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一百三十三.回京
    油纸伞的影子渐渐消失在眼底,金麟台下廊道尽头的两位御姐才收回了眸光,她们俩隔著面纱相互对视一眼,谢鹤衣有些感慨道:
    “从未想过你我之间居然还能重归於好,曾经的那些並肩而行不晓得得追溯到多少年前,一晃竟已这么多年了。”
    姬青屿轻哼一声,“什么重归於好?本座那是在清儿面前装装样子而已,我跟你可没完,抢了男人的事儿你就当这么算了?真便宜死你了。”
    谢鹤衣的轻纱上都能见几分緋红,“方才我们不是已经隔著清儿-握手言和了么,手心都是·还一起跪著抢过、被他用手近乎是一起”
    姬青屿连忙举手,“停停停停,真是怕了你了,一介道姑口无遮拦的,是心性本就如此还是清儿调的?”
    师尊本来还想呛她说刚刚那般握手其实就是想看看清儿反应的呢,这会儿也说不出来了。
    缓了缓才是又听谢鹤衣迟疑道:“清儿的安危—”
    “本座来管,我宗有那个能耐。”姬青屿警她一眼,“知晓你的身份摆在那里,跟你们观內也不好解释,璇璣观更不合在京师乱来。”
    “谢谢。”这位衔霜君默默道了声谢,然后才是道:“我还以为你真会亲自扮相然后跑去宫中呢—”
    姬青屿之以鼻,她抱起双手,“你以为我是你?想得出这种法子来,本座才不去呢,方才是嚇嚇清儿而已,若是他真跟那贵妃搭上线了怎么办?”
    “不会吧”谢鹤衣轻声揣测,“清儿说了与她也只见过几面,那贵妃估摸著也很强势,跟他许是不对付的,而且那都是由心意丹把持的关係,我觉得不太可能。”
    “哦你就不强势啦?寒霜若剑呢,结果这才几个月那霜雪全融了?我看水倒是溅得挺高。”师尊抱著手臂当面身边的御姐道姑,她又说:
    “本来是让你帮忙照看照看咱们家清儿的,谁料到结果却成了这样?”
    谢鹤衣自知理亏,方才是在清儿面前爭是不想输姬青屿,如今老实认错,心中似有千言方语但也只能微垂首道:
    “对不起可如今已然再没法回头了,其实先前我也都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只是机缘巧合。”
    “那个我也不知道你要来,想看清儿要回京了,自然就给他了,贫道走来那么多年,或许也有许多遗憾,只是如今不想再留一份。”
    谢鹤衣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影像里的那个样子自己也不想的,奈何青屿你夫君太厉害了,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当然这种话谢姨是不可能说出口的,她光是想想都觉得脸红,姬青屿听了真得拔剑。
    师尊先前是本著捉姦的心思来的,如今原原本本看了全程,这种事的確也怪不了她们俩的。
    姬青屿对谢鹤衣的那些敌意也渐消了,只是有点儿酸里酸气,如今横她一眼,但也只能嘆息:
    “行了不怪你,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你还是好好想想將来被你家舟舟知道了该怎么解释吧。”
    这是谢鹤衣如今最过意不去的地方,自己口口声声说的那些告诫还都歷歷在目呢,当时可没想过如今发展成这样。
    那些苦口婆心的说辞全被自己给推翻了。
    所以她现在还在犹豫,不然早该赶往不周山了,如今甚至都没做好准备去见舟舟,以什么態度?伴装无事发生?可路上发生那么多事又怎能全然瞒住她只要稍微问问就能察觉出什么蛛丝马跡来,自家舟舟又不是小红豆那样的呆瓜。
    谢鹤衣如同求助般拉住了姬青屿的手,“那怎么办?”
    “爽的时候不想想后果,如今再来问?”姬青屿看著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语气凉凉。
    谢鹤衣这会儿又问:“还有那个了之后会不会有”
    姬青屿愣了愣,才听明白她的思维跳跃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甩手没好气道:
    “这你问我?!不过修行者脱离凡尘,道行愈高便愈难怀上,哪有这么容易,担忧什么呢?有了你打算怎么办?出观?”
    谢鹤衣抿抿唇,然后“嗯”了声,“也好的。”
    什么叫“也好的”?这一副柔柔弱弱的娇妻模样哪来的?不是我说啊谢鹤衣,那一剑可要山川倾颓的衔霜君哪去了?
    姬青屿想扶额,乾脆又挪回了先前的话题,又哼声道:
    “少想那些杂七杂八有的没的,我看你回了观之后就老老实实和舟舟说了得了,瞒到以后不也一样?”
    谢鹤衣嘆了口气,“我怕她心里承受不住,这种事被她知道,一个搞不好就得师徒决裂—”
    知道有这样的后果还不事先考虑,如今要回观了再想由头来得及?姬青屿摊摊手,“乾脆將那留影玉拿去给你们家舟舟看得了。”
    谢鹤衣声音都抬高了八度:“那怎么行?”她又连忙压下嗓音,悄咪咪说:“这被舟舟看到了她真得走火入魔了。”
    “你就不能將那些片段刪刪改改再给她看?反正最终解释权在你手里咯。”师尊大人是很无所谓,自己压根就没这方面的考量,如今也鬆了口气,好在自己唯一的亲传便是陆清远,起码不用体会谢鹤衣的情绪。
    谢鹤衣却是摇摇头,“先前设下这留影玉时太过决绝,多个阵法环环相扣,从根本上杜绝了刪改造假的可能。”
    “那没办法,你挑的嘛鹤衣。”姬青屿默默道:
    “你不是说將舟舟当女儿看待的么,养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姜浅舟心性如何?这事本座没法帮你,自己想。其实我看舟舟心性还可以,感觉是挺能抗事儿的样子。”
    抗事也不一定能抗这种事吧,舟舟真知道了再温和也得炸毛啊。
    谢鹤衣抿抿唇最终是放下了手,从长计议吧,回去后假装无事发生旁敲侧击探探舟舟口风再说。
    姬青屿看她一眼,“可还有事?”
    “回观之后我打算试探一番观內对我们两宗之间交好的意图有多大。”衔霜君略有迟疑。
    姬青屿点点头:“知道了。”
    “当年凤池山之案—“
    “都已过去了。”师尊摇摇头,“不必再提。”
    姬青屿边是遁光边是碎碎念,“本座就先回天权了,火急火燎下个山,结果只能喝口汤·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如今看来机会倒是不少。”
    谢鹤衣看著那飘忽而起的遁光默默頜首,“嗯”了声,也祭起飞剑。
    马蹄踏破水洼,闯在风雨里,陆清远坐在马车里看著窗外那恢宏的都城。
    雨丝如银线穿起九重宫闕,朱雀大街的琉璃瓦在烟靄中如同青蛟脊背,玄甲卫劈开门扉大道,满街油纸伞开成浮动的莲池。
    即便是这样的雨幕这座皇都也依旧保有著它的繁华,给人以一种盛世就在脚下的错觉。
    说实话这才是自己穿越来最初的落脚点,但陆清远根本谈不上对此有多怀念,也不知道如今这回京是不是自己的错误举动。
    不过陆清远也没什么主导权,要不然他也不想回京,江湖多好,他甚至是有些怀念身处於天权山练功的日子,只可惜生活所迫。
    身份的落差其实倒还好,陆清远手握那么多头衔以来也並未在真正意义上用过几回,
    他只不过是不想捲入什么朝廷动乱中去,搞什么勾心斗角的想想都要两个头一个大。
    马车最终停靠在离紫禁城不远的一处宅院,漆成朱红的大门敲开看,看得出这宅子才新建不久,门上的牌匾姓氏刻著“陆”的字样。
    这架马车刚停下,车夫才同他道了一声“陆大人,到了。”宅中便已行出几位侍女丫鬟,或给陆清远摆下床机开门,或是撑起了油纸伞,甚至还有拉著他换衣裳的,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一口一个“大人~”的场面搞得陆清远都有些懵了,自己出京那会儿一穷二白,这是唱哪出?
    陆清远还以为一回京就得被贵妃娘娘生擒著要自己一字不落全部交代呢,这是先给颗枣子尝尝?
    陆清远被这些侍女拥簇著步入府邸之中,你別说这宅院还真不小,看著挺气派,奇珍异木一应俱全,哪怕是这间书房里悬著的字符掛画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都是新的,本宫亲自挑选。”
    身后的嗓音略带几分雍容,陆清远才回头,周身的几位侍女便已连忙伏下身来,连声道:“见过娘娘。”
    身前是位身著宫装的美妇,那大红大紫还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压得住的,可落在贵妃娘娘身上却也不显得艷俗,反倒是平添几分贵气。
    而她眉眼如黛,鸦青长发扎起,发间九尾凤釵衔著的东珠却不及眼尾那点硃砂泪痣更灼人心。
    陆清远不由得了一证,这会儿贵妃娘娘便已抬手散去了那一眾侍女,再抬起眉眼望向陆清远,淡淡道:
    “怎么?是不记得本宫了,还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如今已是玉桓少主,能耐大了是么?呵,倒是本宫要等您了,陆大人真是好大排场!”
    陆清远连忙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娘娘,可不敢有二心,只是多年未见娘娘,如今一来便迎上这盛世美顏难免有些愣神,还望娘娘见谅。”
    其实这话还真不是乱吹捧的,陆清远记忆里的贵妃娘娘早都有些模糊了,当年穿越在宫中就没待多久,还担惊受怕的怎么可能念念不忘。
    如今也没想到她能跑自己这边来等著,本来以为时常在师尊她们薰陶之下自己不论是见了谁也不会太过惊讶了,都忘了原来贵妃娘娘能与她们平起平坐,而且还是种截然不同的风格。
    陆凝棠抿著唇看身前的陆清远,命人换了衣服之后看著好了不少,先前那些传讯上看著穿的那是真像江湖客,格格不入。
    虽然他是躬身行礼,但明显与当年不同了,胆色大了不少,先前竟敢盯著本宫看没完了,姬青屿和谢鹤衣你也这么盯著的?怕不是有二心。
    她隨手免了陆清远的礼数,洒然坐了下来,看著他平身才发觉这几年未见小清子也非当年那模样了,高了些壮了些,看样子是吃得挺好啊。
    他虽容貌没什么变化,但那气质却已天翻地覆,从小清子儼然便跃升成了玉桓少主,
    修为是高了不少,估摸著能摸一摸八境的边。
    不过他身上所流露出来的还真不是那种江湖草莽气,看著淡然,可偏偏自己那种稳压他一头的感觉却没了。
    真让你学成啦当年隨手掷下的棋子如今都快跳出棋盘了,还真是应了他那句三年之后又三年,再给陆清远三年这傢伙怕不是要翻天。
    那恐怕是真要与自己平起平坐叫板子了。
    贵妃娘娘收回目光,平静道:
    “可知道本宫今日为何要找你?”
    陆清远连忙道:“属下洗耳恭听。”
    这油腔滑调的功夫还是没变,陆凝棠没接话茬,只是转而抬起手,指了指四周,再看向陆清远:
    “这宅邸本宫命人新修的,给你充当居所,以后你就住这儿,本宫亦是钦点了些人服侍你起居,算是这几年在外办事的赏赐。本宫向来行功论赏。”
    这还真不是什么小礼,处於此等地界的宅院是没法以造价不菲来说的,恐怕都得是天文数字。
    陆清远老实行礼:“谢娘娘恩赐,属下定当———
    “少说那些客套话。”陆凝棠打断了他的话,“不过本宫倒是想知道你在金麟台磨磨蹭蹭干什么呢?是不是和姬青屿见上面了?”
    能问出这个问题也就说明贵妃娘娘恐怕截获了些许眼线的说辞,陆清远当然不能再拿著什么青龙传承来说,贵妃娘娘早不信这说辞了,他只能是道:
    “师尊的確来了趟,如今要回京,当然也有不少事宜要交代。”
    陆凝棠静静看看他,听陆清远继续说:
    “她的意思是让我取得娘娘您的信任,然后借您势力去彻查当年凤池山一案,此外让我伴在娘娘身边伺机而动,师尊原话是最好能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恐怕是衝著娘娘您身上那的半颗狐心来的。”
    这些话当然是陆清远胡的,娘娘的眼线遍布天下有可能,但能让身边两位大乘御姐都察觉不到显然很扯淡,所以陆清远编也编的心安理得。
    实际上自家师尊这回是本著捉姦的心思来的,其他什么指派根本没有,只吩咐了多加小心早日回家是真的。
    贵妃娘娘眸光依旧淡然,她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著案桌,“所以陆少主如今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你和姬青屿之间什么关係?”
    “哪能有什么关係”陆清远摆摆手,“无非是藉由先前洛阳之事,属下向她交底之后她认可了我成亲传,封了个少主而已,然后她便想將计就计让我反过来臥底。”
    陆凝棠看著他:“如何作证?”
    陆清远掏掏乾坤袋,“她给了我可以应对许多场合的各类丹药,乃至符篆、毒物,一应俱全,至於计划那只有口头交代。”
    “行了。”贵妃娘娘才懒得查实,谅你个小清子也没那胆子对本宫用,可还是抬抬手指,“谁知道你是不是想两头吃?”
    “哪敢”
    “算了,此事暂且不提。”贵妃娘娘又警了陆清远一眼,“那你身上精纯的璇璣观功法又是什么回事?本宫怎么听闻这会儿陪你回京的人可能是谢鹤衣?陆大少主的福气真是羡煞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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