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八十四.三姓家奴(合章)
    钦天监的云州分舵离得倒是不远,在白无暇的护持下很快就抵达了。
    本来像陆清远这种魔门出身、事发在场、动机明確等等等等多方面可以直接用的藉口之下,呢,证据都有的情况下很快就能结案,至少立马就能给出个交代,反正没人员伤亡啊。
    州牧那边加紧戒严就好了,以后哪有这么多被刺杀的机会。
    但这是钦天监不是六扇门。
    而且·陆清远还真不是普普通通的魔门子弟,那是玉桓宗,贸然动其少主,
    人师尊姬青屿一剑劈过来,云川搞不好就得陆沉了。
    以至於本该將陆清远等人送至审讯室听候发落的,如今都得转而將他们送到了会客堂,客客气气待看,反正少主也还没不满,先坐看喝喝茶稍作休息再说。
    白无暇自己先打算琢磨一下,调来些资料看看。
    方才还说怀疑陆清远有可能就是背后主谋呢,如今偷摸著听他分析了会儿倒是没那感觉了。
    玉桓宗或许有这种意图,但没必要用这种手段,若是玉桓宗出手,那多半会如同先前玉虚山那般,十里竹乡毁於一旦,天下周知才对,否则如何立威?
    想要暗戳戳在朝中掀起什么內乱,或是要考虑什么祸水东引,这都不合姬青屿的行事风格。
    而且,云州州牧和那远在剑州天权的宗门能有什么关係,玉桓宗要找个地方宣泄那不该对准钦天监出手才是吗?
    虽然白无暇很不想承认,但这回毕竟也是朝廷出手在先,自家钦天监还堂而皇之趁她不在袭击过一回天权山呢。
    虽然没出什么大动静,但姬青屿肯定会记下这事就是了,她没出手才是奇怪,可能京师不好乱动吧。
    白无暇也算朝廷命官,少簿这个官职品级真没低到哪里去,对先前围剿姬青屿的事当然也知道些具体情况。
    所以她是真不想对陆清远如何,现如今多少钦天监分舱对这位少主避之不及呢,怎么还跑自家云州来了?
    这也罢了,这位陆少主还正好这么巧被捲入这种事里,上头一听说魔门可能有参与,偏偏又催得很急,巴不得一副远程就直接盖棺定论的模样。
    但陆清远如今的身份摆在这儿,恐怕都得比肩世子之类的身份了,从先前姬青屿亲自出山到后面陀罗宫陷落,都能看得出人家师尊宠得很。
    这还能怎么给你捉拿归案?
    白无暇看著手里的符书嘴角一阵抽抽,少簿之上的官职不少,自家钦天监事没这么多事,隔壁的大人这会儿倒是一个个传信过来说什么今夜加紧就得结案云云。
    稀奇古怪的点子很多,最可气的是白无暇还只能回復个“收到”。
    她心里mmp,你行你来扣个陆清远试试看,怕是大人您真知道今夜逮了什么人,在人少主面前早跪下了。
    当然,主要还是得怪那无妄子,眼瞅看就快开春了,啥《玄天宝鑑》啊,什么动静都没有,白白招惹来了一堆事。
    这位白少簿翻了会儿摺子,陆清远从始至终都没遮掩行踪,所以这事儿还挺好查的,他才刚从丹阳坐丹宗行舟过来,到云川城里是真没多久呢,哪有什么功夫设局。
    屁股恐怕都没坐热呢,住的楼倒是先热起来了。
    与之隨行的那小姑娘倒是提前在这云川了,而且身份还不明確。
    但自己刚刚面对面检查过了,只是个有点憨憨笨笨的小丫头啊,修为一般般,当然类比的是同龄的天骄。
    不晓得与陆清远什么关係,玉桓宗內真有这么菜的?
    另外还有嫌疑的便是陆清远身边的那位“师姐”了,应该是少主行走身边的护持,目测修为和自己差不多。
    虽然戴著帷帽轻纱看不见脸,但本著职业习惯白无暇还是特地留意了一下人家,估摸著还挺年轻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而若是继续延续方才那幻术的猜想的话,仅凭本身修为,她才是当场唯一可以做得到这种事的存在。
    白无暇收整了一下卷宗,將其他的案子堆在一旁,然后抱著册子行回会客堂。
    分舵不算小,本来人数也尚可,但是眼下有的没的各种案件堆积太多,人手早不够用了,以至於负责看守这三人的仅仅只有俩白役。
    什么水准?
    那大概是就连那小丫头都能推出道真气隨手收拾了的量级吧。
    不过白无暇回来看见堂中三人都坐著安静饮茶呢,让这位钦天监少簿真有几分没在同魔门子弟打交道的感觉,换其他魔门哪还有这么老实的。
    遇上这种形同虚设的看管,早就跑人了。
    白无暇挥挥手退散了那俩白役,再是翻出手里的册子,向面前三人道:
    “如今事发突然,相信诸位也是被莫名其妙捲入其中的,但很无奈,还是要老老实实例行公事,本官方才揣测是的確都和三位没什么关係,这边记录一番应该就可以了,见谅见谅。”
    见三人皆是和善点头,白无暇才鬆了口气,换寻常魔门这会儿早跳脚了吧,
    还得是大宗门出身的才对,很配合很省心,魔门也分三六九等啊。
    她先点点踊跃举手报名,好像在参与什么节目一般的虞红豆,“那你先来,
    小姑娘你姓甚名谁,什么出身?有没有身份牌子佐证一下?”
    小红豆叉了叉腰,虽然没有牌子,但还是很硬气:
    “本座虞红豆是也,已然三境半了,陆清远是我师兄!”
    “真是玉桓宗的啊”白无暇下意识脱口而出,而后才是边写边汕汕一笑道:
    “那就不用亮身份牌了,小师妹这修为还挺接地气的啊。”
    这实力大概是没法领牌子吧,哪里够的上玉桓宗的標准。
    虞红豆听不明白,以为是夸她,很骄傲地“嘿嘿”笑。
    到底是官家,说话有水准。
    陆清远刚想说话,才揭起那枚象徵著身份的玉牌呢,白无暇已制止了他,“少主的身份我已记录在案,无需多言,只不过,还望您身边这位道友能赏个脸。”
    陆清远与谢鹤衣隔著面纱对视一眼,替她道:“这个-我师姐她不喜见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白无暇打断道:
    “我舵奉公执法,还望道友配合,脸是定要漏一下的,也好知道是什么人。
    若是少主担心身份的事,那本官可向少主保证,你们的身份绝不会外传。”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办法,谁让莫名其妙捲入到这种扑朔迷离的案情里了谢鹤衣也很无奈,希望这女官说的是真的吧,不然自家舟舟和陆清远在外闯荡,同陆清远住一间屋子,还有个上来便喊“爹娘”的小丫头,这种事若是都能传出去那这风评算是完蛋了。
    最主要的是舟舟本人还在不周山上道观里清修的,山都没下,事都没和陆清远经歷上呢,帽子反倒扣上了。
    呢,指的是这种莫须有的名號啊,不是带顏色的那种帽子。
    总之舟舟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气死,而且也搞不明白这说的人究竟是谁,怕不是得跑下来当场对峙。
    那自己还能演什么?现身是不可能现了。
    只能是化作妖尊的模样遁逃而去唄,那狐狸精已有前车之鑑,想来借她名號用以买个单也不成问题,否则还能如何?
    那只能等以后舟舟理清原委再作解释了,反正实际上事情又没过激,舟舟想来也能理解为师的苦心。
    气氛因此有些扭捏,白无暇预感不妥,她的手已在暗中按上了佩剑的柄,这回保不齐要变卦呢。
    这位女官紧紧盯著那位玉桓宗师姐的动作,蓄势待发,看著她缓缓揭下帷帽轻纱。
    然后这位钦天监少簿就愣住了,这位更是重量级。
    眼前的女冠白髮如瀑,扎著道髻,月眉星目,美得令人咋舌,但漂亮不是关键,关键是这位道姑自己的確认得,哦,也谈不上认得。
    就是从各种榜单上都见过她的画像。
    这位是璇璣观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天才,剑术奇绝,当今悬剑第五一一姜浅舟这回是终於有幸见到本人了,但没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
    本人比画像上面画的更好看,白无暇本来不信,但她手里还亮了亮璇璣观的玉牌,从那分道气就能辨得出假不了,东西肯定是老的,绝对保真。
    那也就不用验了,身份明確,这样的道姑和持牌者,除了姜浅舟本人还能是谁?
    绝无可能是人假扮的,若不是真正的道姑演不出这种神韵。
    而那身份牌就更真了,世间还没有人敢仿造这种宗门的身份牌,谁惹得起?
    可姜浅舟怎么会在这里?
    她真和陆清远有所关係?难怪隔壁丹阳分舵的案件分析说囚龙镇当地有璇璣观功法招式的痕跡呢,原先以为误判,如今看来確有其事。
    此外姜浅舟隨之下山就算了,那这声师姐算什么,如今还藏著掖著单这么一个照面能让人遐想的就不少啊。
    不过陆清远也有些奇怪身边这位师姐手里怎么真掏的出璇璣观身份牌来。
    从牌面之上的刻录图案和纹痕来判断在宗內的品级很高,而且其中的道韵旁人偽造不了,此为谢鹤衣亲手发的。
    所以眼前这位“师姐”身份真有可能与谢姨沾上那么点儿边?
    总不可能真是谢姨吧不过这概率估摸著还没狐妖在此刻用了幻术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她方才多次反对自己对狐妖的猜疑。
    適时姜浅舟才是默默道:“可以了么?”
    白无暇压下心中很想问的那些问题,才是微微頷首,“请道长戴回去便是:
    “希望白少簿说话算话,莫要外传此事,贫道还不想身份外露,免得招致不必要的麻烦。”谢鹤衣將帷帽轻纱戴回去,又问道:
    “还有別的要查验的吗?”
    不必要的麻烦-本官看你们这事儿就挺麻烦的啊-白无暇心中默默吐槽了句,才是回应道:
    “还有些基础问话,问完三位就可以回去了。”
    这下是真没什么嫌疑了,毕竟这位是赫赫有名的姜仙子,岂会做出那种事来?
    璇璣观设计幻境意图谋害朝廷官员?光听就很扯啊,压根就没有动机的事。
    虽说与陆清远同行,那两人估摸著最多最多也就是至交好友的关係吧,结伴寻宝有可能。
    不周山上悍悍相惜-魔门少主、正道剑修,话本子上惯用路数,很常见啊,
    这回是真在眼前。
    不过要想让姜浅舟同流合污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显然不可能。
    其实从这身份揭露来看已经是真没啥好说的了,不过形式还是得走,不然上报不了。
    剩下的问话的確就很简单了,问问两者何时抵达的云州,途中又做了什么事之类的,其实这些记录都很好查,行舟渡口都有时间记录,对得上就行。
    小红豆倒是兴致很足地在那絮絮叨叨,说了自己可怜吧啦被人赶出来的事,
    要求钦天监也管管天价茶水的事儿。
    然后就是一脸兴奋地报菜名,吃了一整本菜谱都要多,自己添了不少没有的餐点,还挺能吃的啊茶楼里当然没有这些,都是从隔壁酒楼买的,百无暇觉得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事儿才导致那些埋伏著的刺客以为宴会开始了才动的手吧?
    谁能在这般涨价的节骨眼上如此肆意消费待至问完话,白无暇才是合上了册子,向著三人行礼道:
    “今夜多谢几位配合,方才多有叨扰得罪,还望诸位莫要放在心上,可以回去等之后水落石出给三位一个满意的答覆。”
    白无暇目送三人回去,心中微微嘆了口气,一开口都是官场话,本来之以鼻的,没想到现在自己都已经说得这般顺畅了她再是想回房查查有什么遗漏,这案件到这儿算是线索全断。
    哦不对,本来也没什么线索,唯一的思路还是偷听陆清远来的,这会儿一点儿头脑都摸不到,还能怎么给出答覆?
    要不然去问问陆大少主能不能合作一下?算了吧,人家是来寻宝的还是同六扇门一样隨便抓个有前科的来顶帐不成?虽说本来案情就不大,但这会儿白无暇在分舵里走还没走两步呢,符书之上倒是传来了消息,那是刑部官员的:
    “赵州牧被发现刚刚死於家中,横刀伤口,很明显有魔功残留,六扇门已查出真凶,便是陆清远这三位魔门出手,尚书命白少簿连夜將凶手捉拿归案。”
    看到这条讯息之时白无暇便是两眼一黑,六扇门啊六扇门,这种定论你都敢下,是真没想过后果?
    她赶紧回復道:
    “陆清远三人方才一直在本官看管审讯之中,如今才刚刚结束,不可能有时间做出行凶之事,此事也得从长计议,非表象那么简单。”
    那头没说话,已然传来了六扇门的办案记录。
    只不过现在来不及看那么多,当务之急是得找到陆清远等人,得赶紧阻止朝廷动手,不然这事情捅大了就彻底完蛋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家少主的事儿!同时惹姬青屿和谢鹤衣,还要不要活命了?!
    真是死了州牧又如何,让个步吧。
    这两位什么脾气?若是她们俩一同动怒起来,那天下江湖四分五裂,皇朝龙脉从此折断都未尝不可吧?
    白无暇嘆了口气,早知如此,今夜出门前真得找个天机阁的算上一卦。
    只不过方才连陆清远的符书都没传上呢,这会儿哪里知道他们去了哪儿?
    此刻她的符书却是又亮了亮,这回是本家的消息了,还是总舵密阁传来的,
    头像是一支凤釵,可见其层级相当高,近乎等同於贵妃娘娘亲自下令。
    这位女官颇感不妙,怕不是又和今夜此事有关!
    事实证明真有关係,白无暇才看一眼,其上传来的消息是:
    “陆清远为娘娘钦点暗子,此事可能为其他党派行事,请尽全力护持陆大人,他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此讯息阅后即消,若外传,斩立决。
    这?!斩立决都来了?!
    这什么情况?陆清远同咱们钦天监还有关係?他不是玉桓少主吗,称璇璣观姜浅舟为师姐,背后还有钦天监总舱和娘娘?
    这给我干哪儿来了,这还是魔门吗?姬宗主这您看不出来?还是说,这三姓家奴您都能忍?
    哦不对-差点儿先入为主了,仔细想想,陆清远姓陆啊,江南陆那的確能和娘娘有些千丝万缕的关係刚刚还在想著陆清远如今的身份和世子都快差不多了,这么一看,若是往最高的情况猜,陆清远真有可能是世子啊?甚至搞不好还能是看这意思再不济那也得是陆大人,贵妃娘娘身边的宠臣啊。
    白无暇站在门口张望了眼,只觉得眼前头晕目眩,一个头两个大。
    她一脚飞身而起,身为朝廷命官如今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在这云州禁飞的重地公然御空,这回真是要命了,陆清远出点事恐怕整个云州钦天监都得玩完。
    白无暇將灵觉散落楼台之下的角角落落,以求找寻到这偌大云州如今真正的主角。
    至於什么云州州牧?死不死的都无所谓吧,和陆大人比起来仿算个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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