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寧的画笔掉了,她蹲下身去捡——
    突然,一双程亮的黑色皮鞋在她面前出现。
    小安寧顿了下,好奇地仰起头。
    傅斯言蹲下身,盯著面前这张与沈轻紓相似度极高的脸,黑眸里翻涌著剧烈的情绪。
    小安寧黑黝黝的大眼睛瞪圆。
    这个叔叔好帅啊!
    而且是和靳闕叔叔完全不一样那种帅!
    但是,他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小安寧捡起自己的画笔,非常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傅斯言喉结滚动一下,薄唇张了张,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妈妈说过不能隨便和陌生人说话!”小安寧童声清脆,还故意提高音量,“就算是长得很帅的陌生人也不行!”
    小安寧的话立即引起老师注意。
    一名年轻的女老师走过来,看到傅斯言,她神色一愣。
    有点帅,气质还很好,很难不心动。
    但心动归心动,女老师没忘记自己的职业操守!
    “这位先生,您是找人吗?”年轻的女老师看著傅斯言,礼貌询问。
    傅斯言站起身,对女老师淡淡一点头,“抱歉,打扰你们上课了。”
    “没事,孩子们也都画得差不多了,您是哪位孩子的家长吗?”
    傅斯言目光扫向小安寧。
    小安寧双手叉腰,瞪著傅斯言,那眼里全是对他的防备。
    小小年纪,安全意识却不低。
    傅斯言被她这副人小鬼大的样子取悦了,淡淡勾唇。
    隨后,他看著女老师,又是一脸冷淡,嗓音低沉,“只是看孩子可爱,过来看看,抱歉。”
    说完,他转身走了。
    女老师担心对方是个人模狗样的人贩子,一直盯著傅斯言,直到看到他上了道旁那里奔驰车。
    看了眼车牌號……连號!
    好吧,人贩子应该租不起那么贵的车。
    “小安寧。”女老师低头对小安寧招招手。
    小安寧走过来,“月亮老师。”
    月亮老师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小安寧摇摇头,“但是他一直盯著我看,那个表情好奇怪,虽然他长得很帅,但我妈妈说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我一直记著呢!”
    “小安寧真棒!”
    …
    傅斯言回到车內,看著小安寧和老师互动。
    小安寧长得精致可爱,圆嘟嘟的小脸蛋儿白里透红的。
    带她的人一定很用心,把孩子养得很好,也教育得很好。
    老师们带著孩子们往幼儿园走去。
    傅斯言命道,“跟上他们。”
    邵青发动车子,开得很慢,悄悄跟在那支小队伍后面。
    小公园到幼儿园只隔著一条街道,200米不到的距离。
    此时刚好是下午放学时间。
    家长们都在幼儿园门口等了。
    邵青把车停在离幼儿园大门稍远的道路旁。
    傅斯言透过车窗看见了温景熙。
    眾多家长里,温景熙近一米九的身高显得尤其惹眼。
    很快,小安寧就背著她的小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向了温景熙——
    “乾爹!”
    温景熙弯身一把將小安寧抱起来,大手抚了抚她汗湿的额头,“我们小公主干什么去了?这一头的汗。”
    “我们去小公园写生啦!”小安寧迫不及待地分享道,“我画了一幅画,妈妈画画可以卖钱,我是妈妈生的,我的画也画得很好哦,乾爹你要不要买我的画?”
    “买!”温景熙笑道,“你的画乾爹全买了!”
    “哇,我好感动呀,不过乾爹你得再等等!”
    温景熙皱眉,“为什么?”
    “外公外婆肯定也想买。”小安寧挑眉,“你们三个谁出的钱多,我就卖给谁!”
    温景熙:“……”
    好好好,几个月不见,心眼子又长了几百个!
    温景熙瞧著小丫头这鬼精鬼精的小模样,心里不免有点酸。
    这心眼子肯定隨了她那个亲爹!
    越想越气,这么可爱的女儿居然是傅斯言亲生的!
    但换个角度想,女孩子鬼精聪明一点也好,省得长大以后像她妈妈一样,太单纯被渣男骗!
    温景熙抱著小安寧往车停的方向走去。
    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道旁停著的那辆奔驰车。
    看著温景熙的车开远,车內的邵青问傅斯言,“傅少,我们还跟吗?”
    “不用了。”傅斯言闭上眼,指尖捏了捏眉心,“先办正事。”
    “是。”
    -
    沈轻紓在云城只待了一天就把工作的事情谈妥了。
    乐驱的这个创始人很多观点和沈轻紓都很一致。
    初步方向已经確定,后面项目企划和製作细节再慢慢磨合。
    沈轻紓到机场的时候,看著航班信息,想到明天就是小安寧的生日,她的心里又不禁一阵潮湿。
    四年了。
    她从未回北城看过儿子。
    他那么小,一个人在傅家陵园会不会害怕?
    她躲了四年,也够了。
    沈轻紓定了最近飞往北城的航班。
    经过四小时的飞行,飞机在北城国际机场降落。
    沈轻紓从机场出来,搭乘计程车,直接前往傅家陵园。
    路上,她给秦砚丞打了个电话。
    秦砚丞那边很快就接了,“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我回北城了。”
    “什么?”秦砚丞大惊,“你回来做什么?”
    “我想去看看我儿子。”
    闻言,秦砚丞一顿,隨后道:“傅家陵园你进不去的。”
    “所以我给你打电话。”
    “哎,”秦砚丞嘆声气,“为了星星,我这个背弃兄弟的小人是一当到底了。”
    沈轻紓抿唇。
    秦砚丞:“我现在过去找你,你要到了就先等一下。”
    “好。”
    掛了电话,沈轻紓转头望向窗外,眸色暗淡。
    …
    半小时左右,计程车在傅家陵园外停下。
    沈轻紓付了钱下车。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是温景熙打来的。
    “那些照片和视频確实是影响了周瑜初,但是,不过半天的时间,又被撤了。”温景熙嘆声气,“和四年前一模一样,肯定又是傅斯言的手笔。”
    “料到了。”沈轻紓很淡定,对於这个结果她早有预料,“这只是开胃菜,现在的周瑜初不光有傅斯言护著,还有封云鋮,她很在意她的事业,我们只能是从她的事业著手。”
    “什么意思?”
    “让她再爬高一点。”沈轻紓声音冰冷。
    掛了电话,身后传来车声。
    沈轻紓回头,正好看到秦砚丞从车內下来。
    四年不见,秦砚丞人没什么变化,只是看著比从前要成熟了些。
    秦砚丞走过来,打量沈轻紓一眼,“四年不见,你看起来好很多。”
    沈轻紓淡淡一笑,“多亏秦医生当年相助,才有今天的我。”
    秦砚丞挑眉,“客套了,我是看在星星的份上才帮你的。”
    沈轻紓抿唇笑笑。
    “走吧,我跟守陵员说一下,不过,我不保证我们来这里的事情守陵员会不会通报傅斯言。”
    “无所谓。”沈轻紓淡声道,“我既敢回北城,就做好了迟早会和傅斯言碰面的心理准备。”
    秦砚丞有些惊讶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和傅斯言……”
    “第一步肯定是起诉离婚。”沈轻紓转头看著秦砚丞,“你知道的,我如今有贵人相助,傅斯言未必能扛得住。”
    秦砚丞抿唇,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这四年我一直有个疑问,现在你既主动联繫我了,那我也不忍了,帮你的人到底是何方大佬?”
    沈轻紓抿唇一笑,並未回答。
    秦砚丞无奈一笑,“行吧,因为我和傅斯言的关係,所以你防著我也是应该的。”
    “不是防著你。”沈轻紓顿步,转头看著秦砚丞,神色认真,“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会更好,夹在星星和傅斯言之间,已经够让你为难了,不是吗?”
    秦砚丞愣了下,隨后勾唇笑道,“你说得对。”
    两人来到哥哥的墓碑前。
    沈轻紓蹲下身,看著比其他墓碑都要小一號的墓碑,抬手摸了摸墓碑,眼眶湿润。
    “这旁边是傅老爷子。”
    秦砚丞站在一旁,看著低著头无声落泪的沈轻紓,轻声道,“傅老爷子是个十分慈祥的老人,他从前对斯言也很疼爱,他跟老爷子在一起,就不会觉得孤单害怕了。”
    沈轻紓摸著墓碑,但墓碑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
    “我,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每次看到小安寧快乐的笑容,我总是忍不住想,他要是能活下来,是不是长得和小安寧很像,性格是不是也像小安寧这样活泼可爱……”
    “可是,没有如果,我太没用了,我决定留下他,但我没有保护好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怪我……怪我只保护了妹妹没有保护好他……”
    沈轻紓声音哽咽,眼泪像一颗颗断线的珍珠不断落下。
    “这四年我总做梦,梦见他在梦里哭著喊妈妈,可是我总是找不到他,他的哭声藏在雾里,我怎么找……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他……”
    秦砚丞听得心都跟著难受了。
    他现在也有了儿子,沈轻紓的心情他能理解。
    哥哥的死,成为沈轻紓心中一道无法癒合的伤口。
    这样的伤口会不断发炎癒合,癒合再发炎,永远好不了,但也死不了。
    是遗憾,是愧疚,是再多言语都无法道尽的意难平,会伴隨著她整个余生。
    这世上失去孩子的母亲最可怜,她们的心隨著孩子的去世病了,但无药可解。
    秦砚丞陪著沈轻紓在陵园待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最后天色暗了,秦砚丞这才弯身將她扶起。
    “天色晚了,我们该走了。”
    沈轻紓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呼吸,平復情绪。
    “走吧。”她转身往前走。
    这是她第一次来看儿子,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
    她想,等下次还有机会过来,她得买些玩具和小零食。
    秦砚丞跟在沈轻紓身后。
    两人均是无言,气氛有些沉重。
    出了陵园,道旁的路灯亮起。
    路灯下,黑色迈巴赫停著。
    车门打开,傅斯言頎长的身躯从车內下来。
    沈轻紓顿步,看著朝他走来的男人,眸色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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