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王曾取殷暮宸的血长达五年之久,朝寧对他印象很不好。
    闻言她头也未抬,“我师傅......不过是个无名之人罢了。”
    然而,南清却不肯放过她,继续追问,“你跟药王谷的南澈是什么关係?”
    朝寧一震,南清,南澈。
    她停下手中动作,蹙眉道:“你是他......”
    “我是他师兄。”南清定定望著她。
    朝寧勾唇,“是吗?我可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你。”
    南清眼眸一颤,“他恨我。”
    朝寧挑眉,“恨你?”
    南清站起来,望著窗外,“当年,我和他一同被药王谷收为弟子,我那时年轻气盛,不甘心一辈子待在谷底与世隔绝,於是,我与他商议,一同外出游歷,他原本不同意,但是谷主的女儿雪顏,自出生起,便从未踏出过药王谷一步,她很想看看外面的天地,在她的央求下,南澈同意了。”
    “我们带著雪顏,游歷四国,一路治癒了无数疑难杂症,一时名声大噪。殷皇得知了我们二人的事跡后,將我们二人邀请到了殷国皇宫。”
    “进宫之后我们才得知,殷皇请我们並非为了治病,而是想將我们留下,专门为他研製长生不老药,他开出了天价,我动心了,而南澈心系药王谷,不愿意一辈子留在殷国皇宫,在一次出宫寻找草药之时,他带著雪顏出逃了。”
    “药王谷想要赚钱还不容易吗?”朝寧诧异道。
    南清低声笑了笑,那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他开口道:“药王谷的医术虽然价值千金,但谷中规矩森严,有三不治,三不收,不治穷凶极恶之人,不治鱼肉百姓之人,不治不忠不义之人。不收沽名钓誉之人,不收心术不正之人,不收无福短命之人。”
    朝寧恍然,原来如此,当日南澈欲收她为徒弟之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南清望著她,陷入回忆。
    无涯山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雪顏徐徐走向南澈,坚定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跟隨南澈回药王谷。
    一种被拋弃被背叛的愤怒充斥著南清。
    他眼眸通红,“雪顏,你也要跟隨师弟回药王谷了吗?”
    雪顏,人如其名,肤白若雪,容顏昳丽,她丹唇轻启,“师兄,我的家在药王谷,外头的世界再好,终究不是我的家,我早晚都是要回去的。”
    南澈冷冷的望著他,“南清,殷皇无道,炼丹之法毫无人性,难道你要一辈子待在这殷国皇宫里助紂为虐吗?”
    “殷国皇宫有什么不好?要什么有什么,人人尊我敬我,日日锦衣玉食,我才不愿守著药王谷,一辈子清贫度日。”
    “师兄想要银子还不简单?我们一身医术,广收徒弟,开放药王谷......”
    “我心意已决,多说无益。”南清不耐的打断了南澈的话。
    “他们在那里,快,別让他们跑了。”一队兵马自远处疾驰而来,为首那人扬起马鞭怒吼道。
    南澈面色一变,“是你告的密?”
    “不是我,我只是......”他只是浅浅的暗示了殷南旭,他的师弟想要借明日上山採药之机出逃大殷回到大楚。
    追兵已至近前,南澈望著他咬牙切齿,“你真是卑鄙......”
    “雪顏,我们快走。”
    南澈翻身上马,长臂一展,迅速揽住雪顏的腰將她抱到马上,“抱紧我。”
    雪顏伸手环住他的腰。
    “放箭。”侍卫长无情的发號施令。
    “不要放箭。”南清双目通红,伸出双臂欲拦。
    “拦住他,別让他碍事。”
    双肩被死死按住,侍卫欲將他押走,南清艰难回头,眼睁睁看著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没入雪顏的后心。
    点点鲜血在她雪白的衣裙上绽开,仿若雪地盛开的红梅。
    “不......”南清目齜欲裂。
    雪顏死了。
    老谷主唯一的女儿,死在他的算计之下。
    “我没想过让他们死的,我只是想让他们留下来陪我,殷皇不会亏待我们的,他们为何就是不愿意留下来呢?药王谷有什么好?”
    “殷皇开出天价,你有命吗?荣华富贵,你能享受一辈子吗?”朝寧冷笑。
    南清一震,“何出此言?”
    “殷皇昏聵,別说你的不老药根本炼不出来,就算炼出来了,药成之际,就是你的死期。”
    顿了顿,朝寧轻蔑的扫了他一眼,“殷皇如今还留著你,无非是看著你还有点用处,一个为了炼药连亲生儿子都百般折磨的人,会让你善终?”
    南清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床上的殷暮宸忽然肩膀一挺,“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朝寧一惊,及时收回手,幸亏她反应快,银针差点就扎偏了。
    与此同时,元京,南越使馆內,赵若琚顿觉胸口一痛,喉中涌上来一股腥甜,她张口喷出一口血。
    “哇......”一口血之后,再也压制不住,她开始大口大口呕血。
    丽奈被嚇坏了,“公主......”
    “快去请大夫。”使团的人顿时乱作一团。
    赵若琚虽然呕血不止,但神智尚清醒,她知道这是蛊王要离体了,她紧紧抓住丽奈的衣袖,艰难开口,“去皇宫......请丽贵妃前来......救......”
    “哇......”话没说完,又呕出一口血。
    月迟丽是月离圣女,也是赫哲最初为蛊王选定的容器,兴许她知道怎么保住她的命。
    使团派出一位大臣,迅速往皇宫而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殷南旭此时在宸王府,使臣没有召见不得入宫,他只得去寻礼部的官员,等礼部尚书温恆得到消息赶来,赵若琚已经不省人事。
    温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今日是怎么了,先是宸王殿下接待使团时突然昏倒,再是使团派来的公主吐血昏迷,这南越使团是不是与殷国犯冲?
    听闻丽奈的说辞,温恆一头雾水,“陛下此刻在宸王府,且公主病重,该是找太医来看才对,为什么找丽贵妃?”
    “公主是这么交待的,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本官来的路上已派人去通知了太医,太医很快就会赶来,至於丽贵妃那边,本官这就去宸王府请示陛下。”
    厢房里,赵若琚面色惨白,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
    地下一滩血跡里,延伸出一道细长的血线,迅速往屋外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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