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新人奖和招新
    她猛地抬头,嗓门比平时高了半度:“许成军!你这稿子是怎么想的?”
    许成军还在回信的绝望中。
    什么和什么啊!
    听见这话,他挑了挑眉,把信封往桌上一放:“先看看我的回信咋样,现在这小姑娘啊”
    李晓琳没接,指着稿纸:“别打岔!黑匣子的设定,三个不同年代的战士,你怎么想到把这俩凑一块儿的?”
    许成军靠在椅子上,给信封封着口:“想让英雄‘活’过来呗。”
    “黄思源、李长存、刘大牛,他们不是课本里的名字,是有血有肉的人。”
    “黑匣子就是个桥,让来自未来的孩子跟他们说说话,你想啊,黄思源知道 2024年中国好,他冲的时候,心里就不是光有使命,还有盼头。”
    李晓琳的在稿纸上摸索着,停在黄思源最后回信那行:“‘替叔叔好好看看那金灿灿的中国’,你这笔呀,怎么就能这么戳人?”
    “不是我戳人,是事实戳人。”
    许成军又剥了颗栗子,“他们流血,不就是为了这个‘金灿灿’?我没写口号,就写孩子眼里的高铁、飞机,写他们没见过的日子。”
    “反倒是比喊‘保家卫国’更实在,是吧?”
    李晓琳猛地拍了下桌子,搪瓷杯里的茶水晃出圈:“就是这个理!现在文坛多少稿子,要么哭伤痕,要么喊口号,没几个能像你这样,用小切口写大时代。”
    她翻到刘大牛那段,指着眼眶红了的地方:“你写他在战壕里种野百合,写他缺了颗门牙笑,我读的时候就想,这哪是兵?就是个想活下去的少年。”
    “可他还是冲了。”
    许成军补充道,“这才是英雄——知道怕,知道死,还是要上。”
    李晓琳点点头,又皱起眉:“那你为什么用‘希望’这个孩子的视角?又是科幻,又是奇幻的,不怕人说你‘不务正业’?”
    “怕什么?”许成军笑了,“1979年了,文学也该有点新东西。”
    “希望眼里的 ai、投影,在现在是科幻,可再过几十年就是日常——我写这些,不是瞎编,是告诉读者:英雄们的牺牲,真的换来了更好的未来。”
    “至于奇幻……黑匣子是假的,但‘想跟英雄说话’的心思是真的。”
    李晓琳沉默了会儿,突然抬头:“你知道这稿子要是发出去,会有什么影响吗?”
    许成军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第一,那些还在死写伤痕的作者,得慌了。原来文学不只有眼泪,还有光。你啊,这些伤痕文学的作者得多恨你啊!”
    “第二,以后写英雄,高大全不流行了。你把英雄写成会疼、会想家的人,读者就不认那些‘神’了。”
    “第三……”
    李晓琳顿了顿,语气沉了些,“国外会知道,中国文学不只有《红高粱》,还有能写出‘家国情怀’又不生硬的作品。”
    “许成军,你这《希望的信匣子》,用的是巴赫金的复调叙事吧?”
    许成军闻言挑了挑眉:“晓琳姐眼尖,有借鉴的地方吧。”
    “不是我眼尖,是你用得太妙!”
    李晓琳翻到黄思源那段,笔尖戳着纸,“三个战士。黄思源的‘使命’、李长存的‘不甘’、刘大牛的‘懵懂’,再加上希望的‘未来视角’,四条声音拧在一起,没有谁是‘绝对正确’,这不就是复调里的‘多声部对话’?”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些:“现在文坛多少稿子,要么是‘英雄喊口号’的单声道,要么是‘伤痕哭唧唧’的独角戏,你这样,让英雄也有血肉,让孩子也能跟历史对话?”
    许成军抿了口茶,慢悠悠道:“巴赫金说复调的核心是平等,我没把英雄当神,也没把希望当工具。”
    “黄思源问‘2024年好吗’,不是我替他问,是他本该有这疑问,他不是为了‘牺牲’而牺牲,是为了‘好生活’才牺牲。”
    “对了,黄思源是我要在《清明》上发的人物。”
    李晓琳白了他一眼,翻到最后一页:“那你怎么解释黑匣子的设定?有人会说你学马尔克斯的魔幻现实主义,是‘东施效颦’。”
    “不一样。”
    许成军摇头,“马尔克斯的‘魔幻’是拉美现实的折射,我的黑匣子是‘情感的刚需’。”
    “1979年了,读者不满足于英雄只能活在课本里。”
    “他们想跟英雄说说话,想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是不是英雄想要的。黑匣子是假的,但也不是假的,一万个读者眼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他未必是具象的事物,让读者自己去想好了。”
    他拿起稿纸,指了指希望画高铁那段:“你看,希望说‘高铁能跑三百公里’,在现在是科幻,是我的想象,但是我想这在未来会是日常。“
    ”我写这个,不是学西方的科幻套路,是想让英雄看见具体的未来,不是空泛的‘胜利’。”
    李晓琳沉默了会儿,突然提起另一个名字:“你把传统英雄叙事的崇高感拆了,写刘大牛怕打仗、李长存想回家,这是在解构‘英雄话语’吧?”
    她其实是想说福柯的话语权力,1979年的中国文学界对福柯的研究不深,误解倒是很深。
    福柯说:话语决定认知。
    许成军眼睛亮了:“要不说晓琳姐眼尖呢。”
    “以前写英雄,都是‘被塑造’的。报纸说他勇敢,他就必须勇敢;课本说他无私,他就不能想家。可,我就是想打破这套路。”
    “刘大牛缺了颗门牙还笑,李长存冻得没知觉还揣着家书。这些细节不是削弱英雄,是让英雄活过来。他们的勇敢,不是因为该勇敢,是因为‘想护着希望’。”
    李晓琳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以前不相信有天赋这种东西,你倒是让我开了眼。”
    “现在西方文学界还在争论‘如何写好集体记忆’,你直接用‘孩子与英雄对话’的方式,把‘集体记忆’变成了‘个人情感’。”
    “去年我去bj开会,见着《世界文学》的编辑,他们说国外现在流行创伤叙事,可大多是自怨自艾,没几个能像你这样。”
    《希望的信匣子》这种叙事结构,目前在世界范围内,还没有先例。
    1995年阿莫斯奥兹的《黑匣子:爱与往事》用49封破碎的书信,串联起三段婚姻的记忆迷宫,全球销量超 200万册,入选“耶路撒冷文学奖”必读作品。
    1982年,伊莎贝尔阿连德的《幽灵之家》作为拉美魔幻现实主义代表作,克拉拉的通灵笔记本记录家族五代人的爱与暴力,独裁者的公文与革命者的宣言穿插其间。全球销量破 1000万册,被《时代》评为“20世纪百大西班牙语小说”,阿连德借此开创“记忆复调”。
    不过阿连德没这个机会了,许成军替她先开创了。
    安东尼多尔《所有我们看不见的光》、埃马努埃尔伯格曼《谎言守护人》、东野圭吾《解忧杂货店》、刘慈欣《诗云》这些都可以与许成军《希望的信匣子》归为一类。
    但是都还没发布,最早的也是1982年。
    许成军甘为先锋,也愿意将这类小说统称为“时空传灯体”(temporal lamp literature)。
    这一类小说通过具象化的“记忆媒介”(黑匣子、书信、笔记等),让不同时代的人物实现情感对话,完成历史创伤的治愈与希望的代际传承。
    文学基因跨越类型边界,既非纯然的通俗叙事,亦非传统精英文学,而是在“记忆复调”中重构历史的温度,形成独特的文学范式。
    李晓琳翻到希望接过爸爸黑匣子那段,声音放低:“你结尾留的留白,比加缪写的‘西西弗斯’更有温度。”
    许成军笑了:“我就是不想写哭戏。英雄牺牲,不是为了让后人哭,是为了让后人好好活。希望接过黑匣子,就是接过了‘好好活’的责任。”
    “这才是中国的英雄观,不是西方的‘个人英雄主义’,也不是以前的‘集体符号’,是‘你护我长大,我替你看未来’。”
    李晓琳把稿纸迭好,放进牛皮纸袋,语气笃定:“这稿子发出去,不止是炸中国文坛,是给世界文坛看。中国文学能把西方理论本土化,还能写出他们写不出的‘家国情怀’。”
    “你等着,明年茅盾文学奖,这篇《希望的信匣子》要是不上,我跟评委急!”
    “那我到不着急,好稿子,读者会认,时间也会认。”
    “上次我父亲还说想见你一面,估计看了这个稿子又要忍不住了。”
    李晓琳摸着怀里的牛皮纸袋,突然觉得中国文学的“新路子”,或许就从这篇稿子开始了。
    许成军一惊,巴老啊!
    要见!
    俩人都默契的没提稿子的后续事宜,许成军既然把稿子给李晓琳看了,就代表愿意给《收获》去刊发,而以李晓琳的性格和许成军之间比较愉快的合作关系,也必然给他一个相对优厚的待遇。
    “对了,这次的《收获》文学新人奖已经在内部定下你了,到时候颁布奖项按时参加。”
    许成军一听获奖乐了:“有钱拿么?”
    “滚!”
    经过李晓琳解释,许成军才理解1979年《收获》文学新人表彰属于刊物内部或行业内的“软性认可”,无正式评奖章程,但可能受到文坛关注。
    许成军也熄了对这个奖项继续了解下去的心。
    聊胜于无吧。
    “但是,《试衣镜》有机会获得今年的全国优秀短篇,我们也为你正在协调。”
    “那感情好啊!”
    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的评选机制已经非常健全,提名通知方式主要依托“群众推荐+编辑部初筛+专家评议”的闭环流程。
    1979年全年,以《人民文学》为核心渠道进行群众推荐,读者通过邮寄信件、填写刊物附发的“推荐意见表”提名作品。
    而据李晓琳了解,《试衣镜》已经因为《收获》刊发后的社会热度,被大量读者推荐至《人民文学》编辑部。
    获奖机会极大!
    ——
    这几天,浪潮文学社的创办已经在全校引起了极大的声势。
    许成军的大名已经传遍复旦。
    随之而来的就全校学生踊跃地参与。
    那毕竟是许成军啊!
    复旦独一号的作家!
    许成军明确了文学社核心定位——“以笔记录改革浪潮,以文联结个体与时代”。
    他知道复旦不少能人不在中文系,所以招人也不局限于中文系,重点吸纳两类人。
    一类是有生活厚度者。经历过插队、工厂劳动或基层工作的学生,能写出扎根现实的作品。
    另一类是有思想锐度者。关注思想解放、改革萌芽的跨院系学生,能为创作提供多元视角,如外语系学生可译介西方现代派理论。
    浪潮文学社成立之初,201宿舍的牲口们已经全员参与。
    周海波:“成军,咱也得算元老了吧,能不能混个副社长啊!”
    胡芝:“就你那脑子,还副社长?我觉得我还行!”
    林一民:“别废话了,明天要招新了,赶紧看看物资物料咋样了,李哥,咱广播站联系好了么,成军说要实时播放招新情况。”
    林一民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帮着许成军跑前跑后,他家里听说有这样的机会,也非常鼓励他参与进来,对浪潮文学社的未来发展和创社理念非常认可,希望以此作为林一民未来的zz资本。
    许成军也属意他作为未来文学社的主理人之一。
    李继海笑着摆手:“放心吧,这肯定没问题。”
    程永欣也忙的一头热汗:“我去弄海报,你们忙完了过来帮我看看。”
    在计划里,要在复旦各院系公告栏、图书馆门口、食堂入口贴手写海报。
    标题突出“时代感”:《写你眼中的 1979!浪潮文学社招新:从试衣镜到谷仓,我们记录身边的浪潮》。
    内容写明“无需文学基础,只要你有故事、敢思考”,附许成军署名。
    效果确实是好,宣传画报还没贴好,周围就围了一群人,闹哄哄地问东问西。
    有的甚至还拿上了自己写的作品,当场要给程永欣读。
    他一边享受着被人围绕的感觉,另一边是真的大汗淋漓、身心俱疲!
    “话说成军呢?今天咋没见到人?”
    “谁知道,最近他最忙吧?”
    “成军!”胡芝扯着嗓门可哪喊,却半天不见许成军。
    而此时的许成军在哪呢?
    中文系,章培横办公室。
    章大师兄一脸无奈的看着许成军:“不是,我这成你联络室了是吧?”
    许成军笑着说:“哪能呢,师兄,谁让您是咱们文学社指导老师?”
    章培横撇撇嘴,好一个指导老师,创社理念、组织构架这些全然不需要他参与,但凡涉及联系学校和其他老师都是他出面。
    好一个指导老师!
    这一会,许成军在他这已经联系中文系、历史系、外语系的辅导员,分别委托这些老师在班会推荐。
    尤其有着章培横在一边站着,这些老师格外的配合。
    中文系辅导员干脆就是章培横的学生,吴芝菡。
    那叫一个配合,一口一个许师弟,一口一个有什么事就找我。
    弄得许成军到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你不该叫小师叔么?
    外语系的辅导员刘海云,还想让许成军可亲自去他们系里做10分钟分享,讲“为什么要在 1979年办文学社”。
    说完还补了一句,能用英语么?
    不是,1979年,你开始就玩双语教学是吧?
    够前卫啊!
    一下午,终于是联系好了各系的老师。
    许成军对其他系的学生是抱有一定期待的,复旦未来的一些学生刊物,比如《前哨》墙报就是77级新闻系学生创办的,《诗耕地》是79级经济系许得民创办的。
    值得一提的是社刊《诗耕地》。
    1981年创刊,至1993年共出版 15期,是全国唯一跨越 13年的校园诗歌刊物,收录许得民、孙小刚等数百首作品。
    许得民确实很有能力。
    《海星星》诗集1983年由许得民主编,收录 30位复旦诗人的 103首作品,首印 3.8万册,加印至近 8万册,成为中国第一部大学生抒情诗选。
    许得民的《心灵的自白》朗诵诗在1980年赛诗会上引发共鸣,掌声持续三分钟,成为校园文化符号。
    现在嘛,正在筹备的社刊《浪潮》肯定是包括诗歌题材的,《诗耕地》能否出现已经成了未知数。
    但是,像经济系、新闻系、历史系这些人才,他是不想错过的。
    而刚好,1979年的研一新生许成军是有这个影响力的。
    天下英雄!
    “成军,你的宋代文学论文写的咋样了?”章培横看不了他太过嚣张。
    许成军眼一斜,幸好老子早有准备!
    “写了篇题跋的论文,师兄你给我掌掌眼。”
    章培横:“题跋?”
    许成军写诗写小说是把好手,《试衣镜》《谷仓》在文坛闹得沸沸扬扬,古典文论转化也还不错。
    可做宋代文学研究,终究是研一新生,又是跳级上来的,他没抱太大期待。
    想来无非是循着《全宋词》《宋史》做些常规题跋考证,能把苏轼、黄庭坚的题跋编年理清楚,就算合格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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