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吟,人声近,古道穷山乌云,回首无来处。
    伊水流,洛水流,流过铜川不见头,前路点点愁。
    ······
    几日都是阴雨天,今天忽然停了雨,太阳在厚厚的云层里穿行,时隱时现。
    吴北多山,兼且连日下雨,本就难走的山道,更加泥泞难行。
    铜山险峻,左侧岩崖,右侧峭壁,数十年前,当地官员为了打通道路,连接南北,发动百姓,硬生生从山壁之间,凿出一条山路来,名为铜山栈道。
    “咕咕~咕咕~”
    天空飞过的斑鳩,隨性的拉了一坨儿屎,隨风飘送落在了安昕的鼻头。
    安昕用袖口抹掉了鼻尖上的鸟屎,无语的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飞走的破鸟。
    “翻过这座山,就该到铜山驛了吧?”
    安昕身著青色长衫,背著迷彩登山包,腰间还掛著一根登山绳,手里握著一根甩棍,脚底黑靴黏了一层又一层的厚泥,一步一步越发沉重。
    在路边石头上颳了刮脚底的泥,眺望群山之间流动的白雾,一座座山头相连,没有导航,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大山。
    正如他此时的心情,前途未卜,唏嘘而忐忑,迷惘又期待。
    就在大半月前,他下班买菜后开车回家,自地下隧道出来的时候,在一声闷雷中一头撞进团雾里,不知撞上什么,一阵噼里啪啦声响中,气囊弹出轰在脸上昏迷又醒来后,就发现连人带车就在一处渺无人跡的山谷幽林中了。
    身上还带著一股类似“青草味”的臭氧味道。
    靠著买的饭菜、车里平日备著的零食,接连数日才寻到人跡,搞清楚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叫做“大燕”的朝代。
    本想著贿赂村中里甲搞个当地身份,一日返回山谷的时候风雨大作,在燕雀山的凉亭中发现了一具倒毙在山上凉亭里的尸体。
    “怎么会有和我长得那么像的人呢?”
    一想到那一具尸体,安昕的心就怦怦直跳。
    那尸体的容貌和他就像照镜子似的,不说十成十,但说是双胞胎没人怀疑。
    “景顺十四年戊戌科二甲进士47名,吏部选官伍仁县县令。”
    这是那具尸体的身份,按照包裹里的物品、书信、日记等,可以判断此人正在赴任途中。
    相比贿赂村中里甲,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地里刨食,还要忍受苛捐杂税、苦力徭役,被地主官府层层盘剥下艰难求活的农民,安昕经过一夜思索过后,决定处理尸体,李代桃僵,上任伍仁!
    “世上唯有读书高,读书当官乐逍遥。
    还是当官儿好啊。”
    望梅止渴的畅想著日后的美好生活,安昕心里有奔头儿。
    “过了铜山就到了伍仁县了,从此我就是安知县了!”
    他靠在石头上,就著凉水,吃著干硬的窝头,瞧著山下流过铜山不见的铜川激流,忽然听到下面山路上传来一阵声音。
    像是马蹄声。
    循声望去,果然望见有人骑马而来。
    安昕心中一喜,如果能碰到个商队搭伴而行就省劲儿了!
    赶紧从登山包的网兜里面掏出微单相机,开机调焦拉近距离,安昕心中一紧。
    一共五骑,人人挎刀。
    这倒没什么,关键有一匹马上除了挎刀的人外,还有一个被剥精光,套著头套的女人趴在马背上,大白屁股明晃晃的暴露在空气中隨著马匹的顛簸摇摇晃晃。
    “艹!土匪!”
    安昕脸色惊恐,连忙放下相机,眼看前后,左侧岩崖,右侧峭壁,绝望发现周围竟没有可供自己躲藏的地方!
    “不行不行,身份绝对不能被土匪发现了,在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穷山恶岭,如果被土匪发现官身,为了避免事后报復,一不做二不休,一刀砍了扔下悬崖,就是一个无头悬案。”
    惊恐归惊恐,安昕脑子很清楚。
    看向下方悬崖,落地上百米,下面是枯枝乱草,崖壁上横向也生长出不少枝杈,枝杈撑不得人,但撑个包袱绰绰有余。
    打开登山包,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包袱,里面是一些盘缠、乾粮和生活用品。
    把登山包拉链拉好,用登山绳將其绑好,顺著崖壁往下將登山包放在了树杈上,又將登山绳打了绳结往下一扔,便套在了一段粗枝上固定好。
    他观察四周环境,死死记住了这里的方位。
    眼见土匪接近,安昕將包袱里的钱袋取出,放在怀里。
    背著小包袱,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待土匪离得近了,方贴著岩崖站立让出道路,儘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显眼。
    “二哥,前边儿有个小子!”
    安昕听到土匪的叫嚷,顿时心中一紧。
    马蹄践踏著泥水,隨著“吁~”声停了下来,五个土匪骑在马上,围在了安昕的身边。
    虽然已经穿越到这个世界大半个月,已经挨过了封建主义的专制铁拳,但又何曾和这种要命的凶人打过交道,仰头看著这些面貌脏污的凶狠恶徒,安昕的小腿肚子忍不住打颤。
    “你是和尚?”
    领头的人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用黑布罩著,或是看到安昕的短头髮,开口问道。
    “好汉,在下並非和尚,头髮是以前害病剃的。”
    安昕说道。
    他说著,从怀中掏出钱袋子举著:“各位好汉,在下路过宝地,手上只有这些银两,还望好汉和气生財,莫害性命。”
    独眼龙一拍腰刀,刀剑一挑顿时將钱袋挑入手中,掂量了一下:“听口音是外地的?老子杀了你,这钱也是我的。”
    听得此言,一群凶恶土匪顿时哈哈大笑著,阴惻惻的看著安昕,有人直接抽出了刀,在夕阳下闪烁著森森的光。
    那马背上的女人嚇得瑟瑟发抖,弱弱的啜泣声被淹没在这戏謔的大笑声中。
    眼下已经成了想像中最坏的情况,见这些人杀气腾腾,怕是真的杀过不少人的大贼寇,安昕心中叫苦,为求保命,脑子转的飞快,连连喊道:
    “別別別,各位好汉,俺颇有家资!
    俺的性命对於各位好汉来说无足轻重,但人生在世,无非求財,俺名字唤作张安,淄州人士,家中数代经商,颇有家资,好汉留我一条性命,家中自有钱財愿意捐赠给好汉。”
    “二哥,这小子这皮肤、这牙口,看上去就是个肥羊!”
    “俺就说,咱运气真他娘的好,回来半路上不但捡了个白嫩的小娘们儿,还能捡个肥羊。”
    “嘿嘿,绑了!”
    两句话炸出个值钱的肥羊,独眼龙面有得色。
    当即有土匪跳下马来,拿出绳子將安昕给反绑了双手,脑袋套上麻袋,眼前一黑,便被粗鲁的扔上了马背,肚子遭到撞击,刚刚吃下去的窝头一阵返流差点儿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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