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敛哪怕目力再好,也是看不清此刻床幔后的情况。
    可莫名的,他却又好像知晓。
    这般情景,他应在梦境中见过。
    立在原地的脚步未动,这会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动作太快。
    若是等侍女先进去替她宽衣,便不用陷入此等尷尬。
    “热……”
    屋內生了炭火,顾怀寧身上还压了几床被褥,这回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火炉。
    奈何烧了太久,此刻她连手臂都伸不出来。
    沈敛沉了沉眼,到底还是走了过去。
    床幔未合紧,依稀能瞧见里面情形。
    沈敛看见那么多层被褥便是皱了皱眉,而后替她掀去了一层。
    重量减轻,热意却不能立刻消散。
    顾怀寧嘴里依旧喊热。
    沈敛便替她又揭去一层。
    这回,小姑娘满意地发出了长长一声喟嘆,娇娇撩拨人心神荡漾。
    沈敛怔了怔,忽地立刻背过了身去。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竟会觉得她刚刚发出的声音,同梦中结束时有些相似。
    理智告诉沈敛,他不能再这样留下去。
    可堪堪迈开步子,便又听见了她的声音。
    “水……口渴……”
    一直烧著,自然口乾舌燥。
    沈敛无声嘆了口气,又替她倒了水来。
    顾怀寧躺著喝不了,他只得將人扶起。
    其实让她躺著喝的法子也有,但到底太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了。
    水杯触上唇齿,她轻抿一口后微微一顿,合著眼委屈道,“凉了。”
    在家时,她是真的娇气。
    沈敛现在没办法给她变出温水,只能安抚,“先喝。”
    清冷的男声让顾怀寧怔了怔,而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周遭的黑暗让她一时难以分辨环境,可她却不会听错他的声音。
    沈敛见她没动作,只当她还在闹脾气,淡声道,“別闹。”
    声虽冷清,却透著少见的温存。
    顾怀寧恍恍惚惚明白了。
    在做梦。
    否则沈敛怎会大半夜同她在一起,还是这种態度。
    只是。
    这会她们还是夫妻吗?
    顾怀寧的思绪断断续续,但可以確定的,哪怕是前世,她也不想同他纠缠了。
    “夫君替我唤映书来伺候吧。”
    她合上眼,不想瞧他。
    哪怕对方这张脸再英俊。
    沈敛扶著她,心下却一阵起伏。
    她叫他夫君。
    上次是喝醉认错人。
    那这次算是发热神志不清吗?
    沈敛没立刻放开她,想起自己那屡次的梦境,心下的疑惑在此时登上顶峰。
    她唤他夫君。
    是因为她也梦见了那些內容吗?
    俊顏在此刻绷紧,冷静自持一如沈敛,也难免因此事乱了心绪。
    若是她知道,他也梦见那些画面了,又该如何想他?
    还有那寒玉棋盘。
    他同她要时,对方是否会忆起梦中那些缠绵?
    短短一瞬,沈敛脑中思绪却已是百转千回。
    只是才刚设法去將映书唤醒,便猛然想起了刚刚两名侍女所聊之事。
    “你受伤了?”
    顾怀寧顶著混乱的回忆想了半晌,也只忆起那一次出行时发生的意外。
    那是顾家出事的第二年,她带著映书出门上香回程时遇上匪徒。
    好在只伤了手臂,也算有惊无险。
    这是沈敛教她那些自保反制招式的原因。
    “不碍事。”顾怀寧想到这又有些心烦,“你又不愿教,还问这些做什么。”
    明明还有一半的。
    他却藏了私。
    沈敛不知她在说什么,但越发觉得,她应当同自己一样,也梦到一些与自己相关的內容。
    这种感觉很微妙。
    也给了他一种两人此刻哪怕再亲密,也理所当然的错觉。
    “睡吧。”
    他重新將她放平,“明日我再来看你。”
    顾怀寧迷迷糊糊侧过身去背对著他,“不用,我已不会再等你了……”
    沈敛没开口,只当她在置气。
    未过多久,屋內便响起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他在两个小丫头回来前离去。
    翌日,沈敛先去了相国寺。
    那日方丈见到他时说的话,如今再回想起,倒是另有深意。
    只是还未见到方丈,便先看见了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魏清音。
    她是陪魏家的主母秦氏一同来上香的,没想到会看见沈敛。
    不管在任何时候,沈敛都有本事让人一眼便瞧见他。
    秦氏露出笑,伸手抓住魏清音便迎了上去。
    “世子来办事?”
    沈敛的神色却格外冷淡,应了一声便顾自离开。
    若是从前,他至少会给魏家一些体面,不会落了对方面子。
    秦氏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而后迅速冷冷扫了魏清音一眼,用力拉著人走了。
    魏清音的身体还需,绊了一脚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
    好在最后险险稳住身子,才没受伤。
    秦氏不敢大声斥责,只能极小声地咒骂了一句『废物』。
    但这边动静虽小,但魏清音的惊呼声还是引得沈敛回了眸,也將她同秦氏的互动看在眼中。
    魏清音知道,对方一定会注意到的。
    也不枉费她差点摔下去了。
    在她尚且年幼时,她便已经知晓,只有有价值的人,才配得到重视。
    她的生母是个侍婢,因为爬床有了她。
    但侍婢终究是侍婢,哪怕做了姨娘也没有得宠。
    在魏清若被父母捧在手心呵护时,年幼的她已经被迫学会了针线活,开始卖绣品补贴姨娘。
    直到那一日,她在买绣品时目击了那场刺杀。
    她嚇坏了,回去后將此事告知了父亲。
    一贯疏离冷漠的父亲难得温声安抚,用超乎寻常的耐心反反覆覆询问她发生的一切。
    难得的父爱让魏清音冷静下来,努力仔细地回忆著说了所有细节。
    直到几次询问確定再也没有遗漏之后,父亲拿出匕首,刺进了她的小腹。
    “从今往后,你就是对方的救命恩人了。”
    自此之后,她成了魏家嫡女。直到入学那日,她见到娇俏嫣然的顾怀寧。
    哪怕时隔数年,魏清音还是一眼见人认了出来。
    那个当年替沈敛挡了一刀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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