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墨云苑里,一灯如豆。
    少年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口中一直喃喃重复著,没有背叛她……
    朝寧动容,凑近他的耳侧,轻声道:“本宫都知道了,本宫不怪你,你好好养伤。”
    朝寧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只见少年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抓著她衣袖的手也渐渐鬆开了。
    朝寧拧了块帕子,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转身带上了门。
    一抬眸,殷暮宸正立在院子里,不知道站了多久。
    温柔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仿佛为他披上一层轻纱,縹緲的不似这红尘中人。
    朝寧望著他,开口道:“你还没回质子府啊?”
    夜色下,殷暮宸的神色晦暗不明,他盯著青莲的房门,声音清冷,“公主这般大费周章,原来只是为了救一个背叛过你的人?”
    “他没有背叛我,楚长泽给他餵了失心的药,才问出我去护国寺的消息。”
    殷暮宸垂眸,不再言语。
    “我走了。”良久,他撂下一句话,转身出了墨云苑。
    月白的衣角渐渐隱入月门。
    朝寧反应过来,这傢伙是又生气了。
    抬脚追出去,听风苑里,已经不见他人影了。
    提著裙摆,一脚跨出大门,朝寧四处望了望,仍不见殷暮宸的身影。
    朝寧撇撇嘴,“走这么快做什么?”
    “气性可真大。”朝寧跺了一脚,转身进了大门。
    大门关上,殷暮宸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望著紧闭的大门,他足尖轻点,轻盈地跃上了房顶。
    听风苑里,一个木雕小人被扔在地上。
    殷暮宸轻轻跃进院中,弯腰拾起地上的木雕小人,抿住唇,眼底划过一丝落寞。
    吱呀一声响,殷暮宸慌忙將木雕小人放回原处,身形一闪,迅速翻上房顶。
    门从里头被推开,朝寧走出来,拾起地上的木雕小人,拂去上头的泥灰,揣进怀里,进了臥房。
    殷暮宸躺在房顶上,望著夜空中稀疏的几颗星星,勾了勾唇。
    臥房里,朝寧闔眸躺在床上,正深深陷入梦魘。
    云雾渐渐散开,阳光洒下来,琉璃宫在日光之下,更加光彩夺目。
    琉璃为瓦,玉石砌地,宫內墙壁包著厚厚的锦缎,锦缎內塞满软布,手指摸上去,十分绵软,保证一头撞在墙上也死不了人。
    琉璃宫里见不到任何利器,哪怕是一根绣针也不行,她头上一根髮釵也无,连髮带都不准用,但凡她走出宫门一步,身后都会有一群宫人寸步不离的跟著。
    朝寧步入院落,坐在池塘边,池塘的水在她上次跳进去之后已经被抽乾了。
    她最爱的两条锦鲤,因为池水乾涸,也不知去向。
    偌大的琉璃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宫人们除了日常起居一句话也不跟她多说。
    “瞎了你的狗眼,连本宫的路都赶拦?”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
    朝寧望著紧闭的院门,问道,“谁在外面?”
    “回娘娘,是皇后。”婢女彩珠垂目答道。
    殷暮宸初登基时,皇位不稳,沈氏一族手握重兵,虎视眈眈,隨时准备將殷暮宸从皇位上拉下来,为了巩固皇权,殷暮宸不得不娶了慕容氏的嫡女慕容棠雪为皇后。
    “请她进来吧。”
    “可是,陛下吩咐过,除了陛下无论是谁都不准踏入琉璃宫。”
    “琉璃宫太无趣,整日里就这么待著,实在是无聊,我想慕容皇后今日来此,定然也是为了给我解闷,你请她进来便是,陛下真要怪罪下来,我去跟他解释,不让你们为难。”
    彩珠迟疑半晌,最终还是妥协。
    慕容皇后带著一眾宫人內侍,气势汹汹的步入琉璃宫。
    一进来,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慕容皇后不由瞪大了双眼,举目打量著琉璃宫,眼底儘是惊艷之色,“琉璃宫,原来如此,相较之下,本宫的飞鸞宫也不过尔尔。”
    一眼瞥见,院子里依旧悠然坐著的朝寧,慕容皇后眼底划过一丝厌恶,“寧妃,见了本宫,为何不下跪行礼?”
    婢女彩珠慌忙下跪,“皇后娘娘,寧妃娘娘手脚曾受过重伤,行走不便,陛下免去了她一切繁杂礼仪,特许娘娘见任何人都不必下跪。”
    “呵,陛下待你倒是极好。”慕容皇后冷笑道。
    朝寧神色如常,眸中並无一丝得意之色。
    慕容皇后看到她这副神色,眼底的厌恶更甚。
    昨日她好不容易才將殷暮宸请到了飞鸞宫用膳,还在汤里下了催情的药。
    哪知,殷暮宸喝了她调製的那碗汤,还是没有留下来,而是急奔琉璃宫而来。
    內侍进来稟报的时候,慕容皇后愤怒的一把將桌子掀翻,一桌子珍饈佳肴尽数倾倒。
    她握著碎瓷,扎破手心也不觉得疼,若不是慕容家急需一个她和殷暮宸的嫡子来巩固家族地位,她也不会出此下策。
    身为皇后却无一子一女,地位如何能稳?
    不仅她没有,后宫另外两位嬪妃也没有,殷暮宸甚至从未踏足过她们的寢宫,后宫除了寧妃,几乎无人得见圣顏。
    朝寧望著慕容棠雪,笑得娇柔,“皇后此番前来,是为了昨日陛下留宿琉璃宫的事吧?”
    被人如此直白的戳穿心事,慕容皇后一噎,怒道:“本宫倒要看看,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將陛下迷的团团转。”
    狐媚手段?朝寧想起昨晚,殷暮宸脚步虚浮,脸颊酡红,双眸氤氳著盈盈欲滴的水色,进来后就直直望著她,声音微哑,“朕能留宿吗?”
    朝寧唇角微勾,抬眸望著他,“琉璃宫房间眾多,陛下请自便。”说完头也不回步入寢宫。
    宫门重重关上,隔绝了身后殷暮宸灼热的视线。
    收回思绪,望著慕容皇后气急败坏的脸,朝寧將一缕碎发拂到耳后,抬手將枝头最后一朵海棠摘下,別在鬢间,挑衅的勾了勾唇,“皇后娘娘,我美吗?”
    慕容皇后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来人,寧妃目中无人,以下犯上,施以拶刑,即刻行刑。”
    她被宫人按住双肩,彩珠流著泪不住磕头求饶。
    琉璃宫里其他宫人也跪了下来。
    手指被套上刑具,两个內侍使劲朝两边拉扯,朝寧痛的闷哼一声。
    原来还是会痛的呀!朝寧自嘲的笑了笑。
    慕容皇后怒火中烧,“还敢笑,你们两个不敢使劲吗?”
    內侍更加卖力,朝寧却笑得越发囂张。
    慕容皇后见拶刑不能让她求饶,於是让人抬进来一口装满水的大缸。
    “將她按进去。”慕容皇后无情的发號施令,彩珠上前抱住她的腿求饶,被她狠狠踢开。
    头被死死的按进水缸里,冰凉的水灌进口鼻,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青丽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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