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荒唐
    “.听错名字?”
    希露菲掀起了眉头,先是微微一愣,看了眼鲁迪,又看了一眼盯着面前桌布发呆的爱夏。
    脸上仍然带着笑意。
    一副“你继续说,我在听”的危险表情,配合上这两年来她在王都权力场锤炼而出的气场,看得鲁迪脊背发凉。
    等.等等,艾伦这些个女人们怎么都在下意识模仿艾伦的面部神态?
    在那一辈子,爱夏就是这样,如今这一辈子,希露菲也是这样。
    好像仿佛只要她们离开了艾伦一段时间,就会下意识去学习模仿对方的行为习惯和面部表情。
    最终成为艾伦的影子。
    这.这是什么怪癖?!
    某种给亡夫悼念的邪教仪式么?
    集齐艾伦面具就能复活我的爱人?
    想到这鲁迪伸手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
    什么亡夫.艾伦这一次活的很好!
    但.
    他抬眼瞅着希露菲。
    这种代表着生气的挑眉和弯弯的唇角一起出现的‘和蔼’表情,一点儿也无法让他感觉亲切,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艾伦之前拔刀杀人时总是这幅表情
    希露菲,她现在有些生气。
    不过鲁迪倒是不虚。
    他挺直腰板,一脸严肃地看向希露菲:
    “她不是爱莎,她是爱夏,爱夏·诺托斯·格雷拉特。”
    希露菲表情一愣,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凶巴巴地皱起了眉头,连笑容都不硬挤了。
    ——这对抗感十足的表情反而让餐桌上那种若有若无的隔阂感消失了,俨然回到了当时在罗亚担任家庭教师时希露菲该有的模样。
    她甚至都没看爱夏一眼,只盯着鲁迪以一种责备的语气开口道:
    “爱夏·诺托斯·格雷拉特?即便艾伦在纷争地带拯救了赛妮丝主母她们,但你怎么能下意识编出如此荒诞的开脱理由?
    鲁迪,我是真情实感地想与这位小姐商讨一些事情,我理解你想要为艾伦‘做点什么’的想法,但现在的场合不要来胡闹,你是下意识以对这两年来王都那些贵族那孩子的哄骗手段来哄骗我么?
    你可知道她们为什么选择对你言听计从?并不是因为你编造的理由多么可信,而是因为你的身份选择去相信你的甜言蜜语。
    即便你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她们可能也会选择去迎合你,你哄骗贵族女孩子们的那一套对我来说没有用。”
    鲁迪脸色一滞,此时此刻,希露菲的话语声唤起了他这两年来在王都精彩生活的‘精彩回忆’。
    七星闻言也侧眼看向鲁迪。
    希露菲小姐这话有些过分了,虽然鲁迪乌斯与贵族家的女爵或者是少女们厮混在一起,但整体来说,也不是哄骗她们。
    基本上都是她们自己寻来研究主动贴上来的。
    虽然鲁迪乌斯有时候不太靠谱,但这指证就有些冤枉.
    下一瞬,鲁迪瞪大了眼,看向希露菲,一秒破防:
    “希露菲你怎么这么污人清白?我对她们都是真情实意!”
    七星:.冤枉得好。
    希露菲好似对鲁迪的胡搅蛮缠无可奈何,她只是用硬邦邦的语气甩了一句“而且,艾伦并不需要你为他开脱”。
    便转头看向一旁的爱夏。
    ——爱夏低着头,无言地看着一旁的餐桌。
    那里是艾伦刚才打翻茶盏的污渍的位置,污渍被餐布拭干。
    残留的痕迹像是支离破碎的晚霞,又像是被秋末逐渐凋敝的姻。
    希露菲看着她这副模样,到了嘴边的话变得有些迟疑,可略作犹豫,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吐露而出:
    她重复着说道:“艾伦不需要任何人为他开脱。
    小姐,我很明白艾我的未婚夫,他拥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我也明白他自己并没有深刻地意识到这点,所以总是招惹一些注视。
    不过没关系,我做好了这一路上他被狂蜂浪蝶环绕,甚至环绕着他回家来的准备。
    但是,我还是想请你明白,只是执着,并不能在伯雷亚斯家拥有一席之地。”
    希露菲脸色很认真,很诚恳,双手迭放在餐桌上,尽可能地让自己把话说得明白:
    “我的未婚夫很重视身边人的想法,我了解他。
    倘若他真有想要接纳的人,以他的性格,等老师大人和伊佐露缇小姐回来,自然会召集一个家庭会议,商量出一个能竭力让所有人稳妥的结果。
    但是据我当下来看,他根本就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不然,刚才和我见面时,他就会表现出相应的意图。”
    爱夏垂着眼,睫毛轻颤。
    希露菲还在说,语气相比刚才柔和了些许,可是话语中的内容却更加凌冽:
    “从来到伯雷亚斯家门后我就在默默观察你们,虽说他明确有两次企图向我介绍你的举动,可被我两次有意引导打断后,却并不显得那么急迫。
    小姐你知道为什么么?”
    希露菲摸着餐桌上的茶杯边缘:
    “因为他从内心深处便觉得你我不可能产生任何实质性的矛盾与冲突.换言之,他根本没有做出要接纳你进入这个家的预案。
    没有预案,才任由自己被我引导着对话的节奏,没有预案,才会被眼下更急迫的事情所打断。
    没有预案
    你才会孤身一人坐在这儿发呆,听我将这些话说完。”
    话音落下,餐桌上沉默了。
    鲁迪的嘴巴不断开阖,他看着端着茶杯喝茶的希露菲,又看着低头看着桌布上茶渍仿佛要把那摊茶渍看出一朵儿来的爱夏,脸上竟是有种无助的神态,不知如何是好。
    他虽然有修罗场一触即发的直觉,但没想到一向对艾伦温柔的希露菲,那位即便自己做出什么脱线的事也只是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纠正自己的希露菲。
    竟然也能有这么强的攻击力
    而七星则是颇为赞叹地看了一眼希露菲。
    这就是贵族的主母清理外室的从容仪态么?
    几句话就将外室架在一个上不来下不去的尴尬位置,逼得对方只能选择体面地自己离开。
    令人惊叹。
    希露菲喝了口茶,确认自己在老师、伊佐露缇不在身边时候,将属于三人的东西保管的很好,稍稍安心。
    两方面的安心。
    一方面是确认了艾伦目前确实没有打算往属于他们的冒险者团队再加一位野女人进来。
    另一方面的安心则是针对对眼前的贵族小姐现在的落魄表情。
    这不是出于什么主母大人痛击小三的快感,而是出于对方的生命安全考虑。
    毕竟自己早早‘劝退’对方,事情还有斡旋余地。
    倘若她一直纠缠不清,等到伊佐露缇回来后看到对方这副模样。
    她绝对会拔刀砍了她。
    所以自己要尽可能强硬一些,将事情快刀斩乱麻地结束掉。
    等到晚上与艾伦在床上说悄悄话的时候,再跟他道歉,毕竟自己这番话肯定伤害了这位贵族小姐。
    艾伦对对方虽然没有‘冒险者团队’预案,但是看他的反应,与对方应该算是交好,或许是在路上帮助过艾伦也说不定。
    大不了,届时再上门道歉。
    但今天该说的话,一定要说明白。
    她放下茶杯,临了,还维护了一下艾伦:
    “当然,我也看得出来你们交好,希望你不要责怪他将你丢去去见我们的母亲大人,有些原因不太方便说明,但是你要明白,那件事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所以我擅作主张,让他去寻找他目前真正在意的‘东西’。”
    可下一瞬,希露菲的手就僵住了。
    因为她分明听到对面开口说道:
    “.是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希露菲姐姐。
    艾伦哥哥今天回到家有两件最急切的事儿。
    第一件就是与希露菲姐姐的重逢,他还是对自己外貌的变化有些顾虑,但就在刚才,希露菲姐姐的温柔让他松了口气。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件事艾伦哥哥作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勇者’,在伯雷亚斯家该如何自处,在他在意的主母大人面前,又该如何自处。
    还是老样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希露菲姐姐,然后在希露菲姐姐的鼓励下去找主母大人。
    上一次是这样,这一次果然还是这样。”
    话音落下,七星看着对面希露菲脸上分明露出的错愕神态,她转头看向爱夏,后者还是垂头看着茶渍。
    七星的脸上绽放了惊为天人的表情。
    精彩,精彩的反击。
    顺着希露菲叶特宣示主权的话继续说下去,既展现了自己对艾伦·伯雷亚斯·格雷拉特的了解程度丝毫不输希露菲叶特,顺便还暗中偷偷夸赞希露菲叶特是温柔之人,定然不会跟自己多计较。
    而自己的发言只是出于关心艾伦·伯雷亚斯·格雷拉特,而非有意与这个家的主母对抗。
    但这不经意间透露出与艾伦超脱寻常的亲密关系,却悄然无声地反驳了希露菲叶特那所谓的“备案”论。
    将军
    一直就在看热闹状态的七星兴奋的思绪刚刚掠过,却是一愣。
    不对等.等等?
    我记得刚才在大门鲁迪和艾伦就说了国家之类的话,当时距离不近,没听清。
    可现在这红发女人嘴里说的不属于这个世界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难道说.
    艾伦·博雷亚斯·格雷拉特是跟鲁迪乌斯一样的穿越者,他跟自己是老乡!?!
    她十分诧异,猛地转向鲁迪开口道:“等等,难道说,艾伦跟我们是同乡么??”
    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寂静的回应。
    映入他眼帘的是鲁迪的嗓子眼,他看着七星,张大了嘴,露出一副‘还有高手’的神态。
    七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僵,迟缓地转头看向希露菲和爱夏。
    两人已不在对视,齐刷刷地偏头看着她。
    眼神中带着疑惑和明显的审视。
    七星脑门的汗刷得一下便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鲁迪使劲摆了摆手,仿佛是要打散这越发混乱的修罗场气氛:
    “你们.都先别说话,听我解释。”
    话语声中,他拿出餐布,以手指在杯中蘸了点红茶水,于餐布上画了两条平行线:
    “希露菲,爱夏确实是我的妹妹,爱夏·诺托斯·格雷拉特,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而至于七星所询问的,也是事实艾伦的由来与当下的情况有着紧密的联系。
    你们看,假如这两条线都是艾伦的一生.”
    鲁迪解释的过程中,爱夏并没有听。
    他说的东西自己都知道。
    她看了一眼希露菲,发现对方认真地听着鲁迪的话,眉头紧紧皱起,便又将目光转向了桌面上的茶渍上。
    茶渍的痕迹不像晚霞,也不像凋敝的姻。
    它像是一颗心脏。
    爱夏在时间魔术前的一晚也曾这样坐在桌子前发呆。
    她怀疑自己对艾伦的心意是否不纯粹。
    她怀疑自己不是像艾莉丝喜欢艾伦那样,对艾伦只是出于是妹妹对兄长的依恋,出于弱小者对强大者的崇拜,出于曾经被对方救了一条命的感激。
    崇拜、依恋、感激,加上目睹对方在自己眼前死亡的遗憾。
    好似就是支撑着她一直孜孜不倦地梦到艾伦的动机了。
    但真是这样么?
    为什么每次得到这种判断后,都会觉得不甘?
    哪里不甘?
    爱夏没有胆量揣测更多的可能。
    于是她又想,或许是十一月三日的夜晚月色太过明亮,所以自己才能一直清晰地记得这一幕。
    自己眷恋艾伦是生死危机之际的身体反应,鲁迪哥哥说过,那叫做——吊桥效应。
    艾伦哥哥是那么的出色,仿佛神一般降临而来拯救了自己、诺伦姐、母亲和主母大人,以至于自己误判了某些感情。
    自己与艾伦在梦中相逢,错把他眼中对妹妹的的柔情似水看着是对恋人的情意绵绵,产生了些不必要的错觉。
    对,是这样的。
    艾伦哥哥他,很难与自己有一个结果。
    可是
    可是
    十一月三日的那天晚上,哪有什么月色?
    她还是想要验证,她还是想要知晓答案,她还是想要看的更加清楚。
    她要清楚地知晓自己对艾伦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才有了时间魔术后试衣的那一番互动和对话。
    遥远的维邦,两周之前,试衣间的镜子前,她发现自己看着艾伦的目光如此显眼,分明地告诉着她一个答案。
    是什么?
    一次、两次,三次。
    百次,千次,万次。
    无论天上有没有月色,无论那梦是十一月三日也好,还是三月十一日也罢。
    她都会沉溺于梦境,然后重蹈覆辙,再次心动,一如既往地爱上艾伦。
    她就是简简单单地,喜欢艾伦这个人。
    这与兄妹无关,与吊桥效应无关。
    与他是谁无关,与自己是谁也无关。
    爱夏就是喜欢艾伦。
    就这么简单。
    “事情就是这样了,所以说,我和爱夏在那条世界线,通过时间魔术返回到了当下,拯救了艾伦。
    而艾伦也具备足够的特殊性,可以支持奥尔斯蒂德帮我们策划这一切。”
    不知不觉,鲁迪的话语声已经来到了尾声。
    即便爱夏不抬头,依旧能感受到希露菲时不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眼色从刚才的颇有敌意,变得错愕万分,又转为怜惜之态,最终.
    变得复杂难言。
    爱夏觉得自己要藏得更好一点才行。
    因为她在试衣间照镜子时分明发现。
    自己看着艾伦的目光,炽热地似要将他融化在自己的身体内一般。
    实在是太显眼了。
    这样可不行。
    爱夏从茶渍上挪开目光,她抬起了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模样自信,又带着些许的俏皮,对着希露菲眨了眨眼,嘿嘿笑道:
    “希露菲姐姐,我是长大的爱夏·诺托斯·格雷拉特!
    以后,伯雷亚斯家的管家就是我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是受过专业的女仆训练的。”
    她站起身来,在鲁迪惶然的目光下对瞪大了眼看她的希露菲做了一个任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女仆礼。
    “主母大人,以后,请多多关照爱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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