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走了银行。
    “请问,吴经理在不在?”顾山拉住了一位工作人员,带著微笑向她询问道。
    “你找哪个吴经理?”工作人员反问道。
    顾山回道:“吴秋山吴经理”。
    “噢,你从那个门进去,左拐第一间就是吴经理的办公室”。
    依著工作人员的指示,顾山来到吴经理的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说了一声进来,顾山这才推门走了进来。
    “吴经理您好!”
    顾山陪著笑脸,说话的时候已经从口袋里把烟掏出来了。
    这样的招式在顾山原来的地方已经不適用了,但是在这里还是很常见的,要不然怎么说东部发达呢,人情关係比较简单,私营经济才活跃,政府都在向著服务性的政府发展,但在这边,思想上还没有跟上。
    “你是?”
    吴经理望著闯进来的顾山一脸疑惑,说话的同时推开了顾山递过来的烟,轻声来了一句:我不抽菸。
    “我是租地的顾山,是瀚边公司的……”顾山介绍起了自己。
    一听到瀚边公司的,吴经理哪里还猜不到顾山来的目的,这么说吧这笔款子就是他自己作主扣下来的。
    “原来是顾老板啊,实在是对不住,一直也没有能去拜访您”吴经理脸上淡淡的笑著,话说的很客气,不过语气嘛,明显就有点不当回事的意思。
    “哎哟,哪里能劳您的大驾,其实我早就该来的,这一段时间不是在內地那边跑钱么,我这边准备上马海水池养的项目,准备先搞三十个池子……”顾山开始介绍起来。
    现在这话顾山说的已经很溜了,这么说吧明明是谎话,说的都一点磕巴不带打的了,没办法这些东西顾山没说一千遍也有八百遍了,现在说出来那叫一个顺口。
    吴经理还真没有心思听,他直接打断了顾山的话:“对不起啊,行里有规定,去年像是这种无息低息的款子不符合政策,收的也不是你一家”。
    论起打太极,吴经理心道:你一毛都没有长全的小子,和这边打太极?我一只手就能玩的你团团转!
    “但这笔款子我实在是有用,要不这样,让我用到明年,按著合同时间,到了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你们的款子给还上”顾山面带乞求腆著脸说道。
    吴经理怎么可能因为这三言两语就同意:“真对不住。我们这边行里现在就这规定,要不然这样吧,等著规定松一松我再给你们公司贷一笔,现在这真不行。
    我也知道这事儿我们行做的不地道,但我也是个办事的小人物,真不是我能拿主意的事。
    我私下来劝你一句,你还是找个律师试著走一下法律的途径,只要法院那边判了咱们这边肯定按著法院判决来……”。
    吴经理的话说的很诚肯。
    但顾山哪里是能被这表演给骗过去的,他太知道了,眼前的这位吴经理肯定是吃了马青团伙的回扣,要不然能把钱贷给马青这帮人,而且贷的那么乾脆,要说没有猫腻那怎么可能。
    顾山还真是猜对了,只不过事情远超他想的复杂,吴秋山这边也是半被哄,也有把柄在人家手上,贷了这款子后也是惴惴不安。
    结果突然间发现,澣边公司的帐上有钱了,於是这位生怕到时候收不回来帐,乾脆直接就把顾山刚到帐的五百来万给还了贷款。
    这样的话,就算是有点违规,那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年头坏帐那是一家两家的事情么,又是一个两个业务员的事情么,能收回来这么些怎么看他吴秋山也能交差了。
    这事儿他符合手续么?一点也不符合,但吴秋山就能这么干!
    这世上稀奇的事情什么时候少过,能在社会上混出点名堂的人,谁还没有遇到过几次鬼哟。
    现在顾山就遇到了吴秋山这个鬼。
    顾山这边还不能放弃啊,只得使出了缠字诀,想著能有一点迴转的余地。
    吴秋山这边自然不会鬆口,於是两人就开始耗了起来,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每天顾山都会在银行门口堵吴秋山,而吴秋山也不怕他堵,更不怕同事们知道自己的事,反正两人就这么一直耗了三天的时间。
    顾山是耗不下去了,因为他知道吴秋山这边重新把钱还给自己的希望不大了,因为在这期间他找过行长,给果人家行长直接又把皮球给踢回到了吴秋山这边。
    带著满心的失落,顾山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回到了自己这边的家,关上门,顾山坐在床上一直坐了整整一夜,这时候无数的念头从他的脑海中闪过,甚至他想过去找马青,不光要找马青,还要找和马青的团伙,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匹夫之怒,流血五步。
    当早上十点钟,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顾山的理智才回来一些,他现在还没有放弃,虽然希望更加渺小,但是顾山还觉得自己还要继续找钱。
    出了屋子,顾山站在了初升的太阳之下,边彊这边十点钟才出太阳,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太阳还没有落山,主要是时差差了两个小时,一开始来的时候会觉得奇怪,但是习惯也就不奇怪了。
    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心情,但这时候再怎么收,也不可能像是平常那样平和,於是顾山走到了湖边。
    別误会,顾山可不是想跳河,就算是想寻短见,顾山也不会那么没种的自己一个人上路,那样的话黄泉路上也没个相熟的类似马青的人聊天,多寂寞呀。
    来到了湖边,顾山发现反扣著的塑料船几乎都快陷到沙子里去了,还別说一直以来顾山都没有想到岸边还有这玩意儿。
    伸脚踢了踢,把上面的沙子踢掉一些,顾山弯下腰把船翻了起来。
    “还有桨!”
    让顾山有点小惊诧了,因为船舷还扣著一个塑料的桨。
    把桨拿起来,顾山甩了一下。
    啪!
    顾山这么一用力,桨居然裂了,原本差不多四十公分的桨面,现在直接裂出了一道口子,直接把桨面的三分之一给乾裂了。
    把裂的那一块扯下来,顾山看了一下剩余的,发现桨还能將就著用,於是把船拖到了湖边上,推进了水中。
    顾山生於江淮地界,水系本就多些,划船的水平虽然不算多好,但是把船划动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坐到船上,操起了桨,顾山划了两下。
    “屮,好久不划船了,这手生的厉害”。
    小船在湖水中一直打著圈,顾山自言自语的说道。
    好在顾山不是放弃的人,手生了那就练好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之后,手感渐渐上来了,塑料小船在顾山的划动下,开始缓缓的向著湖水深处去。
    当人的注意力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方面,心情自然也就跟著改变了。
    此刻的顾山也想摆脱这几日自己丧丧的心情,张口开始唱了起来:
    春天的风,能否吹来夏天的雨。
    秋天的月,能否照亮冬天的雪。
    ……
    可能我撞了南墙才能回头吧,可能我见了黄河才能死心吧~!
    ……
    越唱,顾山的声音越大,声音越大,顾山唱的就越痛快,声音自然也就更大。
    渐渐在似乎这空旷的天地,这蔚蓝的咸湖也应和了起来,开始有了隱隱约约的回声:
    撞了南墙才能回头吧,见了黄河才能死心吧。
    顾山此刻只觉得隨著自己那残破的歌喉,吐出来的不再是以前那种不著调的歌,而是自己的心声,是自己的愤懣,是自己的不甘,是让自己再一次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
    自己这一次依旧不会被打倒,自己还能站起来,站在这天地之间,做个响噹噹的汉子!
    心念至此,顾山口中的歌声一转,不再是轻嚀的柔歌,而是豪情四射的壮歌:
    成和败努力尝试,
    人若有志应该不怕迟。
    谁人在我未为意
    ……
    做个真的汉子
    承担起痛苦和失意
    ……
    做个真的汉子
    人终归要死一次
    ……
    唱著唱著,顾山拿起了手中的破桨,一边唱一边敲著塑料船舷,此刻的顾山只觉得这天地之间,自己卓然独立,心中雄心足以擒龙裂虎!
    隨著顾山这一下下的敲打,一声声一高歌,渐渐的水面之下有了变化,只不过此刻的顾山正一心给自己打著气,自餵cpu,根本没有心情去看水面之下。
    此时的顾山,觉得自己就像是挥锤击杀晋鄙的朱亥。
    男人嘛,谁没有个侠士梦,谁又不想著腰里別吴鉤,为国夺取关山五十洲。
    勒石燕然,封狼居胥。
    虽然现在这世道搞不贏这些了,但是在无人的地方想一想,发发梦也不行么!?
    顾山这边自嗨的有点忘乎所以了。
    不过再自嗨也有个尽头,再美的梦也有醒来的时候,当心中的雄心抒完,胸中的豪情散去,顾山依旧是天下芸芸苍生中不起眼的那一类,依旧是为了生活奔波劳苦的普通人。
    顾山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桨,刚才以桨当剑,击舷高歌,现在看它依旧是桨,而非剑。
    目光扫下湖面,顾山怔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现在看到的景像。
    就在自己的四周,就在船下面,一群金光闪闪的鱼正绕著自己的船,如同漩涡一样游弋著,水面之下泛起了金色的涟漪,美的让人怯目,不敢正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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