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一百一十.异样(合章)
    紫禁城里春雨迷濛,陆凝棠屏退了一眾宫女独自撑伞行於宫中后园里,略有几分百无聊赖,不过在宫中久了,这种心绪也淡了不少。
    总比日日头疼党派间的爭斗要好的多,拜陆清远所赐,云州那一案才將闭关的老皇帝给请出来开了场朝会,如今其他党派若寒蝉,也能让陆凝棠得来几分閒暇。
    不过閒暇之余也有点点落寞,如今贵妃娘娘才刚刚置身於亭中便发觉符书轻颤,於是她就掀起来看了眼。
    小清子那边正按计划行事呢,如今他已行至凤池山外,想问问自己可有知晓什么邪气封锁小镇的事儿。
    陆凝棠微微扶额,真拿本宫当什么大寧百晓生不成?
    这位贵妃也就隨手吩咐了手中钦天监去查查看,说起来同小清子也是多年未见了,这些日子听些宫女嘰嘰喳喳的交谈却是不少。
    他在江湖年轻一辈之中也算是风生水起,又说什么据传长相很是俊朗颇討欢喜之类的,不晓得哪里还搞了什么画像,嗯有点儿像吧,但没本人好看。
    你当玉桓少主归玉桓少主,容貌好岁也別让人隨意登报吧,不然回来又该怎么说,这些事儿还得本宫帮你处理。
    只不过陆凝棠当年初见时还真没將陆清远当回事,没动杀心的原因只在於他正巧姓陆。
    再者是觉得都在自己床上滚过一通了,难免被编造些不入耳的言论,岂能便宜了陆清远?
    隨手丟玉桓宗里去感觉比直接问斩还残酷些,姬青屿知道这种臥底在宗內,那手段肯定比自己多啊,结果未曾想还真被这小子混出了点儿名堂来。
    有什么后悔不至於,贵妃娘娘並未觉得自己的举措有何不妥,更何况还有著心意丹把持呢。
    管你心在何方,这身不是在本宫这边?还能反了你了?
    不过如今总感觉陆清远身上那股子宗门少主的江湖气质更深了些。
    没事老喜欢掺和这些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要扮玉桓少主也不是多管閒事的啊,不见得姬青屿会如此吧,也不知道小清子这几分正道心性从哪来的。
    是不是在外久了导致的?回宫了得好好改改,起码不能有什么江湖气才对。
    不过这一行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有详细上报过,总感觉是有几分藏著掖著的意味—
    陆凝棠是懒得问,大家现在是都姓陆没错,但本宫又不是你娘,操心那些做什么,就先前那屡屡施以援手已算仁至义尽。
    她望了眼池中微雨,再回眸桌上的橙子橘子就被人开了瓢,那道熟悉的碧色靚影就这般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位贵妃娘娘眉眼微抬道:“这么快回来了?”
    顾钦手里还躺著橙瓣儿呢,陆凝棠才想伸手却被她打了一下,这御姐形態的青龙也瞪瞪她,“放在这儿时不动,我剥开了又要吃,真的是。”
    贵妃娘娘点评道:“真小气。”
    顾钦哼了声,“出行前找你要个几十万两都不肯给,害你家姐姐在外边吃不饱睡不好,还得仰仗清远接济一下,还给人云州的黑茶楼坑了,差点一顿好打!”
    陆凝棠揉揉眉心,“我说好姐姐,你也没变小啊,能不能说正事?”
    顾钦的腿真的长得很,轻而易举便坐在了这张白玉石桌上,她拍拍手道:
    “这回下山收益颇丰,寻回了最重要的道韵之一,此外你猜我还遇上了谁?”
    陆凝棠白她一眼,“陆清远。”
    顾钦眸子微眯,“你怎么老想陆清远,心中有意啊?姐姐我这回下山还遇到了顾柒顏,她的一道分魂被我击散了,她还用了画骨三关之阵,你有印象吗?”
    陆凝棠听到这些名字与名词时忽感几分头疼,她轻轻扶了扶额才是没了那几分天旋地转的感觉,摇头道:
    “狐狸精,她—“”
    看她这样子顾钦难得流露出几分同她身段相符的神色来,轻轻拍拍贵妃娘娘的肩,稍稍送了点儿真气给她,才是道:
    “念在你身体这个样子,便莫再提了,將来再说。可有好些?”
    陆凝棠微微点点头,从那几分真气里才感受到些许清新,她这才是恢復了神色,又听顾钦慢悠悠道:
    “除了这事,还有一人也挺出乎意料的,先前是不是传有道姑在陆清远身边什么的?
    如今才知道原来那人居然是谢鹤衣矣,陆清远还真拜了师来著,我看她们俩还挺亲昵的,
    保不齐有点儿关係呢。”
    陆凝棠差点儿一口水呛出来,“谁?!”
    顾钦在一旁嚼嚼嚼,“衔霜君啊,谢鹤衣,璇璣观主。”
    “我知道”陆凝棠揉揉眉心,总感觉如今的事情发展超乎了自己预料,小清子你还真挺有能耐的,我记得那姓姬的姓谢的不是对头来著,怎都成了你家师尊?
    贵妃娘娘莫名是有一种陆清远一手抱一个的感觉,小清子你怕不是专攻这种小姨身份的吧·
    顾钦又了只橘子,“若非她出手,我们家清远怕不是这回要遭重哦,那狐妖对此虎视耽耽来看,这也算拜姬青屿所致?”
    贵妃娘娘又抬了抬眉,嘴角抽抽道:
    “什么叫你们家清远?”
    顾钦摊摊手,“你不是把他调给我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连自己的形態都未必能维持,不怕被他反將一军啊。”陆凝棠再是摆摆手,旁敲侧击道:“这回让他回宫,要不净身得了。”
    顾钦一拍桌,“你敢!”
    陆凝棠直勾勾盯著她没说话,意图很明显,只是试探,哪有可能真动这点儿心思,更何况也没必要。
    本宫手握心意丹这个法门呢,小清子你回了京还当自己是呼风唤雨的玉桓少主不成,
    我看你还能如何?
    顾钦这才是道:“你若敢动他,恐怕是姓姬的姓谢的都得跟你拼了,別怪我没提醒你,她们俩我现在可打不过,到时候姐姐我先跑了。更何况,清远这人我正用著呢—”
    陆凝棠似是还想问些什么,却见有手持钦天监令牌的宫女行至亭外行礼,她便是道:
    “何事?上前来说。”
    那宫女頜首后便起身行入亭中,仿若一旁的顾钦並不存在,她奉上几卷文书道:
    “回稟娘娘,方才您问的那案子如今已有查证,还望娘娘亲自过目。”
    陆凝棠看著这宫女抱来的文书愣了愣,“这么多?”
    那宫女再行礼頜首道:“据钦天监传讯,或许关乎凤池山一案。”
    在马车內披衣裳的谢鹤衣真快羞死了,她的眸光一直落在那浅浅的牙印上,还没消呢单这印子就能让这位清冷无度的衔霜君羞得说不出话来,还是这种位置,方才自己甚至还没忍住谁知道真会有所以这和体质有关係吗?还是说贫道身段原因,先前可不知晓这种情况啊。
    所以怎么会变成这样可这事能怪谁?怪此地邪气?那不是邪气主导。
    怪陆清远?他也只是没注意受及邪气侵扰而已,更何况说实在的那也就几息之间而已,就算贫道不出声清儿也会很快脱离出这种状况,
    抱著他的当时是自己,有几分旖旋也正常,说不定清儿是被闷住了,在那祸乱內心的邪气之下只是想呼吸呢谢鹤衣也没想到会被尝尝味儿,但这回真是难以启齿,自己没躲也有问题,好端端的衔霜君怎么下山这么段时间就成了这样?
    道躯此处別说是其他人,就算是自己都几乎没怎么碰到过,却是被陆清远给那如今这声姨陆清远是可以不用喊了,这身份怕不是能换了,换成更难以启齿的这位御姐道姑如今已然遮得严严实实,巴不得连自己的鞋尖都藏进道袍里,儼然一副避世的清高姿態。
    但你別说,方才除了又羞又惊之外还有点儿別样的情绪在这位璇璣观主的心中渐渐晕开。
    她透过轻纱偷瞄了眼陆清远,轻轻咬了咬唇,贫道这是怎么了如今在陆清远的面前究竟要拾起哪个身份?
    谢鹤衣不动声色深深呼吸几回,才將心绪压下,隨陆清远一同下了马车。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镇,並没有预料之中的遍地残骸或是孤寂残破,也没有什么阴气肆虐、朦朧雾靄笼罩其中使人迷失的气氛。
    就如今这一见,还能算是水秀山清,街上也有行人,与寻常百姓似乎也没什么差別,
    看不出哪有什么邪气或是症发作的样子。
    钦天监的马车停在一旁,陆清远补了些灵玉,车上那些玄奇的法阵便开始自己散出点点波光,暂时还没法再行驶,马匹也得休憩一下,正巧可以探探此地虚实。
    镇门楼上刻著的字早已隱入风沙,如今也没法看清。
    不过哪怕是两人行入镇中也並没有引发任何反应,一切如初,在这小镇里一点儿风波都掀不起,仿若只是来了两位过路的旅人而已,甚至都没人上来问询要不要住店什么的。
    两人行於乡道上,谢鹤衣再是望向陆清远,“清儿你怎么认为?”
    陆清远也將方才那几分香艷的场面拋之脑后,分析道:
    “像是个寻常小镇,如今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幻象之中,但我觉得不像,可方才那邪气又是真的,隔著那么远的路还有六扇门戒严,总感觉这事的確有蹊蹺。”
    “不过这小镇看上去也不像是被邪气侵扰了,方才.“
    陆清远咂吧咂吧嘴,才是道:“那邪气的確挺有功效,寻常百姓恐怕是没法受得住。”
    谢鹤衣见他咂嘴脸又红了,故意这般做什么,早晚闷得你说不出话来,不过她如今也只是装作不动声色的模样叮嘱道:
    “按先前马车上的说法,贫道不提供出手、护持之类的帮助,具体要做什么看你自己考量。”
    陆清远倒是欣然接受,“谢姨不必多说,先前扮师姐的时候我也没多仰仗啊,本也是行於江湖里路遇軼事,如今倒还不必担忧那狐狸精,且待看看再说。”
    这是实话,虽说谢姨说了不出手,但如今的情况也要比先前身边陪著个柒月的时候要好不少,起码不用提心弔胆了。
    但实则也说不好,万一此地也是那狐妖的手笔呢,谁知道这千疮百孔的大寧究竟该姓谁。
    目光再落回这镇中,就如今所见这与先前的囚龙镇也大差不差,街上亦有酒楼茶馆,
    只不过没有什么修士行过罢了,实在看不出来哪里有所谓的邪气。
    谢姨行於陆清远身边关乎这景象如何也没发表什么意见,陆清远倒是不怎么在意。
    他还同几位过路的镇民问了问最近镇中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没什么收穫,交谈的也挺正常,只说了先前有过野兽袭击但被镇压了之类的事。
    看著是一片祥和的景象,不过越是如此便越发与先前那戒严对不上號了,透露著些许让人难言的气氛。
    但这镇上连个巡检司都没有,更別提去寻什么六扇门捕快探探虚实了。
    陆清远想了想便转了口风,说自己是求药来的,镇內有没有什么名医之类的事。
    结果还真有了些变数,几位民眾便告知他说镇上有座很灵的庙,在其中拜过便可医治百病,哪怕是重病之下也只要饮了求来的黄符水就能好。
    这倒是很有既视感,不过先前同小道姑遇上这回事,这回是大道姑。
    所以这是有人装神弄鬼?但按说那也不会戒严才是。
    陆清远本著探寻的心思带著身边的谢姨一同嚮往此镇边涯那座坡上小庙,可庙中早已空无一人。
    但供桌神台之上也並未有任何落灰的跡象,烛火也烧得正旺,只是其中的人影不知所踪。
    行於此地已能见远方那巍峨的山峦,城楼的影子笼罩其上。
    而此刻夜色拂落,华灯初上,本来那如龙般的山峦此刻倒是多了几分人文之景,连串的灯火恰如鳞片一般,凤池金鳞台,无愧此名。
    陆清远正望著那座山峦,却听见山崖下传来的动静,他借著通窍往外看去,只见镇內的无数民眾皆已跪拜下来,满目虔诚地向著这座庙宇连连即首。
    这场景相当整齐,除此之外別无其他举动,看著让人只觉得毛骨悚然。
    而陆清远的眼中还能窥见那几分漂泊而来的雾靄,无形无色的雾靄在通窍之下显露无疑,而它所经之处,那些民眾的神色便显得愈发癲狂。
    这就是方才自己也中招了的邪气,但其无色无味,也只有些许蛊惑之能,不过不是那种操纵人心的,只是做一些类似於引导的作用。
    陆清远中过一次招,如今就能够很轻易地將其滤过,他安然行出庙宇,试图拉一把地上跪著的某个民眾,但根本没用,他只是喃喃低语道:
    “烦请尊上保佑,灾厄皆可平定,百病不侵“”
    陆清远嘴角抽抽,这大概便是邪气对於寻常人影响,他下意识问道:“这是在做什么?汲取民眾信仰的手段?香火神术?”
    谢鹤衣愣了愣,原以为陆清远定然是没法理解这种行径,还要来问寻自己这位师尊的,她还想拿拿架子呢。
    未曾想陆清远还能猜得到这一层面,只可惜並不是,这位御姐道姑忍不住道:
    “没那么深,香火神术可不会用於这种情况,真要有所求早就自立门户自称什么什么道人之类的了,如今看来不是为了点儿气运装神弄鬼,但这阵仗估摸著还要再大些。”
    陆清远再警了眼那仿若遮天而至的雾靄,这种蛊惑人心的雾靄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
    也不知道所谓症到底为何,若是以钦天监的手段应该也能对付此事来著,如今六扇门封锁了这小镇就不管了?
    既然不是为了香火,那这是为了何物而布下的行径?
    暂时没法参透,可以在一旁再看看,陆清远的耳边忽然听见如同齿轮咬合般的声音,
    他再转眸望向身边的谢鹤衣,问道:
    “谢姨可有什么隱匿的法门?”
    谢鹤衣愣了愣道:“贫道如今法力不可用,但有符篆,只不过隱匿级別不过如此,你这.”
    她话还没说完便下意识取出了符篆,说好的让陆清远自己探明来著,自己这赶忙掏腰包算怎么回事·
    陆清远伸手按回了她手中的符篆,只道了句:“那就好。”
    隨后他的身影便在谢鹤衣的眸中沉入夜色,若非衔霜君动用了灵觉感知还真不晓得他在身边,所以他方才问的是自己?
    谢鹤衣默默撕了张符篆,眸光扫过陆清远所处的位置,那是玉桓身法謁山风,平日也没见他怎么练啊,如今居然都会了第二重,这位师尊下意识努了努唇。
    而后那座庙宇之中便是行出来了一位身著道袍的修土,见他出来,这山中跪拜的民眾更是虔诚即首,连声道:
    “恭迎大仙!”
    那道士隨意点点头,抬头看了眼月色,才是喃喃道:
    “今夜上弦,离满月还有—”
    他掐了掐手指便又朗声道:
    “先隨本仙来饮下汤食,可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有序排好,人人都有!”
    那跪著的无数民眾在此刻立马起身,连连行礼道谢,隨著这位“仙长”步入庙宇之中而方才那摆著烛火供台的庙宇內已然换成了一大盅翻涌著气泡猩红药液,其中散发著些许令人著迷的异香,还有更多的道士已盛起了数碗汤食在等待发放。
    陆清远这才发觉方才通窍没法参透的原因在於这庙宇中藏著道阵法用作屏蔽探查,实际上这庙宇之下还连著个地宫。
    谢鹤衣的灵觉一直留意在陆清远的身上,想看看他是怎么想的,然后便见自家这位徒弟转手便已祭起了断章,一式呢,不是裁春慢,又是姬青屿的招数,你故意气姨是不是?但谢鹤衣没法说,毕竟姬青屿也是陆清远师尊来著,还是她先来的,更何况清儿自己多会几道术法也是好事。
    只不过如今看陆清远在自己这位师尊面前堂而皇之的用別家的功法和招式总感觉有几分不太爽利的感觉,还那么熟练陆清远的刀光散作分裂的箭影,瞬间刺向那数位道土与那些盛著汤食的碗,以及那巨大的酒盅。
    “赠赠”的声音接而至,几位道士与此同时应声而倒,头颅翻飞,没有流出猩红的血液,头颅相连的地方都是擬真的骨节,人偶製品。
    所以这是斐盗泉的手笔?有点儿像,但尚还没法完全分辨出来。
    巨大的酒盅炸开,那猩红粘稠的药液瞬间流经四方,在这庙宇內部的民眾仿若疯了一般俯身舔那些药液。
    受那邪气蛊惑已深,恐怕如今也没什么办法將他们唤醒了。
    不过这些药液漫在一角时便开始渐渐向下渗透,暗室的一角也算是用以这种方法给显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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