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大人被迫与陆清远同乘一骑,虽说她心里头骂骂咧咧,但还是没肯从这马上下去说什么疗伤。
    方才再有那么片晌估摸著便能彻底蛊惑陆清远的心智了,只可惜又横生变故被他躲过一劫。
    妖尊大人都巴不得自己动手摁陆清远的脑袋了,可偏偏若是他不陷入意乱的状態,那还真没法做到完全侵占和掌控。
    自己如今也不过是一缕分魂罢了,哪有將陆清远强行夺舍的能耐。
    若是来硬的,保不齐自己得被他体內的《雪拥关》揪起来一通打,然后还只能被迫缩在他体內伺机而动,失了自由不说,还有可能得被他反过来即刻炼化。
    拿陆清远的话来说,那大概是等同於真发了个什么戒指小阿姨。
    即便是妖尊大人那也只得作罢。
    她盘算盘算,也不知道方才服下的丹是不是真有药用,如今自己演的这“柒月”的伤当然是假的,本不该吞下这种来路不明的丹药。
    但陆清远这回是直接强硬塞进来的,自己哪有什么拒绝的机会?
    为了符合角色,那就只能服下,明面上还得多谢道长的丹嘞。
    不过,就方才所见,陆清远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对自己的身份是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这丹估计也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想来也知道这都是姬青屿常年放养的结果,那姐姐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江湖险恶!
    一般也不至於被妖尊大人不远万千里路跑来亲自针对啊,而且…这种欺负小辈的事试问谁拉的下那个脸啊?
    妖尊大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办法,早年间心魂已散,如今连个道躯都没有。
    先前操持著陀罗宫出手是想去把姜浅舟给自己绑来夺舍的,结果接连的布局不都告吹了吗?
    还都与姬青屿有点儿关联,本欲趁她病要她命的,谁成想当时还能冒出来个谢鹤衣,还被两人联手破了局,好悬没给那道分魂打碎了。
    行行行,你俩本尊如今都惹不起,那你们俩一起的徒弟正好拿来给本尊用用唄。
    先前见陆清远时妖尊就眼前一亮了,如今近距离接触下,果真合適,陆清远比姜浅舟更適合当做自己的道躯。
    他的天赋与基础都不错,丹田铸的还是寻龙台,而且…现阶段修为也就那样,尚未定型,可塑性很强啊,简直像是给自己量身定做的大好苗子。
    那怎能放弃,妖尊大人当即便决定来大寧设局等他,至於什么小辈之类的事…妖族与人族怎可同论?
    两人很快便已行至囚龙镇的掌心湖边,途经医馆柒月也没下来。
    她说自己的伤不碍事,这等机缘还是莫要错过了为好,再者…方才那柄剑也得找一番,她有些自责,所以也想要帮帮忙。
    如今这剑意翻涌的湖边皆是江湖修士在此看热闹,剑客颇多,大多都是为了寻求机缘而来。
    那湖水真在翻滚沸腾,有不信邪的傢伙將手伸进去,烫得红如卤过的猪蹄。
    多数人手中的剑都自发向那湖中飞去,甚至能看到实力不济者有些狼狈地死死抓著自己的剑的,更別提那些无主的剑了,镇中铁铺铺主明日醒来恐怕是得捶胸顿足。
    所以自家谢姨的那柄本命剑恐怕也一同落入那湖泊里去了。
    陆清远仔细审视过周围身边人所背负之剑,他们的剑意大多都杂乱无章,如身边柒月这种级別那都能算的上是佼佼者了,所以她也不怎么需要控剑。
    这种景象直教人摸不著头脑,除却肆虐的剑意之外也没有什么神兵將要出世的模样。
    陆清远这个在山上老实修行几年才刚刚下山的哪里分辨得出这是何意,他与柒月面面相覷,对方也一脸茫然。
    哦,人家是狐妖,那就更加不清楚这种事。
    倒是有不少剑修乾脆坐下来静心拜剑,以求藉此剑意养剑心。
    陆清远试图往那沸腾的江水里搜寻本命剑的气息,却只能见得一片黄铜之色在浮动,越来越清晰…
    不知是谁忽然大喝一声:
    “湖里有动静!”
    隨著他的呼喊声,那铜色巨物终於浮出水面,那是一块近乎同这掌心湖一般大的铜盖,如今已然自发悬在上空,翻涌的湖水形成漩涡。
    在恍惚之间能见无数柄剑在其中流淌,仿若秘境洞开,所有人都在岸边站定了身,望著那江水渐渐乾涸。
    露出了那座极大的青铜器的鼎身,其中就如同一座剑冢般躺满了横七竖八的剑,各式尘封的武学功法也在那儿摆放著,甚至还有一堆看不出来路的宝盒丹药。
    简直堪比一方秘境现世,自是有人翻身而起,这湖边场面便已无法阻拦,近乎所有修士都冲入那鼎中,爭抢著其中的至宝。
    方才还宝贝著佩剑如今便已弃如敝屣,狂热的气氛瞬间便已点燃了湖岸,竟连陆清远的心中都有几分意动。
    他瞥了眼身旁的柒月,她的眸光还算安定,只是抿了抿唇,妖尊大人最终还是豁出去了,作迷惑状起身往鼎中一跃,指给陆清远看:
    “那…那是不是观主的本命剑?”
    一柄细剑不知为何正插在这鼎中一处不算起眼的缝隙里,此刻正无人问津,陆清远也觉得这场面很诡异,但只去取柄剑就抽身问题应该不大。
    陆清远按下心念,也隨之跃入鼎中,心无杂念般直奔那柄剑,他的手刚刚握上狼毫的剑柄,便有一剑向他斩来。
    “我的,都是我的!”
    声嘶力竭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这位剑客双眸赤红,仿若癲狂,陆清远抬刀一挡,“当——”的一声,斩断了他的剑,一脚踢在那白衣剑客的身上,將他送出几丈远。
    陆清远再伸手试图去摘下那柄本命剑,却忽见已有数人手持兵刃向他扑来,他们的眸光里皆是一模一样的赤红和癲狂。
    而后所有人在耳边一声震响之中,眼前的所有光景皆是陷入了黑暗之中。
    显得有些空落落的岸边此刻才浮现出一位身著朱红长袍的修士,他望著那铜鼎盖落,才是放声大笑:
    “起火,炼丹!”
    適时,一柄横刀却从这巨大的已然盖得严丝合缝的铜鼎里翻飞而出,直直架在他的脖颈上。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持刀者,这位身著长袍的白髮修士却並未动容,只是喃喃道:
    “謁山风,非常炉火纯青的謁山风。”他望向陆清远,笑了笑:“原是玉桓宗的道友,不如来同孤共享这人间盛象,这炉剑丹若成,可分道友一同品鑑!”
    “滚你妈的。”陆清远转手一刀劈下他的头颅。
    手感很顺畅,但也並未有血色喷涌,那颗头颅滚了两圈,然后被一双手拾起,一具走来的无头人偶將之镶在自己的颈上。
    霎时间成群的黑影从囚龙镇里涌现而出,那头颅的主人依旧是笑道:
    “起火,炼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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