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珠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得知了她的不少往事,且对何陵景又有了些新的认知。
    “所以你和乐心都是被我兄长所救?那你的阿姐如今......”
    银珠苦笑,“阿姐第二年就死了,要不是公子出钱將她下葬,她的尸体怕是得烂在乱葬岗。”
    浮生心疼的揽住她,小手轻拍著她的后背。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如今你有我们呢!”
    马车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缓缓停下。
    “姐姐,咱们到了。”
    许知意扶著浮生和银珠的手走下马车,四周黑漆漆的,只有面前的院子里掛著两盏昏黄的灯笼。
    大门打开,许知意一句也没问,提著裙摆迈进去。
    裴念川朝守门的几人眨眨眼,“自己人。“
    一路畅通无阻。
    从外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院落,地下却设著地牢。
    与大理的监牢不同,这里亮若白昼,光线甚至有些刺眼。
    其中一间最大的牢里一人的手脚被铁链锁著,头髮凌乱,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光著的上半身,全是新旧的鞭痕。
    血腥味浓重,浮生捂著嘴,才没惊叫出声。
    “浮生,你还是上去等吧!”
    浮生倔强的摇头。
    “奴婢不怕,奴婢得陪著您。”
    银珠更是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景,麻利的搬过一张椅子,还用袖子使劲擦了擦。
    “王......姑娘请坐。”
    许知意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没被眼前的景象嚇到。
    牢中的人听见动静,努力抬起头,脸上脏污,一双眼却犀利的锁定她。
    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吐出几个字。
    “王后,您怎么在这?”
    许知意怔忡,略一思索,看向裴念川。
    “他是西番人?”
    裴念川摇头又点头。
    “也是也不是,他是跟著平阳公主一同和亲到西番的公公,別看长得平平无奇,从前可是跟著太后的大內高手。”
    许知意瞭然。
    看来此人是將她当成了平阳公主。
    “他怎么了?”
    裴念川就道,“此人形跡可疑,公子便捉了他来问话,可他三番五次的逃跑,只得將他的手脚筋给挑了......”
    话戛然而止。
    裴念川的桃眼一下就瞪圆了,脸上露出惊恐之色。
    “公......公子......你听我解释。”
    许知意微蹙眉,回头,对上一双熟悉又陌生的眼。
    来人长身玉立,一袭月白长衫与这牢中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带著张银色白具。
    分明就是何陵景。
    可他既戴著面具,自然是不愿让別人看到他的脸。
    许知意很快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瞥见他腰间那枚熟悉的香囊,嘴角不由勾了勾。
    何陵景尷尬地低咳两声,语气低沉而有磁性。
    “为何带外人来此处?”
    裴念川的头垂得更低了,语气委屈又带著几分忐忑。
    “这人还什么都没说,要是死了,岂不可惜了,我想著......”
    何陵景扬手打断他的话,语气颇为不悦。
    “死就死了,本阁主自有打算,用不著你自作主张!”
    许知意接过浮生递来的茶,浅抿一口,眉眼带笑。
    “来都来了,不如让我瞧瞧?可好?”
    何陵景沉默了半晌,才低低道,“有劳。”
    许知意起身,想了想,解下身上白狐大氅,交给浮生。
    “这是兄长送的,可別弄脏了。”
    何陵景眉心微蹙,走去一旁。
    等他再回来,手中已多了件玄色鹤氅。
    “地牢阴暗,当心著凉。”
    许知意也不矫情,接过来披在身上。
    “多谢。”
    大氅上是何陵景身上独有的竹叶清香,味道极淡,很难被人察觉。
    深吸一口气,许知意才跟著裴念川进到牢房中。
    她缓缓蹲下,一双杏眼定定望著眼前奄奄一息的人。
    “我与平阳公主长得很像?”
    那人惊愕的抬起头,正撞进她那含笑的眸里,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很像,简直一模一样。”
    “当年前太子妃诞下的当真是一对女儿?”
    那人目光闪躲,尖细的嗓音也有些干哑。
    “这个小的不知。”
    许知意轻笑一声,手指却已搭在他的手腕处。
    一炷香的时间。
    “气息紊乱,內力尽失,体內积存了大量的毒素,应是长期泡药浴的缘故。”
    “只是此药浴用的都是极其罕见的药物,有些甚至含有剧毒,我说的可对?”
    那人垂著头,一语不发。
    许知意也不在意,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让我猜猜,此药浴若是不会功夫的人泡了,顶多三日就会气绝,可如果是你这种內力深厚的人......”
    那公公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她。
    眼前的女子嘴角依然带笑,只是一双杏眼中已蓄满了冷意。
    “泡足三年,便没了自主意识,成为刀枪不入的傀儡,俗称药人!”
    “平阳公主对你就这么重要?为了她竟是做到此种地步!”
    那公公终於笑出声,只是那笑声中满含悽愴。
    “是啊,我爱她,可惜,那狗皇帝把她送到了西番王的床上,她才十四岁,那西番王都能当她祖父了!看著公主生不如死,我只恨自己无权无势护不住她!”
    “可......你是太监,纵使再爱又能如何?就算她不和亲,也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
    公公笑著笑著就落下泪来。
    “你们不懂,我从前可是富商之子,偶然间得见公主,一见倾心,便是为了她,才心甘情愿入了宫......可他们说,要想一直陪在公主身边,只有一个法子......”
    许知意嘆了口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值得吗?”
    男人的泪落得更凶了,情绪激动。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公主变了,不再如从前那般温柔恬静,她残忍薄情,为了爭宠,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
    许知意想,若是自己落得平阳公主那般地步,要么一死了之,可要想继续活著,就得摒弃过去种种,否则生不如死。
    只怕自己会比平阳公主还要更加冷血无情。
    平阳公主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这男尊女卑的社会,错的是牺牲女子只为换取一时安寧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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