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总这个称呼,不算正式官职,在明军中多用於小头目,一般来说管著四五十人的都可以称为把总,后来很多地方也都將小领导称为把总。
    火药局的把总也就是工头,但是因为是官营工厂,所以算是有正式的编制官职,未入流的小官,待遇和衙门的捕头差不多,就是没啥油水,还是个苦哈哈的工人。
    眼前这位抽著焊烟,十月了还光著膀子的精壮男人,姓纪,火药局一位负责锻造火器的工头,技艺精湛,人称纪把总,因为还有个儿子也在火药局中,所以都叫他老纪把总,其实也就四十不到的年纪,远远称不上老。
    此时的他正愁眉苦脸,因为他那爱闯祸的儿子现在不见了,而此时新皇帝到了火药局的门口。
    朱祁鈺的车驾抵达王恭厂。
    王恭厂是一个胡同的建制,隶属於工部,宫內派太监监管,这年代没有什么工厂和流水线的概念,就是普通的民房作为工坊,王恭厂胡同內既住人也製造,所以条件非常堪忧。
    工部的官员和太监很聪明,將火药的库房放在了最外头,来巡视的官员只查库房的话,就不用深入胡同內,不会看到真实情况,所以將外头搞的乾净光鲜。
    当朱祁鈺到的时候,工部的管事人仅仅是一个品级八品的照磨小官,照磨是负责掌管宗卷和钱穀事务的属吏,他们的职责包括对財务的审核、文书的整理和档案的保管,也就是財务兼职会计兼职人事兼职行政。
    明朝的底层官吏制度从这个小官的工作上就可以看出一些不合理来,別看是个小官,不管在什么公司,財务兼会计,这钱归你收又归你管,操作空间就大了。
    工部照磨名为刘思,年三十五,矮个头不到一米五五,监管的太监名为李庆,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太监,见到金英双方就对视了一眼,显然有些关係。
    朱祁鈺走上前,眾人纷纷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粗略一看,在场的工匠得有三百多人,金英使李庆上前:“陛下,这位是火药局的管事太监李庆,是个做事利索的。”
    见他如此带有偏向性的介绍便就明白,这是他的“子孙。”
    太监有著严格的等级制度,老太监瞧中了年轻的后生想要提拔他们,就收为义子,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
    在皇帝面前,李庆有些慌张的说:“奴婢李庆,参见陛下。”
    “起来吧。”
    “你这在火药局多久了?”
    “回稟皇上,三年四个月。”
    朱祁鈺向著库房的方向走去:“火药局现在多少人,每日可產火药多少,弹丸多少,库存火药多少弹丸多少?”
    李庆声音有些颤抖,但是数据都答上来了:“王恭厂分火药局和兵器局,火药局中有工人一百六十三,其中十年以上的八十五人,每日全工情况下可招部分帮工,日產火药五十石,大小弹丸一千枚,因火药不能长期保存,库中存有常备火药三千石,大小弹丸两万三千枚,近日在加急生產。”
    伴隨著说出来的数据,李庆还给朱祁鈺递过来帐本,他不怕查。
    不是心里没鬼,而是因为他知道朱祁鈺看不懂。
    朱祁鈺这辈子就没来过火药局,对於此处的门道一窍不通,便是將帐本原原本本的放在他面前,他仔细的翻看,能看出什么问题来吗?
    实际情况也確实如此,朱祁鈺確实没能力从这帐本中查出什么事情来,当然他今天本就不是来查贪污受贿。
    事情分主次,现在瓦剌大军当前,他得確保至少库房內的火药和弹丸能够支撑上城防所需,別都是些掺了沙子,打不出去的次品货,至於说摆出一副要查帐的样子,也不过是为了震慑一下这群人而已。
    第二个目的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金色工匠。
    刚要走入库房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从王恭厂的某处民房內传出来,赵芸儿一个闪身就到了朱祁鈺的面前,双目凝视爆炸的方向时刻准备著阻挡一切可能袭击朱祁鈺的事物。
    领导视察的时候爆炸了,这事情可就大条了。
    李庆等人都慌张了起来,金英大喊:“护驾护驾!”
    还不待眾人去探查情况,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人衣衫襤褸,灰头土脸的大笑著跑了出来:“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锦衣卫將朱祁鈺围住,朱祁鈺却让人让开,毫无疑问那狂喜的少年就是爆炸的始作俑者了。
    金英一脸严肃的对边上人下令:“大胆狂徒,衝撞圣驾,將人抓上来。”
    那狂喜的少年,没有反抗,被押到了朱祁鈺的面前。
    “陛下,这廝引动爆炸,定是意图谋害陛下!”
    此时一个壮硕的汉子从人群里面冲了出来,锦衣卫拦住了他,他就远远的跪下。
    “陛下,我儿绝无谋害陛下之意,还请陛下开恩。”
    朱祁鈺看著眼前的父子二人,那孩子被押著似乎脸上还有些许的兴奋之色。
    “你是何人?”
    壮汉忙回:“陛下,草民姓纪,名光波,是火药局的一名工头,家里三代都在火药局工作,这是我儿子纪柏常,他也是火药局的一名工人,我们一家三代清白,绝无谋害陛下之意,还请陛下明鑑。”
    “陛下亲临,未曾出迎,已经是大不敬,竟然还致使火药爆炸,我看他就是瓦剌人的奸细,意图谋害陛下。”
    听著金英按罪名,朱祁鈺不禁心中感嘆,能混到这个位置的太监,那都是箇中好手,这时最敏感的就是瓦剌,一个奸细的罪名安上,就是死罪。
    纪把总此时慌忙磕头,壮实的汉子都快哭出来了。
    朱祁鈺摆摆手,示意金英闭嘴,看向了纪柏常。
    “方才为何爆炸。”
    纪柏常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说:“陛下…陛下,草民刚才在实验最新的火药,不知道陛下来了,还请陛下恕罪。”
    “新式火药?如何为新式火药?”
    见到皇帝这样问,纪柏常脸上那慌张一下就没了,神采飞扬的说:“陛下,现在的火銃填装太慢了,草民希望改进火銃的击发方式,一次装好几颗弹丸,而且但弹丸和火药定量配置在一起,以一根可以鬆开的火绳击发,连续开火,而且从前装弹丸太过麻烦,可以从后面开一个小孔,放置弹丸,击发的时候覆盖小孔使之密闭。”
    好傢伙,这是大家还在用火銃,你要上自动步枪了。
    “这和你方才弄出来的爆炸有什么关係?”
    “草民在计算火药的用量,没想到不小心炸膛了。”
    看著他那灰头土脸,脸上还带著些许破皮,朱祁鈺觉得或许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金色名將,索性直接將自己带著的图纸拿了出来。
    “这还是我从皇宫永乐大典中找到的一张图纸,上面画著一种火器,应是西洋夷人的火器,你看得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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