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湿透的黑布,紧紧贴在车窗上。
    松林在公路尽头消失,取而代?pad?路的是嶙峋的岩石和枯草。废弃的国家天文台坐落在山顶,像一头沉默的巨兽骨架。
    “就是这里。”李川停下车,切断引擎。
    车门打开,一个穿著黑色作战服的男人先行下车。他五十岁上下,身形精悍,代號“鬼叔”。他没说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便融进了黑暗里。
    顾沉跟在他身后,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老板,真的要进去?这里荒废快二十年了。”李川压低声音,手里拿著一部改装过的信號探测仪。屏幕上一片平静。
    “赵董给我三天时间。”顾沉说,他没有回答李川的问题,“现在已经过去六个小时了。”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苏晚脖颈上收紧的一根线。他不能等,更不能赌赵董口中的“仁慈”。
    鬼叔的身影在观测站巨大的球形穹顶下出现,再次打出手势。
    安全。
    李川撬开侧门生锈的铁锁,一股尘封的霉味混杂著金属锈蚀的气息扑面而来。
    “没有警报系统,电也断了。”李川用战术手电扫过內部,光柱在空气中画出一条清晰的轨跡,里面全是悬浮的尘埃。
    “分头找。”顾沉的命令简短。
    这里比他想像的要大。主控大厅里,一排排覆盖著白布的设备如同墓碑。地面上散落著泛黄的纸张和碎裂的玻璃。
    一切都符合“废弃二十年”的设定。
    “老板,你看这个。”李川蹲在一个控制台下面,用镊子夹起一个塑料包装袋。
    是进口牛肉乾的包装,生產日期是三个月前。
    顾沉走过去,接过包装袋。塑料的质感很新,摺痕清晰,不像被丟弃了很久。
    “他们在这里待过。”顾-沉做出判断。
    “会是林兆恆吗?”
    “除了他,没人知道这个地方。”这是他父亲当年留下的一个“安全屋”,一个理论上只存在於图纸上的坐標。
    鬼叔无声地出现在他们身后,指了指东侧的走廊。“那边。”
    走廊尽头的房间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宿舍。两张简易的行军床,几个被压扁的速食麵杯子堆在角落。其中一个杯底,还残留著暗红色的辣油。
    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他们走得很匆忙。”鬼叔检查著床铺,一张床的睡袋甚至没有叠好,只是隨意地捲成一团。
    顾沉的视线扫过整个房间。墙角有一个被暴力拆解过的硬碟,碟片被弯折成一个诡异的角度。旁边是一堆电子设备残骸,像是被烧毁的通讯器。
    他们在销毁证据。
    “这里有发现。”李川在另一张床的床底下,拖出了一个金属箱。
    箱子没有上锁。
    顾沉打开它。里面是空的,只有一层黑色的海绵內衬,上面有几个长条形的凹槽。
    “装枪的?”李川问。
    “不。”鬼叔伸手摸了一下凹槽的边缘,“尺寸不对。更像是存放精密仪器或者……试剂。”
    顾沉的心沉了一下。他父亲当年的研究,就和“试剂”有关。
    “还有別的吗?”他问。
    “没了。”鬼-叔站起身,“很专业。除了这些无法立刻带走的垃圾,几乎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专业。顾沉咀嚼著这个词。林兆恆手下那群拿钱办事的僱佣兵,算不上专业。
    他的手在金属箱冰凉的表面上拂过,指尖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他停下动作,借著李川手电的光,仔细看过去。
    在箱子合叶的缝隙里,卡著一枚东西。很小,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顾沉用指甲把它抠了出来。
    那是一枚耳钉。纯黑色,蛇形,蛇的眼睛是两点猩红的矿石。
    “是林兆恆的徽记。”李川立刻认了出来,“我们在之前的资料里见过,他的私兵都用这个。”
    顾沉没有说话。他盯著那枚耳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飞快地连接。
    他见过这个东西。
    不是在资料里。
    是在赵董的办公室。那天他被叫去谈话,赵董的一个秘书给他端过一杯水。那个秘书的耳朵上,就戴著一枚一模一样的蛇形耳钉。
    一个不確定的变量,对整个棋局来说太危险了。
    赵董的话在他耳边迴响。
    他们不是在找林兆恆。他们一直在监控著林兆恆。
    这个废弃的观测站,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林兆恆的藏身处,而是赵董他们为林兆恆准备的……一个笼子。
    现在,林兆恆这颗棋子失控了,或者说,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他们准备清理掉这个“变量”。
    “他们不是在追捕林兆恆。”顾沉缓缓开口,“他们在处理他。”
    “什么意思?”李川不解。
    “一个用旧了的工具,总要回收销毁。”顾沉把耳钉攥进手心,金属的稜角刺痛掌心,“赵董的人,来过这里。可能就在几个小时前。”
    鬼叔的身体绷紧了。“我们暴露了?”
    “不。”顾沉摇头,“如果他们想抓我们,我们开不到山顶。这是警告,和白天那场谈话一样。”
    赵董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你走过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注视之下。你找到的每一个线索,都是我允许你找到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老板?”李川有些慌了,“回公司吗?还是报警?”
    “报警?”顾沉自嘲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你觉得谁是警察,谁是匪徒?”
    棋盘的主人,怎么会和棋子讲规则。
    “他们清理了这里,但林兆恆是个疯子,他不会坐以待毙。”顾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残局,“他被自己的主子追杀,一定会去一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哪里?”
    顾沉闭上眼。
    他父亲书房的布局图,废弃工厂的管道图,这个天文台的坐標……无数信息碎片在他脑中重组。
    林兆恆,他父亲曾经最得意的学生,也是背叛的最彻底的那一个。他了解顾沉的父亲,甚至比顾沉自己更了解。
    一个理想主义者会把最后的希望藏在哪里?
    不是最隱蔽的地方,而是最初的地方。
    一切开始的地方。
    “林兆恆不会再躲了。”顾沉睁开眼,那里面是彻骨的寒意,“他会去主动寻找能和他同归於尽的武器。”
    他转身向外走去。
    “老板,我们去哪?”李川追上去问。
    “城西,第七號仓库。”顾沉的脚步没有停顿,“我父亲的电影道具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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