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斯年这两个月都睡得不太好。
    身边少了习惯的人,很久都无法入眠,即便好容易睡著,也睡得不大安稳,很快便醒了过来。
    他两个月前飞了罗马一次,刚到仲希然的酒店前台就告诉他仲希然已经在两个小时前退了房。
    她去了英国。
    他追过去的时候,她又转去西班牙。
    她好像铁了心不肯见他。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次次地追,在国內和欧洲来回飞,直到前天姜正拿到保鏢拍的仲希然的照片。
    她到了法国一个小镇斯特拉斯堡,但只住了一晚便在清晨拎著行李箱离开,因为太著急还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一跤。
    照片里,她扶著行李箱半跪在地上,低著头,头髮遮住了半张脸,有些狼狈。
    需要躲他躲成这样吗?
    他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
    视频也发了,她应该看到了,明知道他跟盛佳没什么还是不肯见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祁斯年又气又心疼,犹豫了很久,还是捨不得她这么辛苦,终於发了条微信给她:“不用再换地方躲我了,你不同意,我不会再去找你。”
    她既然想一个人待一阵子他就隨她。
    无非是时间罢了,十一年他都等过来了,他等得起。
    凌晨5点,祁斯年醒过来,习惯性地从床头拿了一支烟点上。
    他抽了口,烟过进肺里,一阵生疼。
    他缓缓吐出菸丝,从枕下抽出一张白纸。
    他清晰地记得那天的场景。
    那天他醒来时,她还在睡觉。
    可能是昨晚折腾的狠了,她睡得很沉,连他凑过去亲她都没发觉。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去书房拿了张a4白纸,在开头写上“还债记录”四个字,又在底下画了ㄒ才去上班。
    心想也不知道她看到这张纸后会是什么表情。
    后来她离开了,他回来后看到这张纸,ㄒ字旁边签上了她的英文名:cici——有种还债被债主认可的感觉。
    他笑了一下,却觉得心在抽疼。
    菸灰积了一截,不慎掉在纸上,祁斯年连忙用手拨走菸灰,指尖被烫了一下,这疼却让他好受了些。
    他起床洗了把脸,开车去了公司。
    最近祁氏集团的员工都有些紧张。
    老板的八卦自然是全程跟了的,但也不知道確切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老板的心情肉眼可见不美丽,大家能躲就躲著。
    但姜正没地可躲。
    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快中午时总算来了条好消息,姜正立刻迫不及待给祁斯年匯报:“a家的销售说太太给您定製的二十套衬衫都到了,问什么时候送去家里合適。”
    祁斯年一顿。
    “什么时候买的?”
    “销售说差不多两个月前。”
    也就是结婚纪念日的时候。
    祁斯年平声说:“现在送,我让阿姨过去开门。”
    姜正:“好的。”
    因为这条消息,姜正轻鬆了一下午,临近下班时隨手刷了下微博,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
    #霍新仲希然复合#
    这是什么要他命的热搜???
    姜正立刻给微博那边打招呼先撤热搜,然后跟保鏢问清楚情况,衝进祁斯年办公室刚准备开口解释,却愣住了。
    祁斯年正在凝神看手机里一张照片。
    照片里,仲希然蹲在地上,身上罩著一件灰色大衣,霍新就蹲在她面前。
    姜正嚇得大气都不敢喘,刚准备解释,就听见祁斯年的低语:“怎么哭成这样?”
    姜正一怔。
    祁斯年抬头问:“太太如今在哪里?”
    姜正说:“太太今早在真理之口遇见了霍新,我已经在撤热搜了。”
    真理之口?
    他说过要陪她一起去的。
    祁斯年起身,给霍新拨去电话——他手机关机,可能因为人在国外。
    他道:“去联繫霍新的助理,我要跟霍新通话。”
    姜正说好。
    下午开会时,祁斯年脑海里总会不时闪过仲希然蹲著哭泣的样子,会自然也开得有些心不在焉。
    后来他乾脆把会议交给下一级的经理主持,让对方做好会议记录后便起身离场。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沙发上,再度打开手机,看著仲希然那张照片,微微闭上眼睛。
    夕阳照在他脸上,不像夏天那么有温度,反而有些冷。
    他等了一会儿,有个陌生电话进来,他立刻接起来。
    是盛佳的声音:“斯年哥,我求你……”
    祁斯年眼也不眨掛断电话。
    片刻后,祁奶奶的电话打了过来。
    祁斯年接起来。
    祁奶奶问:“斯年啊,你跟希希怎么样了?”
    祁斯年答:“没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祁奶奶:“那就好,佳佳刚才打电话求我,哭得跟什么似的……”
    祁斯年:“这事没得谈。”
    祁奶奶嘆了口气,问:“宗嫂刚才跟我请辞了,她说出了这样的事,没脸再做下去。”
    祁斯年:“这事儿您自己定,但盛佳以后不能再踏入祁家。”
    “我知道了。”祁奶奶犹豫片刻,“要不要我给希希打个电话?”
    “不用。”祁斯年平声,“我自己来。”
    掛断电话后,祁斯年回了家。
    衬衫已经到了,整整齐齐地掛在衣帽间。
    最惹眼的是最前头几件青瓷绿的衬衫,样式相同,只是不太一样的布料,有的厚重,有的轻薄,有的正常,每个季节都考虑到了。
    他想起一年多前,仲希然见完霍新后那个晚上。
    他生气又嫉妒,跟她做的时候好似在发泄。
    那天晚上睡著后她哭了,嘴里还小声骂他狗男人。
    他第二天明明一早有个会,却就因为她嘴里那句“祁斯年”留了下来,生平第一次给她做了早餐。
    吃完饭后,他本来也应该走了,换完衣服后却鬼使神差地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滑动手里的打火机,等她出来问她要不要投资。
    余光里,她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记忆里,那是她第一次看他那么久。
    原来她喜欢他穿这个顏色。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喜欢他了吗?
    祁斯年手抚过一件衬衣,手机在这时响起,是一个国外的號码。
    他立刻接起来。
    “是我。”霍新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我刚才见到希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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