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呜咽,捲起王铁柱额前散落的碎发,露出那双执拗得发亮的眼睛。
    他跪在嶙峋的岩石上,膝盖早已被尖石刺破,鲜血浸透了粗布裤腿,却仍挺直脊背,死死盯著陈星牧。
    “仙长,我不怕凶险!”少年嗓音沙哑,手里还攥著那包染血的还魂草,“我爹说过,人活一世,总要...”
    “你父亲拼死取药,为的是让你活著。”陈星牧打断他,袖中手指无意识摩挲著青玉葫芦上的裂痕,“不是让你送死。”
    远处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几只禿鷲在悬崖上空盘旋,贪婪地盯著那具白衣修士的尸体。
    陈星牧抬手轻挥,一道无形剑气將尸体绞成血雾——有些因果,不该让这少年沾染。
    王铁柱突然扑上前,脏污的手指抓住陈星牧的衣角:“我能吃苦!您看我掌心!”
    他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那些被绳索勒出的伤口深可见骨,却诡异地泛著淡淡蓝光——竟是还魂草的汁液渗入血肉,正在缓慢改变他的体质。
    陈星牧眸光微动。
    三百年前,他也曾这样跪在师父洞府前,十指抠进冰碴,只为求一个修仙的机会。
    “修仙界没有公道。”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山雾还冷,“你今日所见之恶,不过是冰山一角。”
    少年却咧开乾裂的嘴唇笑了:“那正好,我替天行道!“
    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狂言,让陈星牧袖中的剑气微微一滯。
    他凝视著少年眉心的血痕——那里隱约有剑纹凝聚的徵兆,竟是个天生的剑修胚子。
    “罢了。”
    陈星牧突然並指如剑,在王铁柱眉心轻轻一点。
    “轰!”
    少年只觉得脑海中炸开万千剑影,一篇《基础剑诀》深深烙印在神魂深处。
    等他回过神时,山巔早已空无一人,唯有掌心多了一枚青铜小剑,剑身上刻著两个古朴篆字:
    守心。
    王铁柱怔怔地望著掌心的青铜小剑,剑身在夕阳下泛著古朴的光泽。
    “守心”二字苍劲有力,仿佛蕴含著某种深意。山风拂过,带著几分凉意,他这才猛然惊醒。
    “仙长!”少年踉蹌著爬起身,朝著空荡荡的山崖大喊,“多谢仙长救命之恩!敢问仙长尊姓大名?”
    声音在山谷间迴荡,惊起几只飞鸟。
    就在王铁柱以为不会得到回应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有缘自会相见。”
    这声音縹緲悠远,似近似远,带著几分超然物外的意味。
    王铁柱仰头四望,只见云捲云舒,哪里还有那位仙人的身影?
    他紧紧握住青铜小剑,感受著金属传来的冰凉触感。
    剑身上“守心”二字似乎隱隱发烫。
    远处,夕阳將群山染成血色,一如他今日经歷的这场生死劫难。
    “有缘自会相见...”少年低声重复著这句话,眼神渐渐坚定。
    他知道,今日这场相遇,註定会改变他的一生。
    与此同时,陈星牧也找到了他需要的镇邪草。
    山崖另一侧,陈星牧静立於一块突出的岩石上,黑袍在凛冽的山风中翻飞。
    他面前三尺处,一株通体银白的灵草扎根於岩缝之中,九片细长的草叶半蜷缩著,叶脉中流淌著水银般的流光——正是千年难遇的镇邪草。
    “还差一刻。”
    陈星牧抬眸望天,夕阳的余暉正渐渐被乌云吞噬。这株镇邪草需在日月交替之际才会完全舒展,届时叶脉中的银露方能发挥最大药效。
    崖底忽然传来“沙沙”异响。
    他目光微垂,只见昏暗的峡谷中,无数猩红的眼睛正缓缓亮起。
    几具掛著腐肉的修士残骸正顺著岩壁攀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著幽绿的鬼火;三头生著骨翼的妖兽在低空盘旋,利爪上还掛著未乾的血肉;更远处的阴影里,隱约可见一条水桶粗的蟒蛇在蠕动,鳞片摩擦岩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些邪物都在等待——等待镇邪草成熟的那一刻,趁其灵力最盛时將其吞噬。
    陈星牧指尖轻抚剑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找死。”
    青玉葫芦自袖中飞出,悬於镇邪草上方三寸,壶口垂下缕缕清光,將灵草笼罩其中。
    而他自己则向前踏出一步,立於悬崖边缘,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轰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
    日月交替之时將至,崖底的邪祟们开始躁动不安。
    第一具修士残骸突然暴起,腐烂的手指化作利爪,带著腥风直扑而来!
    剑未出鞘,剑气已至!
    “嗤”的一声轻响,那残骸在半空中被无形剑气斩成两截。腐肉尚未落地,便被紧隨而至的剑芒绞成血雾。
    这一剑,仿佛拉开了杀戮的序幕。
    无数邪祟自崖底蜂拥而上,陈星牧的身影瞬间被淹没在黑暗之中......
    “轰——!”
    第一具修士残骸爆开的血雾还未散去,崖底便窜出七道黑影。
    三头骨翼妖蝠俯衝而下,尖锐的嘶鸣声震得岩石崩裂;四条腐尸蟒贴著岩壁游走,鳞片剐蹭出刺目火;更有十几具掛著玄天宗服饰的剑修尸傀,手持断剑结成杀阵!
    陈星牧剑指一划,七道剑气如流星坠地。
    “噗噗噗——”
    三头妖蝠瞬间被贯穿头颅,腐臭的脑浆还未溅出就被剑气蒸发。四条巨蟒刚昂起头颅,就被纵横交错的剑网切成碎块。
    但那些剑修尸傀竟懂得变阵!
    它们突然叠成罗汉,最顶端那具尸傀手中断剑亮起刺目血光——赫然是生前的本命剑诀!一道十丈血虹贯空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黑色痕跡。
    “可悲。”
    陈星牧终於拔剑。
    “錚——”
    清越剑鸣响彻山谷,一道霜白剑气后发先至。血虹如冰雪遇烈阳般消融,剑气去势不减,將尸傀罗汉从中劈开!余波扫过崖壁,竟削平半座山崖!
    碎石烟尘中,一道黑影突然贴地窜出——是那条水桶粗的鬼面蟒王!
    它头顶凸起一根漆黑骨角,角尖凝聚的毒液连空间都能腐蚀!
    陈星牧收剑回鞘,左手掐诀轻喝:“雷来。”
    “咔嚓!”
    一道紫雷从天而降,精准劈在蟒王骨角上。
    巨蟒疯狂扭动,却见陈星牧右掌已按在它七寸处——
    “嘭!”
    掌心剑气爆发,蟒王寸寸炸裂!腥臭的血雨中,陈星牧黑袍未沾半点污秽,唯有袖口青玉葫芦在疯狂震颤。
    “原来如此。”
    他冷眼看向崖底——那些被斩杀的邪祟残魂,正被某种力量牵引著涌向深渊。
    更深处,隱约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
    “轰——”
    陈星牧身形如电,瞬间衝破层层黑雾。崖底景象豁然开朗——
    一座百丈大小的血池沸腾翻滚,池中矗立著九根青铜巨柱,每根柱子上缠绕著碗口粗的玄铁锁链。而此刻,其中五根锁链已然断裂,剩余四根也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锁链尽头,禁錮著一具人形黑影。
    那黑影没有五官,周身缠绕著粘稠如实质的怨气,每一缕怨气中都浮现著无数张扭曲的人脸——赫然是数百年来葬身绝命崖的修士残魂!
    “有意思。”
    陈星牧凌空而立,青玉葫芦悬浮在侧。他凝视著那具怨灵,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竟能吞噬这么多筑基修士的魂魄,看来你...”
    话音未落,怨灵突然抬头!
    “陈...星...牧...”
    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千万亡魂齐声吶喊。
    怨灵的身躯开始扭曲变形,竟逐渐化作一个让陈星牧瞳孔骤缩的模样——
    三百年前被他亲手斩杀的魔修师弟!
    “师...兄...”怨灵咧开黑洞洞的嘴,“我死得好惨啊...”
    四根锁链轰然崩断!
    轰隆隆——
    陈星牧衝破最后一层毒瘴时,整座深渊都在震颤。
    眼前豁然展开的景象,饶是以他八百年的道心也不由瞳孔骤缩——
    九根通天青铜柱呈九宫格局矗立在血池中,每根柱身都刻满上古禁制符文。
    那些碗口粗的玄铁锁链並非寻常金属,而是用星陨寒铁混合龙筋炼製,此刻却如同腐朽的草绳般接连断裂。
    血池中翻涌的也不是普通血液,而是泛著暗金色泽的“玄阴真血”。
    每一滴都重若千钧,池面浮沉著数百具栩栩如生的尸身——他们全都保持著临死前的惊恐表情,皮肤上布满诡异的银色纹路。
    “噬魂夺魄阵?”陈星牧剑指在眉心一抹,天眼顿开,“不对,这是...”
    他猛然发现那些尸身丹田处都插著半截断裂的剑尖,剑身制式赫然是玄天宗秘传的“青霄剑”。
    更骇人的是,所有尸体心口都延伸出一条血线,如同蛛网般匯聚到池中央那具黑影身上。
    “哗啦!”
    最后四根锁链同时崩断!
    黑影缓缓抬头,怨气凝结的面容开始扭曲变幻。
    先是变成被陈星牧斩杀的魔修模样,又幻化成苏白的面容,最后定格为——
    一个与陈星牧有七分相似的少年剑修!
    “很意外吧?”怨灵发出的声音忽男忽女,它抬手轻抚自己虚幻的面容,“三百年来,我吃了九百九十九个剑修,就为凝聚这具“万相剑体”...”
    陈星牧突然按住剧烈震颤的青玉葫芦。他认出来了,那些池中尸体眉心残留的剑痕,分明都是自己的剑气所留!
    “你以为这些人是死在寻宝途中?”怨灵诡笑著张开双臂,“他们都是为你而死啊,师兄...”
    血池突然沸腾,数百具尸体同时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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