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
    “殿下您已经大半日未曾进食,好歹用上一些吧!今儿有您最喜爱的香果子呢!殿下……”
    “殿下……”
    夕阳西下,房间外,不断传来宫人明显焦急的劝慰声。
    定定地瞥了眼明显小了不少的小手,学著原身的模样將脑袋整个蒙在衾被中,安寧这才开始接收起这具身体的记忆。
    开局公主?安寧不由愣了片刻,话说这还是她头一次遇到,然而再想到这位公主是谁后,她这会儿却是丁点儿庆幸都没了。
    福康公主,宋仁宗长女,是的,没错,就是那个为了恩泽母家把自个儿闺女嫁给亲表叔的奇葩皇帝。
    要知道当时宋朝户婚律,表叔和表侄女並不得为婚。
    关键这位表叔还是歷史记载的“貌陋性朴”,试想一下,能被史书记载的丑是要到何种地步?
    就这还要加一个性子木訥。
    说是善书画,然而后面却要加上一句:“每每寓性而作,兴必则弃毁之……”
    也就是说当时士卿中无人知晓其才能。
    就连当时酷爱收录,且大肆吹捧北宋皇室及皇家亲信的《宣和画谱》拢共也仅收纳了这位两幅“画作”。
    要知道当时《宣和画谱》內人均收录作品高达二十来幅,光是駙马王詵便有35幅画入选,一位不甚显名得宗室妻曹氏也有5幅入选。
    嗯……
    看来这个“才子”也是甚为低调呢!等閒不爱显露呢!
    只这般“低调”也不晓得才名又是如何传出?
    说实在的,这糟心到不能再糟心的婚事,便是一个不受宠,或者小透明等閒都呕死了,何况原身呢!
    要知道福康作为仁宗这十来年来膝下唯一养成的子嗣,在宫中可谓备受宠爱,一应用度皆为上上之等。
    然而饶是如此,彼时也仍要被用作“恩泽母家”的奖赏,甚至货物。
    甚至订下婚事之时,也就是数日之前,原身方才堪堪九岁。这位表叔甚至还是为生母粗俗不堪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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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寧並非瞧不起庶子的身份,但这个身份大多数代表著一个更为复杂且不堪的环境,甚至亲人。
    显然,这位“駙马”便是。
    疼爱女儿,何其可笑!
    就这,后世居然还有人洗这是仁宗为了在自个儿去世后,因著没有子嗣,这才將患有病心的女儿嫁入李家!
    呵!
    安寧心下不由嗤笑。
    是,原身是有病心症不错,这也算是老赵家祖传症状,但事实上无论歷史记载,还是原身记忆中第一次发作可是在十几岁时,何况精神病这类,纵然有遗传使然,明显跟环境分不开的。
    试问一个整日抑鬱,心情不安,或是每日开开心心,到底哪个容易诱发病因想来没人会不明白。
    何况这会儿仁宗方才三十来岁,这些年陆续也有公主皇子诞生,虽没养活就是了,但显然还没放弃未来子嗣的程度。
    担忧女儿?担忧到给九岁的小姑娘订下丑陋木訥的表叔?连歷史都记载的弥补加恩母族,都要被说成父亲对女儿的拳拳担忧……
    史书最早有关福康公主的记载是什么?
    宋史有记:“主幼警慧,性纯孝。帝尝不豫,主侍左右,徒跣吁天,乞以身代。”
    即是在父亲生病时,亲自服侍在父亲身边,甚至赤足散发向天祷告,愿以身代父受罪。
    要知道古人有多信奉誓言,原身才多大的小姑娘便能说出以身代之,以命偿之。
    这样乖巧孝顺的女儿,最后却被逼成了那般模样……
    彼时所有人都厌弃她不顾体统,肆意妄为,夜扣宫门,性若疯魔,却不想这份疯魔究竟是谁造成的。
    將一个人逼成疯子,却又要假惺惺的问她为何疯魔?
    何其可笑?
    就这,还是十多年来唯一女儿的待遇。想想当年作为独女的玉录玳什么待遇,再看看原身……
    尤其原身当年明明已经奋力逃脱,好不容易和离,却要在最后被自家父皇一纸圣旨再次被推入其中。堂堂一朝公主最后落得个无人问津,在寒冷的冬日被炭火灼伤,死时床上甚至爬满了虱子……
    只要一想到原身离世前的惨状,纵使安寧心下亦免不了升起一股无边的怒火。
    思衬间,伴隨著一阵吱呀的响动声,一位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床前,动作熟练地將自家女儿裹在身上的被褥拿开,温声唤道:
    “囡囡!”
    眼前视线骤然明朗。
    只见来人身著桃红抹胸,上置牡丹罗絳红大袖,一举一动莫不透著嫵媚艷丽,正是原身记忆中的生母苗娘子。
    见到来人,安寧眼中瞬间蓄起了泪:
    “姐姐……”(宋朝皇宫规矩,儿女要称生母为姐姐)
    见唯一的宝贝女儿如此,苗娘子心下瞬间揪做了一团,当即便將人搂进怀里。
    “没事的,囡囡放心,我这就求你爹爹,还有你余娘子,一定不会让女儿你嫁给那般鄙陋之人。”
    “一定不会的……囡囡……”
    苗娘子不住道,在外素来带著几分跋扈张扬的面容此刻不觉添了几分晦涩。
    安寧却只是流著泪轻轻摇头:“姐姐,没有用的……”
    “爹爹圣旨以下,怎可失信於人,没有用的……”
    就是因此,原身才会这般崩溃!
    “我的囡囡啊!”
    房间內,不时传来母女俩悲忸的哭痛声,良久,安寧方才似是哭累了一般,瘫倒在自家娘亲的怀中。
    “姐姐,我不再想学琴艺,女儿想学射箭,还想要习武……”
    “爹爹……嗝,已经不要我了,以后女儿要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姐姐……”
    目光空洞地看著房檐上的余梁,安寧几乎呢喃道。
    “囡囡!”
    时下女子多才艺兼备,蒔弄香,讲究风雅之道,闺中女子別说箭艺,哪有正儿八经习武的。然而看著自家乖女这般模样,本就不是什么讲究人的苗娘子当即点头。
    “囡囡,別怕,我这就去求官家……”
    许是心有所愧疚,又或者见这个女儿迟迟不愿用膳,生怕出了什么事儿,翌日,一把雕刻精致的木弓便连带一眾箭矢出现了安寧手边。
    只生怕她想不开,不远处,几乎时时都有宫侍服侍在侧。
    不过安寧並不在意就是了。
    仔细擦拭著手中的弓箭,安寧眼中不觉闪过些许暗色。
    统子:不知为啥,总有种不妙的感觉。
    自家宿主这样,它总心慌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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