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染红了天际,雨后的地上泥泞难行,到处都是人走马踏的印记。
    远望浓烟瀰漫,渐渐有遮天之势,滚滚似一头凶悍巨兽盘踞在天边,烟雾扭曲著、缠绕著,不断地上升,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深邃的棕色。
    一时间分不清是夕阳如火,还是火如夕阳。
    此时自天边一小队骑兵从没有瓦剌人的方向找准了机会向著大明的城墙直衝而来,快马加鞭烟尘滚滚。
    武兴一行按照石亨的计策,在山中侯了两晚,打探清楚了瓦剌人粮草营所在的地方,今日看战局瓦剌人疲態尽显,攻击不积极,便算准了时间,几人趁机偷袭了瓦剌人的粮草大营,以飞箭带火点燃了几个大营。
    瓦剌人常年在草原上,又有骑兵大队,草料许多並且对於营地內的粮草防水做的非常的到位,所以就算雨天粮草营內依旧乾燥,一点就著,再点再著。
    一时间火势滔天而起,几人敢签下生死状皆是勇武之辈,抢下了马匹,照著自己判断好的路线就向著北京城狂奔。
    武兴等人不知道如此战局之下京师的城墙会不会冒险为了他们而开,但是人都有求生的欲望,只能抱著一丝希望飞奔而来。
    至少死也要死在城墙下,让人知道大功有我一件,也好泽被后世子孙。
    城墙上石亨见到浓烟四起兴奋的大喊:“敌方粮草营烧了!陛下,我军勇士將敌方的粮草营烧了。”
    朱祁鈺问:“具体是怎么回事?”
    石亨將之前派人签了生死状出去烧瓦剌大营的安排跟朱祁鈺详细的说了一遍,朱祁鈺才明白了过来。
    这个火烧粮草营的行为,时间点非常重要,一定要在敌军已经是败军之势的时候烧。
    烧的早了,敌军士气正昂,一烧反而是破釜沉舟之势,敌军没有退路了只能和你拼命,所以必须是在敌军要败的时候烧,彻彻底底的將之士气打到谷底,除了败退別无选择。
    听完介绍之后,朱祁鈺看向了正在狂奔而来的一群人,感嘆说:“真乃英雄也,石亨,救他们回来。”
    石亨却面露尷尬:“陛下,武兴一行人恐怕冲不出敌军的包围圈。”
    朱祁鈺面露愁容,石亨忙说:“陛下,他们是签了生死状的,路已经选好了。”
    皇帝不语,于谦不言,状元郎们在身边不言不语,反倒是一直守在朱祁鈺身边的赵芸儿喃喃了一句:“真英雄也。”
    ……
    伴隨著浓烟大火,大明的城墙上战士们士气正昂,瓦剌这边却是一片灰心丧气。
    今天打了一天损失惨重,各处部队纷纷败退,將领们都有小心思,不愿意让部將送命拼杀了,也先的命令没办法很好的传达到各处,执行力大幅削弱。
    这种时候粮草营被烧,大家连吃饭都保证不了了,当然灰心丧气,打不起心思来继续攻杀。
    也先怒不可遏,看向了火焰之处,恶狠狠的吐出话来:“杀,杀!现在只有杀进京城我们才有吃的,通知下去,全军准备向西直门衝杀,一定要杀进去。”
    虽然他很愤怒,但是他的命令之后,所有在他身边的將领都异常的冷静,没人愿意去进攻。
    平掌卯那孩明显的察觉到了不对劲,也先不对劲,將领们也不对劲。
    愤怒的也先,平静了一些,目露凶光的看著麾下的將领,握紧了自己的剑柄,再看向一旁淒悽惨惨的朱祁镇。
    恶向胆边生,向著弱者而去,如同拎小鸡一样將朱祁镇抓了起来。
    也先要將愤怒宣泄了在了朱祁镇的身上,平掌卯那孩忙下马:“大哥,不可。”
    被拦住了也先恢復了些理智:“大明的皇帝,看看你的臣子们,他们要杀了你。”
    此时的朱祁镇已经被嚇坏了,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怂的,他没想到大明的军队真的会对他开火,急忙向著也先求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大哥,他仍有用处,我军现在撤回草原,带著朱祁镇將来还有机会的。”
    似乎现在只剩下退军一条路了,而且只能快速退去,万一大明的备倭兵明天真的抵达,他们想跑都跑不了了。
    也先心中哀嘆不已,筹谋许久在土木堡抓到了大明皇帝,意气风发的带著大明皇帝到处耀武扬威,踌躇满志的跨过长城,一路进逼京师,换来的却是打了两天死伤无数草草收场。
    效仿列祖列宗之意,却黯然收场。
    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將会岌岌可危,瓦剌的可汗脱脱不就这次的事情將会对他发难,他该如何面对这些人呢?
    此时有人匯报。
    “太师,发现一队大明伺候,抢走了我们粮草营的马匹,正在快速的向著大明城墙方向逃跑,就是焚我们粮草营的人。”
    也先再次下达了自己的命令:“抓住他们!抓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跑了。”
    但是这道命令已经没有人动。
    犹豫了一会,平掌卯那孩看著自己的大哥现在似乎要失去对於部队的掌控力了,上前行礼说:“大哥,给我一支百人的骑兵队,我去截杀,大军后撤,你先带人走。”
    但是也先似乎仍不死心:“趁此机会再冲一次。”
    此时的他想著自己大哥寻常时候总是能做出最明智的判断,抓到朱祁镇大明乱了阵脚,瓦剌也乱了阵脚。
    朱祁镇贸然出兵导致被抓,是愚蠢,被抓之后也先拒绝了大明所有的和解,贸然带著朱祁镇跨过长城,也是愚蠢。
    如果没有抓到朱祁镇也先的决策从来都是理智和英明的,但是抓到朱祁镇那一刻开始他似乎也成为了赌徒,他要赌这一次,这或许就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机会。
    平掌卯那孩拉住了自己的大哥,言辞恳切的说:“大哥,后撤!”
    隨后这位自命瓦剌第一美男的平掌卯那孩翻身上马,动作利落不带犹豫,高声说:“亲卫上马,隨我出征。”
    他这辈子都跟著也先,晒牛粪也好,行军打仗也好,他从未违抗过自己大哥的命令,现在也一样。
    最后的最后,身为弟弟的他站出来维护了自己兄长的尊严。
    因为他有一个好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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