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昌平焚三陵。”
    “什么!”
    “无耻!”
    此言一出,內阁诸位,包括和皇帝和太皇太后都坐不住了,长陵是永乐皇帝和徐皇后合葬的陵墓,献陵是仁宗皇帝朱高炽和张皇后的合葬墓,景陵是宣宗皇帝朱瞻基的陵墓,也是將来孙太皇太后自己百年之后要安葬之处。
    想到他来的快,没想到这么快。
    瓦剌人烧了咱家的祖坟,这下就算是孙太皇太后还想说什么,没人扛得住这种情况下还和谈的压力了。
    文人重名声,对面都烧我家祖坟了,我还和他们和谈,这要是传出去,就是遗臭万年,在场诸位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提议?
    砰,孙氏一掌拍在了桌上,怒不可遏:“瓦剌人欺人太甚,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有了太皇太后这句话,石亨立马就说:“陛下,太皇太后,臣石亨愿领一支队伍前往三陵,剿灭敌军。”
    看著建功心切的石亨,王直说:“石將军,方才说了我军只有固守之力。”
    石亨坚定的说:“王阁老,石亨並非莽夫,瓦剌人现在四下劫掠,其大军距离京城尚有一两日距离,现下肯定是小股骑兵先锋先至,一是四处破坏,二是打探情报,我方三陵皆有守军,绝不至於一衝而散,此时必须予以还击,若不还击,瓦剌气焰更盛,也必定会宣扬我军连先帝陵墓被烧都不敢反击,两军交战若是士气被人压了一头,作战必然不利。”
    术业有专攻,打仗的时候得多听武將的意见,文臣们多是纸上谈兵。
    王直看向了于谦问:“於尚书,你觉得呢?”
    于谦皱著眉头思考片刻:“现在不知瓦剌大军所在,冒犯出城迎击敌军,怕中了埋伏,但是石亨的话没错,若是任由奸贼如此行径,城上將士如何有信心作战?”
    “石亨若是出城迎击,你需要多少士兵?”
    “一千,骑兵,臣速去速回,我和瓦剌人打过不少交道,熟知他们的战法,於尚书放心。”
    于谦犹豫了一会:“六百,我只能给你六百人,京营之中你可以隨便选,战马也是,天黑之前必须回城。”
    石亨一咬牙:“六百人,好,就六百人足够了,臣必取贼首级为列位先皇报仇。”
    此时的石亨是驍勇善战,无惧无畏,有大抱负的將军,他知道自己打贏了这一战,可能从一个罪臣直升大明武將前列,这种机会是所有武官梦寐以求的。
    看著石亨意气风发的领命而出,于谦开始部署京城防务:“陛下,瓦剌人已经接近京城了,为防止有任何意外发生,臣请今日开始紧闭城门,並且开始彻查城內各处有无胡人,夷人,不论情况先关押在一起,避免有內鬼作祟。”
    二鬼子是非常招人恨的,一旦京师內部有问题,那可是大麻烦。
    “准。”
    朱祁鈺拍了拍于谦的肩膀:“于谦,京师防务皆在你肩上扛著,你身上担子重,扛得住吗?”
    “臣,万死不辞。”
    于谦是绝对可以信任的,朱祁鈺便说:“好,今日开始给你便宜行事之权,三品以下官员,若有不从者,你可以隨意发落。”
    闻言眾人惊愕,三品以下官员,六部尚书是二品,再往上的什么太子少保之类的多是加官,从永乐一朝后基本都是虚衔,基本上除了六部的主官和左右侍郎外,于谦现在可以对其他人先斩后奏,这权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于谦自己也没想到朱祁鈺对自己如此的信任,心中颇为感动:“臣于谦,绝不负陛下信任。”
    “於尚书,朕与母后的安危也全仰仗你了。”
    于谦离开之后,王直有些担忧,看向了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娘娘,於尚书是位能臣,想必一定能掌握好京城的防务。”
    他说的隱晦,先说于谦是能臣,再说于谦掌握全部的京城防务,言下之意就是于谦的权柄过大,京城都在他手上,万一他有什么异动,皇帝包括自己这群人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在他看来皇帝给他便宜行事之权,实则有些过了。
    朝堂上的大臣日常弹劾掌权的武將,防止任何一人做大。
    王直身为內阁首辅,瞧的出来朱祁鈺现在对于谦信任非常,若是直言恐怕还得引来朱祁鈺的反感,所以他对孙太皇太后说这话。
    在他看来,朱祁鈺如此绝对信任于谦和当年朱祁镇信任王振是一样的,这种信任只要不在自己身上,那就是危险的。
    朱祁鈺何尝不知,但是谁让咱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呢?对于于谦的绝对信任並非来自於盲目的信任,而是基於歷史事实。
    朱祁鈺此时说:“诸位,瓦剌人的骑兵已经出现,大军应在不远处,朕估摸著不出一日的时间探子们应该就有消息回来了,这么大的阵仗藏不住的。”
    “朕有一问,还请诸位解惑。”
    “陛下请说。”
    朱祁鈺走到了文渊阁门前,向外望著大明的朗朗晴天,低声问了一句:“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瓦剌人曾使太上皇在宣府城门前叩门,宣府守將杨洪顶住压力没有开门。”
    “若是明日,瓦剌人押著太上皇在京师门外叩门,朕该当如何?”
    眾人沉默了,这话是问他们的,更是问孙太皇太后的。
    孙太皇太后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现在这样的局势她还是能理得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明镜似的,但是聪明的人做出的错事可远远比愚笨的人严重,她的决定但凡有行差踏错,后果都不堪设想。
    孙氏此时眉头皱起,看著自己这身雍容华贵的太皇太后服饰,想著自己远在瓦剌敌营受苦受难的亲儿子,哀嘆了一声说:“不开门,传令全城,绝不开门。”
    当孙氏下说出这句话,眾人都鬆了口气,王直恭敬的作揖:“太皇太后娘娘,实有马皇后仁德贤明之风。”
    朱祁鈺也放心下来,终人散去后,单独留下两位状元,轻声继续说:“彭时,商輅,你们两人是状元出身,朕有一事得你们两人帮忙动动笔。”
    “臣惶恐。”
    朱祁鈺依旧看天:“祖陵被焚,实乃不孝,太上皇北狩,身为兄弟未能救之,实乃不义,你们帮朕擬一份罪己詔。”
    商輅陡然间睁大了眼睛:“陛下,不可!”
    其余人也纷纷说:“陛下,万万不可,您临危受命何罪之有。”
    “不孝不义已成现实,但是朕不能不忠於祖宗家业,不能不忠於大明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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