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沈家人,钱玥陪同自己的父母朝著后宅走去。
    钱修明还有些宾客要送,钱玥陪著母亲回到了后院的正房。
    一天迎来送往许是累了,孙夫人早早沐浴洗漱便窝在了榻上。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天气冷得很。
    丫鬟送上了汤婆子,母女俩一人一个捧在手中说著话。
    虽然钱玥年纪大了,另外给她准备了院子,可钱玥老喜欢黏在自己母亲的身边。
    钱夫人极其疼爱这个女儿,女儿及笄礼成,过些日子可能要嫁到別家,在自己身边也待不了几天,故而也对这个孩子管教宽鬆了几分。
    钱玥此时坐在母亲的身边,手中紧紧捏著那块沈凌风送给她的牌子,一个人痴痴坐在那里发呆。
    一边的孙夫人唤了她几声,她似乎都没有听到。
    孙夫人不禁笑了出来,抬起手颳了刮女儿挺翘的鼻尖。
    “想什么呢?这般的入神?连娘亲喊你都听不到吗?”
    钱玥愣怔了一下,抬眸看向了自家母亲,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什么,母亲唤我做什么?”
    孙夫人定定看著面前的女儿,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郑重缓缓道:“莫不是在想沈家郎君?”
    沈家郎君四个字刚从孙夫人的口中说出来,钱玥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慌了神道:“哪有?女儿才没有想他,想一个外人做什么?”
    孙夫人將那块牌子从女儿的手中扯了出来,钱玥忙要抢回来,却看到自家母亲脸色颇有些郑重,顿时心头一跳忙低下头。
    钱夫人將那牌子又还给了女儿道:“娘能看得出你的心思,你怕是对那沈家郎君动了心?”
    “倒是一件好事,沈家郎君若是能做咱家的乘龙快婿,那是再好不过的。”
    “你父亲也愿意,娘这边更是没的说,定会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
    钱玥眸色一亮,还未说话却听自家母亲话锋一转缓缓道:“只是母亲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
    “沈將军门第很高,是大齐的功臣。以后封王拜侯都未为可知,而我们钱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就怕这门第配不上。”
    “还有沈將军对他的亡妻情根深种,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这场哀伤。”
    “难道他一年走不出,你就要等他一年,十年走不出……”
    钱玥接过自家母亲的话头,定定看著孙夫人道:“倘若他十年走不出,女儿便等他十年。”
    孙夫人顿时愣在了那里,一颗心却慌了起来,一把抓住女儿的手腕冷冷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两情相悦的道理,你不是不懂,沈家郎君固然是好的,可若是他对你没有那份心思,你又该如何?”
    “娘知道你的苦衷,遇到一个可心的人不容易,但是也不能將自己牢牢困在一面之情中,你回去好好想一想。”
    母亲这些话让钱玥一颗心顿时沉到了底,是啊,她喜欢他,可不一定人家也喜欢她。
    “两情相悦……”钱玥低声呢喃道,这世上两情相悦的事当真是难啊。
    可偏偏在她最好的年华,却遇上了那个最璀璨夺目的他。
    钱玥想了想,不禁眉眼间掠过一丝黯淡。
    一边的孙夫人瞧著女儿,暗自嘆了口气。
    女儿在江南长大,一向开朗活泼。
    第一次见她娇俏的脸颊上爬满了忧愁,孙夫人不禁一阵心痛忙紧紧抓住女儿的手。
    “你呀,也別太难过,沈家人都不错,说不定也没有什么门第观念。”
    “以后娘带著你多去沈家坐坐,纵然结不了亲,与沈家交好,以后的路才好走些。”
    “罢了,母亲累了,你也回去歇著吧。”
    钱玥起身,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此时哪里还有睡意,坐在窗前的桌子边,拿起了沈凌风送她的那块鎏金的牌子,举到了窗边。
    月亮透过牌子落下了丝丝缕缕的碎影,映照著钱玥那双璀璨夺目的眼眸。
    这个一向开朗的孩子终於也有了让她愁思的事情。
    这边沈凌风將父母送回到了將军府安顿下来,转身便要离开,被沈夫人喊住了去路。
    “阿福,这么晚了还要回东大营吗?不如就在府中歇下吧?”
    沈凌风脚下的步子定了定,他从回京城那一瞬间起,几乎很少在沈家过夜。
    他没有办法在沈家过夜,处处都是流萤的痕跡。
    当初娘亲担心他忧思过度,想要命下人將牧流萤的东西收走,他第一次和娘亲发了火。
    沈家再也没有人敢动牧流萤的东西,沈凌风就让那些东西放在原处,他就那么定定看著。
    沈凌风是在折磨自己,明明知道那些东西让他痛苦万分,可他就是捨不得丟。
    不丟的话他又没办法在那个屋子里睡,总不能天天失眠。
    那东大营的兵还要不要练?那些兵书还要不要看?
    他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一直消沉到此种地步,可他就是忍不住。
    每每想到他的妻儿被萧乾月那个狠毒的女人害死,那个时候她是不是很孤独,很害怕?
    那个时候萤儿多么希望自己在她的身边,哪怕与她一起死,也好过她孤零零被人害到此种地步。
    她的孩子被人从肚子里活活剖了出来,她一定是疼死的吧?
    想到此沈凌风骨节分明的手一点点攥成了拳,此生不杀萧乾月,他再难安生。
    他每每闭上眼都会梦到牧流萤浑身是血,牵著一个孩子站在他面前每夜每夜的哭。
    沈凌风实在是受不了,所以才离开沈家去东大营待著。
    他只有练兵舞剑,忙起来才会將脑子里那一块空了的东西填满,用无数的杀戮去填满。
    沈凌风觉得自己快疯了。
    他同父母行礼道:“爹,娘,儿子还是想去东大营,这些日子儿子就不回来了。”
    “二老有什么需要的可托小廝去东大营找我,儿子告辞。”
    沈凌风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沈夫人心疼得眼泪直流,一边的沈老爷忙將沈夫人扶住嘆了口气道:“由著他去吧,儿大不由爹娘。”
    沈夫人哭得喘不过气,紧紧抓著丈夫的手臂:“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活著,人怎么能这么活著啊?”
    “我的儿呀,心该多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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