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暮宸乖乖张口,昔日粉嫩的小舌,此刻又红又肿,尤带血痕。
    看起来触目惊心。
    伤口太大,没长好。
    当时情况危急,他该是用了全部力气咬破舌尖,才强行唤醒了沉眠的蛊虫。
    朝寧鬆开他,“我还是再给你开副药吧!不过这几日你只能吃流食。”
    殷暮宸蹙眉,“药还是不开了吧,喝的想吐。”
    “那你说怎么办?”朝寧摊手。
    “它可能需要一点安慰。”殷暮宸垂眸,纤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什么安慰?”朝寧歪头问他。
    殷暮宸伸出修长的食指点在唇间,脸颊微红。
    朝寧懂了。
    俯下身,对著他的唇瓣,轻轻啄了一下。
    耳根发热,朝寧望著他,“有没有被安慰到?”
    殷暮宸点点头又摇摇头。
    朝寧眉头拢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太快了。”殷暮宸眼神幽怨。
    殷暮宸你胆肥了是不是?
    “要求还挺多。”朝寧白了他一眼。
    “我可是个病人……”
    殷暮宸琥珀色眼眸眨呀眨的,有点可爱。
    行吧,看在你今天这么可爱的份上。
    朝寧俯身启开了他的唇,甜腥味在口腔瀰漫......
    轻轻挑动他的舌尖,殷暮宸顿时浑身一颤。
    良久,朝寧气喘吁吁的放开了他。
    “现在可以吃饭了吗?”朝寧垂眸望著他。
    殷暮宸的唇如刚摘下的樱桃,鲜红水润,眸中氤氳著迷濛水汽,煞是好看。
    他点了点头,脸颊緋红。
    朝寧传了膳,都是些软糯易克化的汤羹药膳。
    殷暮宸吃的很慢。
    一碗汤羹吃了近半个时辰才见底,额头都渗出细密的汗。
    朝寧看不得他受罪,决定明日给殷暮宸配些止疼的药。
    大理寺,天牢。
    已至深秋,天气寒凉,几片枯叶从窗口滑进牢房,落在高开脚边。
    之前朝寧下在他身上的毒在押往大理寺的当日就解了,楚长渊想让他供出楚长泽,自然不会让他轻易死了。
    深夜,高开蜷缩在草堆里,突然听见墙根传来细微的抓挠声,一只灰鼠不知从何处窜进牢房,脖颈上还繫著个布条,高开一把捉住灰鼠,解开它脖子上的字条展开来,上面写著:“西墙第三块砖,假死药。”
    他眼睛一亮,看来楚长泽没有放弃他。
    將字条吞入腹中,他颤抖著摸向那块青砖,鬆动的泥灰扑簌簌落下,果然,楚长泽没有骗他。
    子时,月光照进天牢,一地斑驳,高开悄悄抽出那块青砖,墙后竟真的藏著个药瓶,他拔出瓶塞,倒出药丸,塞进口中。
    翌日凌晨,狱卒来查房,走到高开的牢房时,无意中一瞥,登时惊得张大了嘴。
    天牢里,高开半靠在墙上,脸色铅灰,双目圆睁,七孔流血,已死去多时。
    听风苑里,楚长渊握著一杯茶。
    “高开死了,被毒死的。”
    朝寧瞪大了眼睛,“解药不是已经给他吃了吗?”
    楚长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是楚长泽下的毒,他派人凿开了天牢西墙那块砖,將毒药放在了里头。”
    朝寧眉头微蹙,“高开是自愿赴死?”
    楚长渊摇摇头,“不清楚,是不是自愿已经不重要了,大理寺对外公布的结果是畏罪自尽,他死了,祭台立柱被偷换的罪责就止步於此,无法再查下去了,我今早刚给父皇述完职,父皇的意思也是不深究了。”
    朝寧点点头,並没有多惊讶,金矿那么大的事都没扳倒楚长泽,何况是这次。
    “我走了,灵山那边就快完工了,我得盯著。”
    楚长渊走后,朝寧想起来要给殷暮宸配止疼药的事。
    院子的一些草药已经晾乾,她很快就配好了一副药,命厨房煎好后,端到了殷暮宸臥房。
    “试试看。”朝寧双手拖腮望著他。
    “这是什么?”殷暮宸望著又一碗黑漆漆的药汁蹙眉。
    “我看你吃饭的时候太艰难了,专门为你熬製的止疼药。”
    殷暮宸对朝寧极其信任,端著碗一饮而尽。
    一炷香之后,殷暮宸望著她含糊道:“我舌头麻了!”
    “呃......可能是止疼药的分量下的有点重了。”朝寧挠著头,有些尷尬。
    又过了半个时辰,殷暮宸整张脸都麻了。
    朝寧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真没感觉?”
    殷暮宸闭著眼挠了挠她手心,他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除了意识清醒,脸上一点感觉都没有。
    朝寧捏著他的脉,脉象倒是平稳,没什么大碍。
    南澈只教了她治病,没教过她怎么给病人止疼,这止疼药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还没试验过,就直接给殷暮宸用了,是她大意了。
    “起码你不疼了,明日我把止疼药的分量减半就成了。”
    殷暮宸想说不必了,但他舌根发麻,一句话也说不出。
    朝寧却来了兴致,拿著毛笔蘸了墨,在他额头上写了个王,鼻头描黑,唇角两侧各画了三根鬍鬚,一个老虎头画好了!
    翌日,殷暮宸推开房门,听风苑的婢女一看到他就忍不住偷笑,殷暮宸不明所以。
    锦月见状端著铜盆过来,“駙马,您看。”
    他垂眸,铜盆里映出一张墨跡斑斑的脸,睡了一夜,脸早就了。
    “朝寧……”殷暮宸咬牙。
    立冬清晨,整个灵山笼罩在霜雾之中。
    祭台上,各类祭祀器具摆放整齐,玉璧、玉琮散发著温润的光泽,青铜鼎中,檀香裊裊升腾,烟雾繚绕。
    安庆帝携百官站立台下静静等候。
    楚长清,楚长渊,楚长治站在祭台东侧,楚长泽仍在禁足,朝寧和殷暮宸隨百官站在祭台西侧。
    原本这次朝寧没想让殷暮宸来的,他的身份属实没必要参加楚国皇室的祭天仪式,只是临行前,殷暮宸心神不寧,就索性隨她一同前来。
    “吉时已到!”司礼太监尖锐的声音划破层层浓雾。
    安庆帝身著玄金冕服,缓缓登上祭台,他步伐沉稳,神情肃穆,一举一动都严格遵守礼制。
    紧接著,祭祀牲畜被牵上祭台,个个膘肥体壮,毛色油亮顺滑。
    长刀高高举起,祭台上待宰的牲牛却突然变得焦躁不安,鼻孔喷著粗气,狂怒的挣脱了韁绳,台下一阵惊呼,安庆帝嚇的脸色苍白,“来人,快拦住它们。”
    三头牲牛发了疯似的衝下祭台,朝百官站立的位置狂奔,一队侍卫上前去拦,然而发疯的牲牛力气极大,十多个侍卫接连被掀翻,滚落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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