”
    “这么半天,都没有一个回来找咱的。”
    “一两岁的娃,都捨不得他耶呢。”
    李逸带著娃,钻木取火,挖土成灶,安排他们捡柴火,教他们如何把烤串,
    怎么把红薯、土豆埋在火堆里煨烤。
    又怎么用黄泥巴和水製作叫鸡。
    十来个娃,上到四五岁的,下到一两岁的,一个比一个认真的听著,学著。
    秋风凉爽,
    不冷不热,
    倒正適合秋游野餐。
    忙活半天,
    李逸甚至还取来纸笔,开始把今日这番景象,一起勾勒涂抹在了纸卷上。
    “哇,这个是大姐。”小胖子李琰喊道,大姐的小辫最有特色,而且大姐牵了狸猫阿,这阿可是只认大姐的。
    “这个是二弟,我们中最胖的。”李琮指著画上的一个小胖子道。
    李琰赶紧辩解,“我不胖,我是长的壮实。”
    一副秋游野餐图画完,
    食物也都差不多好了。
    烤鱼烤虾已经散发阵阵香味,虽然有的烤焦烤黑了,
    但小傢伙们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吃了,
    烤玉米烤毛豆,也都不怕烫。
    “吃鱼要小心有骨头啊。”
    李逸看著几个小的,叮嘱几个大的。
    那边的妻妾们,闻著香味也来了。
    看到吃的满手满嘴都是黑乎乎的孩子,都快认不出自己生的娃了,只能苦笑著帮忙,
    挑下鱼肉,小心去除骨刺,帮忙把烧黑的毛豆壳剥掉,
    炭火里煨烤的红薯、土豆和叫鸡也好了,
    “你们也尝尝,在这大自然中,吃起来可是別有番味道的。”李逸笑著对妻妾们道。
    这群长安的贵妇人们,大多出身名门贵族,野餐当然经歷过,但这样的还真头一回。
    玉米有点老了,而且烤的糊了,不是很好吃,还容易弄脏手和嘴巴牙齿,
    鱼虾都是些小杂鱼,肉少刺多,带著土腥味,烤的也大多焦了,还有的都烤成炭了,
    又没什么调料,还没提前醃製,味道很一般。
    倒是烤的红薯很香,
    那叫鸡,其实就是烤的鵪鶉和麻雀,太小了,肉没多少。
    可那群小傢伙吃的却无比的香喷喷,
    连岁多点的还在吃奶的奶娃,都吃个不停,一直喊要。
    杜十娘边吃边笑著道,“別说,有些意思。”
    李淑把烤好的一串蚂蚱,拿来孝敬嫡母,非要她尝尝,弄的她哭笑不得。
    她躲不过,只好象徵性的掰了一条腿。
    金玉漱被那串烤蚂蚱嚇的容失色,李淑从小就是她带大的,直到后来她生下了六郎,李淑依然大多时间是跟著她的。
    杜十娘她们看著李淑非要孝敬金氏,娘俩一个跑一个追,笑的合不拢嘴。
    这顿野餐,
    大家都吃的非常开心,
    就是每个人手、嘴、牙齿都弄的黑黑的,
    孩子们玩闹半天,
    有的终於没电关机,睡著了。
    被各自保姆抱回庄园房间里睡去了。
    罗三娘指著面前的潏河,“我们原本在这潏河上有一座碾磑的,能够碾米磨麵,一年收益可不少。阿郎一句话,碾磑会影响河两岸百姓灌溉,说拆就拆了。”
    “我们原来在这里有差不多五千多亩地,也是阿郎一句话,就卖的只剩下两千亩地了。”
    李逸笑了笑,看著这大好景色,
    “在潏河上修堰筑堤建碾磑,確实能获利不少,还源源不断,但影响灌溉也是事实,每年灌溉时,因为抢水要闹多少纠纷矛盾,引发多少百姓怨言啊,
    甚至有时为了一点水,两个村子都能全村械斗,还经常死伤人。
    咱拆了这碾磑也是积功德的好事,
    再说没了水碾磑,我们还可以建大风车碾磨房啊,这事已经找工匠们研究好了,马上就可以开工,
    到时效率也不会比这水利的差多少,还不影响百姓用水,不会被百姓背地里骂。”
    “真有这样的好东西?”
    “嗯,就是修建和维护的成本稍高点,但也高不了太多,好用是使用没那么多限制。”
    长安,尤其是京畿之地,因为贵族豪门,以及寺院太多,他们都是大地主,
    都在京畿的这些河渠上筑堤修堰建碾磑谋利,但却影响了灌溉,越是缺水的时候,他们为了维持碾磑的运作,越是不肯放水。
    这就好比后世有人包了乡下水库养鱼,到了旱季之时,农民要保庄稼放水,可包水库的人则要保鱼不肯放水,谁也不会轻易让步,结果保了鱼,但庄稼旱死了。
    京畿的这些碾磑的主人,都是有身份有来头的,因此每每出现矛盾时,吃亏的就还是百姓。
    “將军营这里离长安才二十里,这里的地多难得啊。”罗三娘还是很可惜。
    “这有什么,咱们这不是还留了两千亩最好的地吗,全连在一起的整块地。
    其它散碎的,差些的地出让了就出让了,再说也是优先卖给了我们的亲戚朋友和自傢伙计、佃户们等。”
    “阿郎还说呢,这地卖给自家的伙计、佃户们,都是立契分期付钱的,都没有谁真掏了钱买地的。”罗三娘觉得李逸对自傢伙计、长工、佃户们太好了。
    不一文钱,都能认买下十亩二十亩甚至三十亩的地。
    “你们妇道人家啊,头髮长见识短。说个简单点的道理吧,一户穷人佃租我们的田地,仅靠佃田生活,要交租,甚至还要租牛租农具等,一年下来勉强餬口,稍遇点灾祸意外的,可能就扛不住了,
    咱们把地佃给他们种,他们要是出大变故,那也是会影响我们的田租的。
    如果我们把地卖一些给他们,他们有了一块自己的地,再佃一部份,那抵抗风险的能力大大增强,
    他们就能安稳的种地,咱们地里的租子收益,也能稳稳噹噹。
    再说了,虽说我们让他们分期还买地钱,但也是收利息的,就算利息很低,可也是有收益的不是。
    卖地的钱早晚都会收回来,还附带收了笔利息,又有了更稳固的佃户和地租,你觉得这难道不好吗?”
    “阿郎怎么说都有道理,奴就是觉得,这天下其它地方可没这么好的事呢。”罗三娘道。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地主的地不可能都自己蓄奴耕种,大部份还是要佃出去的,稳定的佃户,才能保证土的地收益。”
    “一般小地主,都只把地佃租给自己的亲戚,还得是有一定身家和信用的,甚至佃地还得先交一笔保证金。
    咱地多,这种法子就不好用了,正好我们要出让一些地,卖给他们一些地,正好。”
    卖地能赚钱,分期购地还有利息赚,而自家的伙计、长工、佃户们有了部份田地后,也就能够更加稳定。
    总之,多贏。
    要是把佃户榨乾了,他逃了,或是欠债还不上,那可就成死债坏帐了,地要是荒了或是无心耕种歉收,地主也一样损失不小。
    稳定,才是根基。
    一个地主家是如此,而一个国家亦是如此。
    “只是,十亩地就分期十年偿还本息,二十亩就分期二十年,最多的三十亩,甚至能分期三十年偿还,这会不会太久了?”罗三娘问。
    “久点好,这样偿还的本钱和利息不重。”李逸笑道。
    其实分期长还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偿还之前,他们也就跟李家绑定在了一起。再一个,这种长期债务,他也是一个金融產品,期限越长,其实利息越多。
    哪怕这个利息跟別人家的利息相比,很低了,但仍是个源源不断赚取利息的金融產品。
    当然,李逸也允许他们提前还债,反正怎么李逸都不亏。
    其实很多乡间地主,主要的收益都不是地租,而是放贷收息,什么九出十三归,什么借一还三,那才是狠,靠高利逼债,迫人贱卖田宅甚至是牲口、妻女,既兼併了土地,又额外发財。
    地租只能算是他们经营放贷的本钱,兼弄点小作坊,但主要赚钱的还是靠借贷,靠趴在周边百姓身上吸血。
    李逸不搞这一套,他也出借钱粮,但利息较低,可也仍然也有不错收益了。他注重自家发展的同时,能提携带动下周边人一起,这样才能稳定。
    而稳定带来的收益,是一般小地主们意识不到的。
    有些人只会杀鸡取卵,竭泽而渔,李逸却是要建水塘和养鸡场,还要给水塘里的鱼,鸡场里的鸡餵饲料,这样他就有取之不尽的鱼和鸡蛋了。
    三娘感慨的道:“碰到阿郎这样的东家,真是他们三生有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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