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喜也觉察出萧泽的情绪不高,忙小心翼翼帮萧泽捏著肩头,低声问道:“皇上可有什么烦心之事?”
    萧泽烦躁的站起身推开了翠喜,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个丫头是伶俐一些,可是家国大事上帮不了什么忙,就像他在养心殿周围养了一只小狗,顺心顺意时逗著玩玩还行。
    他心思一动,转身走出了养心殿:“摆驾玉华宫。”
    两个太监忙招来了步輦,扶著皇上坐了上去。
    翠喜急走了几步,攀著养心殿的紫檀木门框,看著皇帝乘著步輦朝著玉华宫走去。
    她一颗心顿时零落万分,双喜被抬去了西四所,皇帝身边连一个贴心服侍的人都没有。
    双喜平日里怎么服侍皇上,她都看在眼里。
    双喜为了帮她爭宠,將皇上的喜好事无巨细全部告诉了她。
    就拿方才的那一盏茶,温度,口感,泡几片茶叶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今晚她又熏了香,甚至还偷偷加了一点点依兰进去,按理说这催情的香,定能让皇上对她把持不住。
    说不定就在这养心殿宠幸她一回又如何?
    翠喜如今也看出来了,其他的宫妃娘娘都是家人能帮衬,唯独榕寧是个特例。
    可如今的榕寧也不比以往,不是简简单单的宫女出身,她的那个战神弟弟足以帮她巩固在后宫的地位。
    纯贵妃虽然失去了郑家的庇护,可身后真正的金主是钱家,有的是银子在这后宫打点。
    唯独她什么都没有,除了一个曾经和她做过对食的太监双喜,她根本就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翠喜知道自己唯一仰仗的就是她这一副身体。
    她可不像宫里头其他病懨懨的娘娘,只要她能怀个孩子。
    莫说生一个孩子,即使生上五六个都没问题,娘还说她的身体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专门生男娃的。
    她现在只想让皇上和她生个孩子,瞧瞧梅妃和寧妃那得意的样子,只要她生了孩子,那必然在这后宫的地位就能稳定下来。
    这些日子皇上已经很久没有来她的云苑,本来这个地方,宫殿不像宫殿,更像是皇帝身边的宫女们住的罩房。
    一开始那些宫女太监瞧著皇上宠爱她倒也巴结著,吃穿用度內务府送来的也是顶好的。
    可这一个多月,皇帝一次都没有来,她失宠的消息在整个后宫不脛而走。
    现如今只有双喜能给她助力,即便如此双喜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她好,毕竟她已经是皇帝的女人了。
    其他的那些服侍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在她面前怠慢至极。
    她毕竟靠那种手段巴结上皇上的人,其他人心头免不了有几分鄙夷。
    如今双喜也被打成那个样子,接下来的日子怕是更难过。
    翠喜眼神满是不甘和屈辱,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皇上居然还去找寧妃。
    寧妃好本事,都怀了身孕还能勾著皇上去找她。
    萧泽来到玉华宫的时候,榕寧已经睡下了。
    门口守著的绿蕊看到皇上来了忙跪下来刚要请安,却被皇上制止。
    他不让这些人发出声音惊扰了里面的人,隨即走进了內殿,远远便看到床榻上躺著的榕寧。
    皇上脚下的步子定了定,走到了床边。
    此时的榕寧已经睡著了,枕边还散著一卷《太平广记》。
    榕寧似乎睡得不踏实,眉头微微蹙著。
    那张脸和萧泽脑海中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萧泽心头顿时沉甸甸的。
    当初白卿卿睡著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像是一只慵懒的猫儿蜷在那里,只是眉宇间少了榕寧脸上的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不喑世事的憨態。
    萧泽那一瞬间竟是看痴了,缓缓探出手,轻轻抚在了榕寧的额头上。
    似乎感受到了萧泽手指的温度,榕寧竟是偏头靠向了萧泽,低声呢喃了出来。
    “濯缨……”
    萧泽眉头微微一蹙,濯缨?谁叫濯缨?听著像个女孩子的名字。
    萧泽摸向了榕寧的额头,榕寧猛然惊醒,正对上了萧泽的视线。
    她顿时心底慌成了一团,方才梦到了拓拔韜,拓拔韜与大皇子在激战中被大皇子一刀砍下马去。
    她情急之下不禁喊出了拓拔韜从来没有对別人说过的小字。
    她怔怔瞧著萧泽,看他的眼神已经知道她喊出了那个名字。
    榕寧顿时惊出了一头冷汗,拓拔韜之前和萧泽关係还不错。
    若是被萧泽知道自己梦里都喊著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此番不仅仅是自己,整个沈家都要陪葬的。
    榕寧下意识抓住了萧泽的手:
    “皇上,你怎么来了?”
    “那些下人也当真是混帐,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萧泽笑著將她扶了起来,顺势坐在了榕寧的旁边,让靠榕寧靠在自己宽厚的怀中。
    他低声笑道:“不必责罚她们,是朕不让她们出声的,怕打扰你休息,不想终究还是打扰了。”
    榕寧心跳个不停,强忍住了心底的慌乱,依偎在了萧泽的怀中。
    她轻声笑道:“都是臣妾的错,没能迎接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臣妾这些日子也不晓得为何总是嗜睡,许是肚子里的孩子月份大了的缘故。”
    萧泽笑道:“寧儿说的哪里话,你怀了朕的孩子,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还挑时候不成。”
    “对了,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朕听你喊出了什么濯缨?”
    榕寧再怎么沉稳这一下子还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脊背凉颼颼的。
    她心头也稍微鬆懈了几分,萧泽怕是还不知道拓拔韜的小字。
    那便好,还有转回的余地。
    她靠在了萧泽的怀中,还没说话眼眶便微微发红。
    萧泽顿时慌了:“这是怎么了?寧儿不哭,是不是朕说错了什么?”
    榕寧摇著头道:“臣妾之前怀著孩子的时候,一直想给孩子起个名字。”
    “皇上赐臣妾那夭折的女儿为宝卿公主。臣妾其实还为宝卿公主想到了一个小字,便是濯缨,像莲一样出淤泥而不染。”
    “只可惜……”
    榕寧说不下去了,萧泽顿时心如刀绞,紧紧拥著榕寧,声音也有几分哽咽。
    “別怕,我们的孩子这一次一定会平平安安生下来的。”
    “朕知道你怕,其实朕当初將周玉没有撵出京城而默许他住在京城也是担心你万一生產时有个什么,可以將他迅速调进京城。”
    “可他过了病,確实不適合在你身边服侍,只等几个月后去瞧瞧他好了没有。”
    “你放心,这一次你的孩子朕亲自保,决不会让他出任何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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