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露薇下意识的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只是夜风吹过。
    但冬夜的风怎会那般温柔呢?
    墓碑上,父母的笑容依旧。
    如果是別人,肯定会害怕。
    但她却是笑了出来。
    別人害怕的所谓鬼怪,可是她朝思夜想的人啊。
    叶露薇明白,这是之前最爱自己的人將她推出了伤痛的阴影,让她去拥抱现在最爱她的那个男人。
    父母从小教会了她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人。
    又用生命教会了她要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现在又教给了她最后一个道理,別沉溺在过去过不去。
    是时候走出来了。
    江倚风还堵著耳朵呢,他很听话,往那一站就是兵,绝对没有多余的动作。
    现在是夜里八点左右,他看著漫天的繁星,脑子里开始日常的放空。
    衣角被扯了扯。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了一张掛著淡淡笑意的小脸。
    “说完了?”
    “嗯。”叶露薇点头,忽然展开了胳膊,“抱抱!”
    江倚风怔了一下,看了一眼石碑,“一会吧。”
    在这里拥抱,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爸爸妈妈不会怪你的。”叶露薇的怀抱张的很大,脸颊上因为冷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緋色,“这是让他们见证我的幸福。”
    没有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得好,哪怕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表情执著,似乎不抱她就不会放下动作。
    江倚风抿了抿唇,还是蹲下了身子。
    下蹲的一瞬间就被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她很用力,可能相处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这么用力的去拥抱。
    “一直陪著我吧,你是我永远都不想失去的人。”
    叶露薇在他的耳边说了这么一句,软糯的声线在夜风中更显娇弱。
    “我会的。”江倚风轻轻拍著她的后背,拍了一会后,补充了一句∶“我会一天接著一天爱你。”
    墓地示爱可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操作。
    但放在此刻却根本不违和。
    叶露薇的脸贴在他的颈间,撒娇似的蹭了蹭∶“要不,以后我的生日都提前一天过吧?”
    “嗯?”
    “我想听一句生日快乐。”
    如果还是当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快乐这个词的。
    但如果提前一天,她的心里至少会好受一些。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江倚风知道,这是她的心结打开了。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髮丝,满足了她的愿望∶“生日快乐。”
    临走的时候,江倚风对著二老又磕了三个头,表达亏欠的同时又感谢著他们教出了这么懂事的女儿。
    以前每次从墓园出来,叶露薇的心情都是沉重的,今天倒是感受到了久违的轻鬆。
    她伸出手,接住了天空中飘下的一片晶莹,看著它慢慢融化,她惊喜的偏过头∶“好像下雪了!”
    江倚风抬头,路灯下,那一闪一闪的晶莹似是繁星降落,格外明显。
    “初雪啊,今年来的蛮早的。”他眯著眼,低头看著那张惊喜的小脸,“初雪可是幸运的哦,说明会有一个好结果。”
    无论是什么,他都能和幸运扯上关係。
    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叶露薇,你是天选,也是唯一,所有的幸运都会围著你转。
    她弯著眼眉∶“那要不要许愿?”
    “你今天已经许过愿了,可不能贪心,愿望多了可不容易被满足。”
    天天许愿的人那么多,被许愿的神也很忙的好吧?
    叶露薇另闢蹊径,忽然笑了一声∶“那我跟你许愿呢?”
    “跟我?”
    他是扮演过阿拉丁神灯这个角色没错。
    “说来听听。”
    “你听说过一句话嘛,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叶露薇抬头看著他发间粘上的几点晶莹,“但是我不想是也算共白头,我想註定到白头。”
    江倚风听后笑了一声∶“这也算愿望?”
    他说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这是註定的。”
    叶露薇不是一个贪心的人,唯独对於江倚风的爱,她想要更多,更多。
    ——
    如果是一群老头坐在公园里,大家会以为附近是不是有人送鸡蛋或者是那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在跳舞,这群不务正业的色批老头等著看。
    但如果这群老头是穿著白大衣一脸严肃的坐在诊疗室里,那压迫感不亚於你在上课偷偷玩手机时,后门窗户玻璃突然钻出班主任的脸。
    是个人都知道,今天二院有一位重量级手术。
    叶露薇术前的各项检查都做完了,都是合格状態。
    江倚风管控的很精准,没有出现烂俗的情节。
    无论是主刀还是被刀,都是最佳的状態。
    手术开始之前岳琦也给叶露薇轮番介绍了一下参与此次手术的专家,唯独没有介绍江倚风。
    “一会进去,你就当睡了一觉。”
    江倚风安慰人的方式很特別,但注射麻药后,確实就是这样。
    叶露薇倒没有多么紧张,一直笑盈盈的。
    她已经准备好迎接新生了,她生活的新生。
    “睡醒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呢?”她的眼睛眨啊眨。
    “这就得你自己体会了。”江倚风说著,弯腰俯身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別紧张,有我。”
    “这么多人看著呢!”叶露薇俏脸微红,伸手在他的胸口捶了一下。
    但手腕垂下去的时候,还是悄悄勾住了他的手指,低著声音∶“会有好消息的。”
    岳琦离得最近,她能看到两个人之前细微的动作和眼神交流,她看江倚风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
    八点,叶露薇开始进行术前的麻醉。
    江倚风则支开了守著的姜涵,跟著岳琦去术前准备。
    消毒,换上手术服,医用口罩,核对手术信息。
    “前辈,不要忘记你说的话。”
    岳琦提醒。
    她觉得今天的江倚风格外的兴奋。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
    江倚风整理著口罩。
    忽然笑了一声,虽然口罩遮住了他的脸,但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神采奕奕。
    总结来讲就是两个字——自信。
    “岳琦,你不觉得丈夫给妻子做手术是一件很酷的事吗?”
    “您一直都是很酷的。”
    江倚风依旧笑著。
    看著手术室的门,他伸腿踩住了手术室的脚控开关。
    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脊髓神经电刺激器置入术,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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