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对此情景却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地蹲下身,仔细查验著尸体上的伤口。
    “伤口边缘並无利刃切割的整齐痕跡,皮肉骨骼是被一股极其霸道的力量强行撕裂。”
    卢凌风的声音冷静,带著一种职业性的精准,
    “看这破坏方式…是被人用手,直接破开胸膛,掏走了心臟。”
    徒手挖心!此言一出,周围几个勉强跟进来协助的长孙家僕,
    顿时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衝头顶,脸色比长孙冲好不了多少。
    就在这时,一旁的阿箐双眸之中掠过一丝幽蓝色光芒。
    她悄然运转了自己天生的“阴瞳法眼”。
    在那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煞气与死亡气息中,
    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几缕极其淡薄、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异样气息。
    那气息妖异、灵动,带著一种非人的冰冷与魅惑,
    虽然正在快速消散,但绝难逃过她的法眼。
    “卢大哥判断无误。”
    阿箐开口,打断了现场的死寂,
    “確是妖魔所为。现场有妖气残留,虽然很淡,但感觉绝非善类。”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无形的妖气轨跡,眉头微蹙,似乎在感知著什么。
    刚刚缓过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著嘴的长孙冲,
    一听到“妖魔”二字,也顾不得失態,激动的对阿箐他们说道:
    “是她们!一定是那对母女!那个姓白的女人和她的女儿!”
    他几乎是嘶吼著,脸上充满了惊惧交加的神色:
    “我早就发现了!我有国师亲赐的辟邪玉符!她们一靠近,我的玉符就发烫碎裂!她们绝对是化形的大妖!嘉庆…嘉庆他肯定是著了她们的道!被她们害了!”
    卢凌风猛地抬头,凌厉的目光看向长孙冲:
    “你说什么?哪对母女?详细道来!”
    案情瞬间变得清晰,却又更加扑朔迷离——
    若真是化形大妖在长安城內作案,此事就麻烦了。
    长孙冲强忍著不適,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是…是嘉庆今日带来的!一对母女,自称姓白…那妇人约莫三十许,风姿绰约,气质成熟美艷…女儿唤作灵儿,看似不过二八年华,生得…生得极美,天真烂漫…”
    他描述著,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再次浮现那两张绝色面容,
    顿时又是一阵寒意窜上脊背,连忙继续道:
    “嘉庆对她们惊为天人,百般殷勤,才把她们带来今日这游园会,我…我起初也只当是寻常美人,可她们一入园,我国师亲赐的辟邪玉符便骤然发烫,甚至…甚至当场碎裂!”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脸上余悸未消,
    “父亲说过,玉符碎裂,必是遇到了能完美化形、神通广大的大妖!我…我心中恐惧,便藉故先行离开,立刻赶往镇魔司求援…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他说完,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瞥向地上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卢凌风听完,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他环视了一圈这园林,沉声道:
    “若你所言非虚,那对母女嫌疑极大。光天化日,徒手挖心,行事如此狠辣诡譎,確非寻常手段。”
    他顿了顿,
    “找到她们不难,今日在场眾多目击者。但…”
    他的话语在这里停顿,目光与阿箐交匯,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忧虑。
    “但若她们真是化形大妖…”
    卢凌风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沉重,
    “其道行绝非我等银牌卫所能单独应对。必须立刻上报,只有金牌卫才能应对化形大妖。”
    一旁的阿箐始终沉默著。
    她比卢凌风想得更多一层。
    化形大妖潜入长安,这绝非小事,关乎京城安危,甚至可能牵扯更深。
    镇魔司固然要出动,但…
    要不要直接找师父帮忙,毕竟他是国师,长安出现化形大妖,他也有责任吧。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一枚温润的传讯玉符,那是师父陈玄单独赐予她的。
    接著他们就带著沉重气氛离去了,打算先回镇魔司上报再说。
    而与此同时,白瑾和白灵再次来到了国师府,
    穿过云雾繚绕的迴廊,眼前依旧是那片望不到边际的桃林。
    落英繽纷,清香袭人,时光在这里仿佛凝滯不前,与外界的喧囂动盪完全是两个世界。
    桃林深处,古树下,陈玄依旧跌坐於那方青石之上。
    石桌上换了一套素雅的瓷壶茶杯,茶香飘散。
    白瑾美目流转,看向陈玄,
    “关於那蓬莱岛百妖论道大会之事,不知国师考虑得如何了?”
    “此事,我应下了。”
    陈玄的回答简洁乾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白瑾眼中顿时闪过一抹喜色,端起茶杯:
    “如此甚好!有国师蒞临,此次大会必定增色不少。届时老身定当尽地主之谊,为国师引见各方妖族道友。”
    “有劳白道友。”
    陈玄微微点头。
    正事谈妥,气氛似乎轻鬆了些许。
    白瑾品了一口茶,赞了声“好茶”,隨即似不经意般,
    目光扫过一旁正假装乖巧欣赏桃,实则竖著耳朵偷听的白灵,语气淡然地说道:
    “哦,还有一事,需向国师知会一声。”
    陈玄抬眼看她,静待下文。
    白瑾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方才在曲江池畔,那个不长眼的紈絝子弟,唤作长孙嘉庆的,意图对灵儿不轨。灵儿年纪小,性子急,下手没个轻重,一时衝动,便將他杀了。”
    她的话语轻描淡写。
    站在身后的白灵浑身猛地一僵,原本悠閒摆动的狐尾巴瞬间绷直。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偷偷看向陈玄,心中七上八下。
    这位国师可是人族的守护者,自己在他的地盘上杀了人,还是皇亲国戚…
    果然,陈玄的目光转向了她。
    那目光並不锐利,却仿佛能一眼看透她所有的想法。
    白灵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下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下意识地就想躲到老祖宗身后。
    “是…是他自己先动手动脚的!而且…”
    白灵鼓起勇气,辩解道,
    “而且是国师您自己说的!『要杀要剐,你们自行其是便好』!您…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把陈玄昨日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出来。
    寂静。
    桃林中只有瓣落下的声音。
    白瑾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仿佛事不关己。
    陈玄看著白灵那副强自镇定的模样,轻笑出声。
    “你倒是记得清楚。不错,话確是我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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