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靄沉沉,山间雾气瀰漫。
    薄暮的天光像是被稀释的墨汁。
    將万树山庄染上一层诡譎的色彩。
    那深山密林间。
    蝉鸣渐歇,夜鸟初啼。
    仿佛是自然在为即將上演的悲剧奏响前奏。
    “去死吧!”张三松一脚踢向吴仁安胸口。
    吴仁安仓促间侧身闪避,却因周身剧毒发作而动作迟缓。
    只堪堪避过要害,却被这一脚踢中肩膀。
    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向后踉蹌几步。
    脚下一空,吴仁安心头骤然一沉。
    身后竟是深不见底的洞窟。
    “啊——”
    坠落的瞬间,吴仁安下意识伸手抓向洞壁。
    指尖却只触到了冰冷而光滑的石壁,毫无著力之处。
    周身疼痛如万蚁噬咬,意识却在这生死关头异常清明。
    他只觉得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箏般下坠,急促的风声在耳畔呼啸。
    “哈哈哈!”
    张三松站在洞口,狂笑声在幽暗的洞窟中迴荡。
    “吴大夫,下去与我的宝贝鼠儿们作伴吧!它们会很喜欢你这道美食的!”
    吴仁安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眼前一片漆黑。
    忽然,他的背部重重撞上了什么东西。
    隨即又是一阵滚落。
    原来这洞窟竟是倾斜向下的,他並非直接坠落。
    而是顺著这斜坡向下滑去。
    剧痛之下,吴仁安几近晕厥。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减缓下滑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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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叉功內气加持著鹰爪镶在岩壁里,却无法支撑…
    手指在粗糙的石壁上磨出血痕,却无法阻止身体的下坠。
    不知滑落了多久,吴仁安终於重重摔在了洞底。
    潮湿的土地给了他一点缓衝。
    但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这一摔中移了位。
    他艰难地翻身,仰面朝天,大口喘息。
    洞底比上面更加黑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腐朽与腥臭混合的气味。
    吴仁安试图起身,却发现四肢仿佛不再属於自己。
    只能微微抬起又无力地落下。
    “中了此毒,必死无疑…”吴仁安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他闭上眼,感受著毒素在体內扩散的路径。
    那感觉如同有无数细小的虫子,顺著血脉爬向心臟。
    每一次心跳,都將那些“虫子”推向身体的更深处。
    那可能是前世的传奇疫病——由鼠疫桿菌引起的…黑死病!
    吴仁安忽然想起了师父教他的一套解毒功法。
    虽然未必能解这奇毒。
    但或许能延缓毒发的时间。
    他勉强调匀呼吸,运转体內仅存的一丝內气,尝试著清除血脉中的毒素。
    “医者…仁心…”吴仁安在黑暗中低语,“我若死在此地…阳泽城百姓…將陷瘟疫之灾…”
    这念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动力。
    即便生机渺茫,他也必须尽最后一分力。
    將万树山庄养鼠引发瘟疫的消息传出去。
    吴仁安咬紧牙关,强忍剧痛,开始在洞底摸索。
    黑暗中,他的手指触到了一些柔软的东西。
    似乎是某种动物的毛髮。隨即,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老鼠…这里是…养鼠的地方…”
    吴仁安心头一凛。
    在这漆黑的洞底,恐怕聚集了无数只病鼠。
    若不儘快离开,即便毒不死他,也会被这些老鼠啃食殆尽。
    抖掉身上撕咬的老鼠…
    他勉强支起身子,沿著洞壁慢慢爬行。
    每移动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痛彻心扉。
    但他不敢停下。
    因为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在摸索中,吴仁安发现洞底並非封闭的。
    而是有许多细小的通道分布四周。
    这些通道想必就是老鼠们出入的鼠洞。
    他隨手摸了一个方向。
    发现有一股微弱的气流从那里吹来。
    “有出路…”吴仁安心中稍稍燃起一丝希望。
    他艰难地调整身体,朝著那个方向爬去。
    洞口很小,仅容一人勉强通过。
    吴仁安用尽全身力气,將自己挤入这个狭窄的通道中。
    通道內更加狭窄,吴仁安只能匍匐前进。
    锋利的石子划破他的衣物和皮肤,每一次呼吸都牵动伤口,痛得他冷汗直流。
    但求生的本能驱使他继续前行,哪怕是一寸一寸地蠕动。
    “月如…”
    在极度痛苦中,吴仁安的脑海中浮现出月如的脸庞。
    那清丽的容顏,温柔的眼神,仿佛给了他继续前行的力量。
    “我不能死…不能就这样死去…”吴仁安咬紧牙关,继续向前爬行。
    隨著深入,通道变得越来越窄,几乎无法容纳他的身体。
    吴仁安不得不用指甲抠挖两侧的泥土,为自己开闢出一点点空间。
    琥珀色的指甲早已断裂,指尖血肉模糊,但他顾不得这些。
    忽然,他听到了水声。
    那是一种轻微的流水声。
    仿佛在告诉他,出口似是不远了。
    希望重新点燃,吴仁安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通道渐渐变得宽敞。
    他能感到有一丝清新的空气从前方飘来。
    与洞底的腐臭形成鲜明对比。
    “快了…快了…”吴仁安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
    又爬行了不知多久,吴仁安终於看到了一点亮光。
    那是洞口透进来的天光,虽然已经很微弱。
    但对於在黑暗中摸索的他来说,无疑是最美的景色。
    使出最后的力气,吴仁安向著那一点亮光爬去。
    当他的上半身终於挣脱出洞口时。
    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仿佛给了他新生。
    山脚下的景色映入眼帘。
    夕阳已经西沉,最后一缕余暉为远处的山峦描上一道金边。
    近处的草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如同在向他招手。
    “出来了…”
    吴仁安长舒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庆幸。
    然而,这一刻的欣喜很快被现实打破。
    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剧毒蔓延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囂著疼痛。
    他尝试著再向前爬几步,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必须…告诉…月如…”
    吴仁安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物如同被水浸泡过一般扭曲变形。
    他想伸手向前,却只看到自己的手臂无力地垂落。
    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似乎都不再受他控制。
    只剩下一具空壳,被剧毒慢慢侵蚀。
    “不能…在这里…结束…”
    吴仁安的眼皮越来越重,意识如同退潮的海水,渐渐远去。
    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但已辨不清是谁。
    世界陷入完全的黑暗。
    ---
    半山腰的小径上,月如焦急地四处张望。
    自从早上发现吴仁安离开,她就一直心神不寧。
    待到日上三竿,吴仁安仍未返回,她决定前来寻找。
    “那位客商说万树山庄在西边三十里,应该就是这里了。”
    月如自言自语道,眼睛里满是担忧。
    她穿著一身素青色衣裙。
    头上戴著那支“莲心”玉簪,看起来楚楚动人。
    腰间悬掛著一个小布袋,里面装著吴仁安配製的药丸和浸过醋的布条。
    “吴大夫,你到底在哪里…”月如轻声呼唤,声音中带著一丝哽咽。
    沿著山路向上,月如隱隱听到有说话声从前方传来。
    她警觉地停下脚步,躲在一棵大树后面,悄悄探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
    两个壮汉正在交谈,其中一个正是张三松。
    “庄主,那郎中已经被扔进洞里了,应该活不成了。”一个壮汉说道。
    张三松冷笑一声。
    “哼,多管閒事的东西,竟敢来我万树山庄撒野。这下他有去无回,再也不能坏我大事了。”
    “那我们现在去找漕帮帮主商量下一步?”
    “不错,按计划,三日后漕帮会派人来取最后一批病鼠,到时候就能在阳泽城投放,完成帮主的计划了。”张三松阴测测地笑道。
    “庄主好计谋,到时候阳泽城鼠疫蔓延,我们再出售解药,那可是一笔大买卖啊!”
    “走吧,別在这里多言,万一被人听到就不好了。”
    两人说完,大笑著朝山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
    月如从树后走出,脸色惨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內容——鼠疫、阳泽城、还有吴仁安被扔进洞里?
    “吴大夫…难道…”月如双手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但很快,她擦乾眼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吴仁安被扔进了洞里。
    也许还有救。她必须找到他!
    月如沿著山路继续前行,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遇到的山庄人员。
    当她走到半山腰时,突然发现路边有一个半隱在草丛中的洞口。
    而洞口边有些新鲜的血跡。
    “难道是吴大夫?”月如心头一跳,连忙奔了过去。
    当她走近时,看到了一个令她惊恐的景象——吴仁安的上半身伸出洞外。
    下半身还在洞中。
    他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
    全身是血,一动不动。
    “吴大夫!”
    月如惊呼一声,连忙跑过去,跪在吴仁安身旁。
    她颤抖著手去探吴仁安的鼻息。
    发现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稍稍鬆了口气。
    “吴大夫,您怎么了?快醒醒!”月如轻轻拍打吴仁安的脸颊,但他毫无反应。
    月如看到吴仁安胸口和腹部的爪痕,那五道伤口深可见骨。
    周围的皮肉已经变成了紫黑色,明显是中了剧毒。
    “这…这是什么毒…”月如喃喃自语,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她知道必须儘快把吴仁安救出来。
    否则他会在这里活活死去。
    可吴仁安的体重她根本无法承担,更別说还有一半身子陷在洞中。
    “吴大夫,你醒醒!”月如轻拍吴仁安的脸颊,但他毫无反应。
    月如咬了咬牙,决定先將吴仁安拖出洞口。
    她用尽全力,终於將吴仁安完全拖了出来。
    “得赶紧回城…”月如环顾四周,寻找可以帮忙的人或物。
    忽然,她看到不远处有一辆废弃的独轮车,似乎是樵夫留下的。
    月如眼前一亮,连忙將车推来。
    又用隨身携带的布条將吴仁安固定在车上。
    “吴大夫,坚持住…”月如轻声安慰,推著车向阳泽城方向走去。
    山路崎嶇,独轮车摇摇晃晃,每一次顛簸都让吴仁安发出痛苦的呻吟。
    月如心疼不已,但她知道,必须儘快回城,否则吴仁安的命就危险了。
    “吴大夫,你不能死…”
    月如一边推车,一边低语,“你还没教我认全药材呢,你还没带我去看更多的集市呢,你还没…”
    她的声音哽咽,泪水模糊了视线。
    天色渐暗,远处的阳泽城已经点起了灯火。
    如同黑夜中的明珠。月如加快了脚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活吴仁安。
    ---
    黑暗中,吴仁安的意识如同一叶扁舟,在混沌的海洋中漂浮。
    他感觉自己在下坠,无止境地下坠,周围是无尽的黑暗。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模糊而遥远:“吴大夫,坚持住…”
    是月如的声音。
    吴仁安想要回应,但他的身体仿佛不再属於自己。
    他只能静静地听著那声音。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大夫,你不能死…”
    月如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更加清晰。
    吴仁安感觉到一丝温暖,如同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进他的心底。
    他想起了月如的笑容。
    想起了她为他端茶递水的温柔,想起了她在夜市上看到玉簪时眼中的惊喜…
    想起了自己还有未赎清的罪孽…
    “不能死…”吴仁安在心中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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