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靠在床柱上、一身喜服的无印, 江听雪心中虽轻笑不已,面上却仍装作被控制的样子,默默无声地盯着他看。
    无印原本面色沉凝, 眸光冷冽, 看见身前的人是江听雪后,愣了一下, 脸色随即缓和许多, 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施主没事便好, 稍等片刻, 待贫僧化解了这麻药的药性, 我们便能出去……江施主?”
    他说到一半, 忽然面露错愕, 只因身前的人忽然倾身过来, 将他压倒在了床上。
    江听雪压在他身上, 神色木然, 目光空洞, 显然是被河伯幻境所困, 一心一意扮演着新郎,忘了自己本来是谁。
    “江施……唔!”
    无印开口想唤回他的神智,却刚说了两个字, 就被他捏着下巴,径直吻了上来。
    那一条滑腻的软舌灵活地撬开唇齿, 钻入口中,熟练地勾着他的舌尖挑逗。
    “……唔……江……”
    无印想要出言阻止,舌头一动,就被更激烈的纠缠起来。
    他想要转开脸躲避,但被捏着下巴, 无法动弹,绵软的双手勉强抬起,想要推开身上的人,却被箍住了手腕,直接按在了头顶。
    酥麻感从口中各个地方激起,眼眶莫名开始发酸,整个舌头都快麻得不是自己的了。
    江听雪一眨不眨地看着人身下的人。
    无印被他按在床上,像是禁不住刺激,眼尾泛起一点湿红,黑眸中也渐渐漫上了水雾。
    他紧紧蹙着眉,看上去还是那么威严赫赫、不容侵犯,但呼吸凌乱,口中软舌无力承受、招架不住躲闪的样子,却又显得那么笨拙狼狈,软弱可欺。
    听着耳边愈发急促的心跳声,江听雪放开了他的唇舌,手微微用力,将他的脸转开些许,俯身下去,亲吻他耳侧的皮肤。
    “江施主,你醒醒,江施主……”
    无印被他按着手压在身下,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徒劳地喊他,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察觉到他有向下的意思,声音里又带上了一点无措:“施主,你醒一醒!……”
    江听雪只当听不见,在耳后那块皮肤上流连了一会儿,就轻轻托起他的下巴,让他仰起头,去吻那片露出来的脖颈。
    他在每一寸皮肤上都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叼住无印的喉结,在上面轻轻咬了一下。
    身下的人颤了颤,喉结震动着,溢出一点闷哼,随后软绵绵地挣动起来:“施主……”
    江听雪轻易便将那些挣扎全部压制下去,他继续向下,蹭开喜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袈裟,依次吻了过去。
    先是碰了碰喉结下方的皮肤,然后又在锁骨旁亲了两下,甚至拉开了袈裟领口,大有往下做到底的意思。
    “江施主……”
    无印闭上眼,低低吼了一声:“……江听雪!”
    啧。
    江听雪心中叹气,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真要生气了。
    他装模作样地顿了一下,像是被这一声低吼终于叫醒了似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然后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衣衫凌乱、眼眶微红的无印,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火烧一般从他身上飞快爬起来,站到床边。
    他用着和不久前同样的姿势,说着差不多的话:“对不住大师,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控制不住自己,冒犯了大师,实在对不住……”
    无印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闭了闭眼,胸膛起伏着,缓和自己的呼吸。
    江听雪假装惊疑:“大师,你还不能动吗?”
    他连忙将无印扶起来,理了理他的衣襟,又看了看那被吻得水光莹润、微微泛着红肿的薄唇,想用袖子帮他擦一擦,犹豫了一下,还是缩了回来。
    这番动作基本无从掩饰,无印自然也发现了。
    他下意识想抿一下嘴唇,刚一动便感到了上面的湿滑,神色微不可查地一僵。
    简简单单的动作,却又让他想起了刚刚那番亲密,舌头也好似一起麻了起来。
    他闭上眼,默默念了几句经文,等心中重新清净下来,才睁开眼,道:“施主可还记得来此之后发生了何事?”
    见他一副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江听雪微微挑眉,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道:“大致记得一些。”
    他三言两句概括了一下,大致说了说这里的人成亲要准备金玉礼,准备之前要去村长许老翁家拿刀。
    但什么是金玉礼,如何取到这金玉礼,他却一字未提,只说自己意识时而混沌时而清醒,所以也不清楚。
    当然不能说,这种事怎能经他的口说?当然得让无印大师自己发现、自己看见才好。
    江听雪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唇,反问道:“大师那边如何?”
    无印便将自己的情况也说了。
    他那边的事情很简单,被河伯掳来后,他就被直接扔进了英娘家,还没怎么观察,英娘的父母兄嫂就按着他,给他灌了一碗药,然后把他塞进了轿中。
    在轿子里待了一下午后,他被送到了这里,随后就见到了江听雪。
    虽然不能动,但他也从英娘家人劝说的话里得知,他们想阻拦英娘去救什么人,又或者不是人,因为他们说的时候,称呼的是“那东西”,这显然不是说一个人时该用的称谓。
    此时听江听雪说到金玉礼,无印便猜测,“那东西”应当与这金玉礼有关。
    他看向江听雪道:“施主,你准备的金玉礼在何处?”
    江听雪便去把金玉礼拿来给他看。
    一见到这块血红夹金的瑰丽玉石,无印的表情一下就严肃了起来。
    “妖气……”
    江听雪故作惊讶:“妖气?大师,难道这是妖怪变的?”
    “不是妖怪,但一定与妖有关。”无印脸色微沉,“施主,把它拿近一点。”
    江听雪依言靠近,但一接近之后,那血色玉石却突然放出光华,光华照耀在无印身上,他忽然就能动了起来。
    能动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把江听雪狠狠推了出去。
    “???”
    江听雪诧异地看着他,无印本人也有些惊讶,好在他及时反应过来,又把人拉了回来,避免了江听雪后脑勺着地的结局。
    江听雪明白过来,问道:“大师可是感觉有东西在控制你的身体?”
    “不错。”无印微微皱眉。
    因为先前一直不能动,所以也没什么东西控制他,但现在能动了,那种被操控着的感觉就强烈了起来。
    他感受到心中出现的悲愤之意,脸色微沉。
    不光想要控制他的身体,还想要夺取他的灵智?这妖物委实大胆!
    情绪直接驱散,身上无形的丝线也在一声佛号下悉数断尽。
    剪灭了自己身上的后,无印又看向江听雪,往他肩上轻拍一掌,将他身上残余的丝线也全部拍断。
    大约是察觉到两个人都脱离了掌控,周围的环境顿时一变。
    原本澄亮亮的烛光忽然变得凄惨起来,大红的蜡烛、剪纸,乃至两人身上的喜服,都开始泛起了腥臭味,慢慢渗出血来。
    江听雪手脚飞快,在闻到腥臭味的一瞬间就把喜袍脱了下来,嫌弃地扔到一边。
    别碰脏了他的毛。
    无印比他慢一点,但也脱了下来,他从床上下来,脸色沉凝道:“施主小心,接下来那河伯怕是要动手了。”
    江听雪闻着空气里陡然浓郁起来的妖气,嗯了一声,望了眼他身上的净无垢袈裟。
    雪白袈裟上绣着一个个金丝梵文,依然不染尘埃,从喜服里渗出来的血迹是一星半点都没有沾上。
    还是这么干净啊……
    也罢,且看之后吧。
    外面的喧哗声大了起来,火把的光映在了窗框上,有人在喊:“英娘跑了!英娘跑了!”
    “她跑去哪儿了?!”“找到她!”
    “咣当!”
    门被撞开,举着火把的人们闯了进来,每个人的面容都狰狞无比,身影被火光映照在地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恶鬼。
    “你在这里啊英娘……”
    他们好像看不见站在一旁的江听雪,眼里只有扮演英娘的无印,一个个蜂拥而上,朝他压了过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问她金鲤在哪!”
    无印脸色一冷,净无垢袈裟上“卐”字猛地放出金光,照在扑过来的众人身上,所有人顿时化为飞灰消散,但声音却仍然再响。
    “金鲤呢?!”“金鲤在哪?!”“你把它藏到哪去了?!”“金鲤呢!!!”
    女子倔强的声音喊叫起来:“它走了!你们找不到它的!你们找不到的!”
    跌落在地上的火把忽然烧了起来,火光一瞬间点燃了整间房屋。
    无印眉头一皱,一把拽住江听雪的手:“施主!走!”
    他们冲出了婚房,但四周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
    房屋、田地、树木、所有的所有,全部被火光吞没。
    无印拉着江听雪,躲开四周倒下来的火墙火树,向村外冲去,火焰中不断传来愤怒的声音,仿佛追在他们身后。
    “烧死她!”“她放跑了金鲤!”“烧死她!……”
    两人一直来到了村口,江听雪回头一看,整个许家村都已经陷入了火海,火光冲天,将天空映照得血一样红。
    手腕被拽了一下,江听雪转回来,被无印拉着跑出村口,将火海中的村落丢在身后。
    踏出村子的一瞬间,一个小女孩的嬉笑声响了起来,像一缕清澈的湖水,冲散了所有恶意的声音。
    “鲤鱼鲤鱼,你在哪?”“哈哈哈,找到你啦!”
    下一刻,周围的世界瞬间变幻。
    火红的天空被幽暗的湖水取代,冰冷的水流一瞬间挤压过来,江听雪眨了下眼,瞬间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张着嘴吐出一串水泡,一副快要溺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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