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南澈背著鱼篓悠哉悠哉回来。
    他將鱼篓放到地上,声音洪亮,“寧丫头,为师今日收穫不小,中午咱们燉鱼汤喝。”
    朝寧正在院子里晾晒药材,闻言抬眸,“您老该不会是想让我下厨吧!”
    南澈挑了挑眉,“不然呢?我岁数大了,那小子的伤还没长好,全谷上下就你一个劳力,你不下厨谁下厨?”
    朝寧眨了眨眼,“说的也是,不过我燉的鱼汤能不能入口就另说了,您老確定让我燉?”
    南澈扯了扯褶皱的衣袖,“吃不死人就行。”
    朝寧眉眼弯弯,“那可未必。我哥吃了我做的东西几乎去掉半条命,他至今都不敢吃我做的任何吃食。”
    朝寧心道,要是冼南冼北在就好了,这两人做河鲜最拿手。也不知道当时客栈那么多刺客,他们俩有没有受伤。
    正想著,两道声音传来,“公主,您让我俩好找啊。”
    “公主,属下可找到您了!”
    正是一身风尘僕僕的冼南冼北。
    “公主,我家主子呢?”承风跟著冼南冼北踏进院子,后头还跟著长生。
    殷暮宸闻言推开房门,“承风,我在这儿。”
    影一影二昨晚已经先一步找到他了,想必是他俩將人引到了药王谷。
    朝寧眼眸一亮,端起地上的鱼篓往冼南怀里一塞,“你俩来的正好,先把这鱼收拾了,燉成鱼汤。”
    二人俱是一愣,怎么也没想到,刚找到公主,第一件事就是让他俩处理鱼。
    二人认命的端起鱼篓去了厨房。
    承风领著长生走过来,“主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受了伤?”
    “已经没事了,你们有没有受伤?”
    “主子放心,我和长生都好好的。”
    午时,冼南从厨房里端出一大锅鱼汤,几人围坐在石桌旁,眼巴巴的盯著鱼汤。
    朝寧拎著勺子,將乳白的鱼汤盛到碗里,放到殷暮宸面前,“这是黑鱼汤,能促进伤口癒合,你多喝点。”
    南澈吹了吹鬍子,撇嘴道:“唉,为师以为你这第一碗鱼汤要盛给为师呢!好歹为师辛辛苦苦钓了一晚上的鱼,这黑鱼力气极大,可难钓了。”
    殷暮宸闻言將鱼汤推到南澈跟前,笑道:“前辈先请。
    南澈又推回来,“別,这是寧丫头给你盛的爱心鱼汤,我可不能喝。”
    正说著,一碗鱼汤放到他面前,朝寧笑道:“您有所不知,这第二碗鱼汤才是最好的,汤和鱼肉各占一半,我这是把最好的留给您呢。”
    南澈勾了勾唇,“狡辩。”
    虽然明知朝寧在胡说八道,但他很受用,若是当年雪顏没死,他们的孙女也该有这么大了吧。
    好在药王谷已经有了传人,诸事已了,他很快就能下去见雪顏了。
    傍晚,朝寧拿著伤药推开了殷暮宸的房门。
    “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殷暮宸睫毛颤了颤,垂眸自觉的脱掉上衣,又解开腰带,慢慢脱掉了裤子。
    等等,伤在后背,为什么要脱裤子?
    朝寧迅速反应过来,“哎,不用脱裤子……”
    殷暮宸却是狡黠一笑,“我以为公主来是要给我扎针呢。”
    朝寧的脸微红,“南澈那老头儿……喝醉了,所以……今日我来帮你换药。”
    殷暮宸勾了勾唇,很自觉的趴到了床上。
    这傢伙现在怎么有点坏坏的?
    这些日子以来,朝寧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后背的伤,忍不住倒抽一口气,伤口离心臟位置很近,皮肉翻卷,之前泡过水的原因,此刻有些红肿,挑出药膏涂在伤处,触手感觉到他的皮肤有些烫。
    她蹙眉道:“你有些发热,还真被你说中了,你少不了得挨一顿针了。”
    殷暮宸將头埋在枕头里,闷闷的嗯了一声。
    朝寧將他的脸扳了过来,“你想把自己闷死?”
    殷暮宸此时的眸子水光瀲灩,脸颊微红,格外动人,朝寧呼吸一滯,连忙岔开话题,“呃……我已经让冼南冼北联繫了暗卫,將我受重伤掉落悬崖的消息传回了京都。相信楚长泽很快就能知晓,我们迟些日子再回京都,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养伤。”
    殷暮宸闷哼了一声。
    朝寧的手一颤,“抱歉,我弄疼你了。”
    包扎好伤口,朝寧取来了银针,推开门,发现殷暮宸光著上身乖乖的躺在床上。
    朝寧的心漏跳了一拍,殷暮宸如今被她养的白白嫩嫩,身材比之前更好了。
    错开眼,朝寧开口道:“针比较粗,会比较疼,我先刺你的睡穴,这样你也少受些罪。”
    “不……必……”
    殷暮宸话还没说完,朝寧已经捏著一根银针飞快刺进了他的睡穴,他登时睁大了眼睛,朝寧轻轻转动银针,瞳孔渐渐涣散,他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殷暮宸能忍,只是这套针法,扎的很深,针针入骨,极其受罪,她不想让殷暮宸吃这个苦。
    银针拔出,带出晶莹的血珠,朝寧將他身上的血珠擦净,方才出了屋。
    关上门,朝寧长出一口气,殷暮宸明日就能退热了,但是朝寧此刻的脸却开始发热了,这傢伙的身材越发诱人了。
    十日后,殷暮宸的伤口癒合,一行人也即將动身返回京都。
    朝寧望著南澈紧闭的房门,有些惆悵。
    “师傅,徒儿要走了,你不出来跟徒儿告个別吗?”
    “走,走,走,赶紧走,有什么好告別的?矫情!”南澈不耐烦的声音从房里传出。
    朝寧提起裙摆,跪地一拜,朗声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徒儿愿您,身体康健,松鹤延年。”
    当初她不情不愿,又加上仓促间就入了瀑布洞天,到今日她才发觉,师徒两载,他们甚至没有举行过一个像样的拜师礼,她也从未给南澈敬过一杯师傅茶。
    朝寧的眼眶酸胀难忍,“师傅,徒儿这回真走了,徒儿以后会回来看您的。”
    待楚国事了,哥哥登基,她会来这里陪伴师傅的。
    房门依旧紧闭,南澈始终不愿打开这道门与她告別。
    朝寧嘆了口气,“我们走吧。”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南澈抚摸著墙上的画像,喃喃道:“走吧,都走吧,我这一生最恨告別,却总在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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