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梢,在公园的水泥地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斑块。
    池诸绍自己操控着电动轮椅,停在了一棵老槐树下。
    今天菲菲说要来的,可是到现在都没有来……
    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让她生气了?
    男人目光空洞地望向远方,那些正发着芽的树枝和冒着绿的草坪,在他眼中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他坐在轮椅上,偷偷抹眼泪。
    菲菲是不是忘记了今天的约定?或者是不是有什么突发事情耽搁了她?
    就在他被这巨大的恐慌吞噬得几乎无法呼吸时,一股熟悉的、清浅的香气悄然飘近。
    他还未来得及抬头,一个身影便轻盈地绕到了他面前,弯下腰,让整张脸完全映入他模糊的视线里。
    “阿守,”女人的声音带着笑意,像羽毛拂过心尖,“你看谁来了?”
    池诸绍整个人剧烈地一震,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那双原本死寂的眸子,像骤然被点亮的灰烬,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菲菲!
    巨大的喜悦和还未散尽的委屈猛烈冲撞着男人的胸腔。他看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笑靥如花,比阳光还耀眼。
    眼眶瞬间就烫得受不了,积蓄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菲菲……我……我……”池诸绍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像个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孩子,伸出微颤的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又怕这只是一个易碎的梦。
    眼尾红得厉害,湿漉漉的睫毛黏在一起,反而衬得他失血的嘴唇有了一抹惊心动魄的红。
    “呜呜呜……”他再也忍不住,抽噎着,用带着浓重鼻音、破碎不堪的语调诉说着委屈,“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嚅嗫着喊了一句,眼底好似还有些不敢相信。
    “谁说我不来的?我这不就来了吗?”
    女人的指尖覆上男人的眼角,微微摩挲了两下。
    他的眼角被磨得越发艳丽,就这么乖乖的被抬着下巴。
    “这……是梦吗?”
    “当然不是梦,我来看阿守了,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玖染菲笑着伸出手,掌心躺着一个精致的挂坠盒。她轻轻打开,里面并非照片,而是一枚温润的玉佩。
    “这是我一直戴的护身符,高僧开过光的。”
    她轻轻将手中的礼物放在他的面前。
    然后蹲下身子,仰望着他说:“现在,我把它送给你。我不在阿守身边的时候,它会替我守护你。”
    池诸绍看着眼前的玉佩,再看看玖染菲,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脸颊。
    哽咽着说:“菲菲,我好想你……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玖染菲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水,亲亲他的脸蛋,安慰道:“怎么会呢,我们是一家人啊。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池诸绍用力点了点头。
    “好乖……”
    温和气息贴着脖颈拂过,池诸绍抬头,正跌入女人从容的眸光深处。
    他身体一僵,一切委屈偃旗息鼓。
    怕失态,忙埋下头:“只……只要菲菲偶尔能来陪陪我就好。”
    其实,池诸绍说傻也不傻,只是现在心智单纯了些,再就是除了她其他人都不认识了。
    玖染菲抬头,池诸绍还眨着眼凝视她,像要把人刻在眼睛里。
    她无奈,只能伸手,拉了拉他的小手指。
    “我说来一定会来的,我们拉钩约定,这样行不行?”
    池诸绍脸红了红:“嗯,可以了。”
    拉完钩,他还攥着她的袖角,生怕她走了似的。
    女人哭笑不得,干脆把一只袖子让给他。
    池诸绍一怔,明净的眼底染上丝笑意。
    回到房间。
    池诸绍摸到玖染菲滚烫的体温,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莫名又开始哭了。
    趴在她肩膀上哭,越哭越凶,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玖染菲就默默给他擦眼泪,两人严丝合缝地抱着。
    女人右手轻轻拍他的背,他嘴唇擦过她的唇角,贴在她耳边,声音很低,说:“今天……可不可以待久一点……”
    玖染菲轻轻点了点头,“好,今天再多陪着你一会。”
    池诸绍的情绪因此得到了些许安抚,哭声渐渐止住,只是还不时地抽噎一下。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直到池诸绍的情绪完全平复下来。
    他松开玖染菲,拉着她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歉疚:“对不起,让菲菲你担心了。”
    说完,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脸。
    玖染菲摇了摇头,微笑道:“没关系,只要阿守你没事就好。”
    池诸绍抬起头,红肿的眼眸里满是依恋地望着玖染菲那张脸,想着,怎么会有菲菲这么漂亮的人呢?
    这一刻他才知道,她的存在就是为了让男人知道他们的想象有多匮乏。
    池诸绍俯身向她,慢慢落吻,退开,又落下一个吻。
    他说:“我爱你……我爱你菲菲……”
    渐渐地,开始亲密缠吻。
    亲吻之间水声缠绵。
    女人的唇太热,身体太软,成一道摄人心魄的咒魇住池诸绍,引得他急促呼吸追逐那双唇。
    男人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舌尖,嗓音里带着哼喘,声音颤巍巍、绵绵长长的,不停地喊着“媳妇”,直到声音沙哑。
    ——
    ——
    澄澈的午后,蝉鸣一声接一声,黏在窗玻璃上。
    疗养院的阳光总是过分干净,照得人无处遁形。
    池朔音又来了。
    男孩坐在他们身后的那张桌子,手里攥着一把小刀,刀刃压在苹果光滑的皮上,半晌,却只划出一道浅痕。
    他的视线越过苹果弧形的顶端,像幽暗的触角,悄无声息地缠绕在前方那两道依偎的身影上。
    餐桌旁,女人几乎将池诸绍整个圈在怀里。
    菲菲的手臂是是他唯一的依靠。
    她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芝麻糊,耐心地递到他唇边,声音轻得如同梦呓:“阿守,张嘴。”
    他顺从地含住,缓慢地吞咽,眼神纯净得像从未被惊扰的湖水。
    阳光透过窗,在地板投下细碎的光斑,有几缕攀上他的侧脸,将他纤长的睫毛染成淡金色。
    这画面静谧得诡异,又和谐得刺眼。
    玖染菲用指尖揩去他唇角一点痕迹,忽然笑了,“我们阿守,怎么比小朔还像个孩子。”
    “阿守不是小孩子,”池诸绍立刻挺直了些背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仿佛在宣布世界上最庄严的事实,“阿守是菲菲的丈夫!”
    玖染菲没有接话,只是更紧地搂住了他。
    男人带着些许氤氲的雾气,悠悠然靠在她的怀里出来,仰起脸,目光纯粹地依赖着,小声要求:“菲菲,我还要……”
    身后,苹果皮“啪”地一声断了,脆生生地落在桌面上。
    池朔音看见妈妈那白皙的手指柔柔抬起父亲瘦削如玉的下巴,亲手给他喂着饭。
    似乎是和那她悄悄说着什么,两人眉眼弯弯、有说有笑,关系看起来十分的亲近。
    看着这一幕,池朔音心底升起了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抵触感。
    感觉这一幕莫名有些碍眼。
    遂默默移开了眼眸。
    “菲菲,你笑起来真好看。”父亲的声音带着一种朦胧的依赖,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
    池朔音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发现妈妈听到父亲的话后,愣神了一会儿。
    然后,她那艳丽的唇角终于扬起了一抹绚烂的笑容,双眼微微弯曲,眼眸里有春风荡漾,让漫山遍野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男孩看着这一幕,心神有些恍惚,心脏有一瞬间跳动得很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阿守喜欢吗?”女人抬起眼,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常笑给你看。”
    “喜欢……”父亲用力点头,像得到奖赏的孩子,“菲菲真好。”
    池朔音还在偷听,他觉得自己和父亲一样,对妈妈有着无法抗拒的痴迷。
    如果妈妈能主动亲他,他恐怕会幸福得晕过去。
    这时例行公事的医生从外面走进来,径直走到病床前记录数据,全程没有看向那对依偎的男女。
    他现在看到这对女人和男孩已经见怪不怪了。
    最开始他还会好奇叁人的关系,后来,他只想着完成本职工作。
    最初的好奇早已被职业性的漠然取代。
    在这里,事情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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