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她缓过神来,便听到陈玄那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解答了她之前的质问:
    “你儿子元稹,窃居河神之位,受了民间香火供奉,却不知约束己身,反变本加厉,胁迫百姓,以活人血食为祭,已然严重触犯天条。”
    “故而,天庭遣下神將,已將其锁拿归案,依天律论处。你,来迟了。”
    “天庭?神將?”
    元鳞刚刚鬆懈的心神猛地又是一紧,秀眉紧紧皱起,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她常年深居水府,对於天庭的认知也只是存在民间传说中!
    天庭真的存在?
    但这个陈玄…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为何如此清楚?他与天庭又是什么关係?
    无数的疑问瞬间充斥了元鳞的脑海,让她暂时压下了方才的恐惧,
    转而陷入了更深的惊疑与困惑之中。
    经过方才那柄悬空古剑带来的威慑,
    元鳞心中的傲慢与轻视,早已被冲刷得乾乾净净。
    她此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年轻人,其修为深不可测。
    那柄剑若真出鞘,就算自己有千年道行,恐怕也顶不住。
    硬碰硬,绝无胜算,更別提救回儿子。
    念及於此,元鳞深吸一口气,姿態放低,语气明显开始软了下来:
    “陈…陈真人…,方才是我救子心切,冒犯了真人,还望真人海涵。”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就元稹这么一个儿子…他纵有千般不是,万般罪过,终究是我唯一的子嗣…求真人念在我一片爱子之心,给我指条明路…我…我该如何才能救他?但凡有一线希望,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我都愿意!”
    言辞恳切,甚至带著几分哀婉,与先前那副要拉全城陪葬的疯狂模样判若两人。
    若非其周身依旧残留的浓郁妖气,
    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只是一位寻常的、为儿担忧的母亲。
    陈玄静静地看著她这番表演。
    他並未立即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又轻抿了一口。
    片刻后,他才放下酒杯,语气平淡地开口:
    “看在你尚存一丝悔悟之心,便告知於你。”
    “你儿子元稹,触犯天条,罪证確凿。依天庭律令,已判定其斩首之刑。”
    他的话语让元鳞的心往下沉。
    “行刑之地,不在天庭,而在人间长安,斩妖台。”
    “行刑之时,定於两日之后,午时三刻。”
    “届时,將由天庭亲封之人间监斩官,御史大夫魏徵,亲自监斩,明正典刑。”
    听到“斩首”两个字,元鳞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脸色煞白。
    但陈玄后续的话,却又让她在绝望中猛地抓住了一根稻草!
    长安?人间监斩官?魏徵?
    陈玄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
    话语中似乎带著某种意味深长的指引:
    “天道虽严,却总留有一线生机。此一线生机,不在別处,就在那监斩官魏徵身上。”
    “斩刑需依时依刻,方能完成。若…错过了那午时三刻的时辰…”
    陈玄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天规便难以圆满执行,届时,或有机会保下他一命,不至立即身死。”
    “你想救你儿子,唯一的办法,不是来找我。而是该去找那监斩官魏徵,想办法让他…错过时辰。”
    最后,他仿佛好意提醒般,补充了一句:
    “不过,时间紧迫,只剩两日。你若再迟疑,便是天仙下凡,也难救你儿了。”
    这番话,如同在元鳞黑暗的心海中投入了一盏明灯,瞬间照亮了一个清晰无比的方向!
    去长安!找魏徵!拖延时辰!
    所有的信息瞬间在她脑中整合成型。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玄的眼神复杂无比,
    既有感激,更有一种急於抓住救命稻草的迫切!
    她不再多言,当即起身,对著陈玄郑重地拱手一揖:
    “多谢真人指点迷津!此恩…元鳞铭记於心!”
    话音未落,她身形猛地一旋,瞬间化作一道乌黑流光,
    “轰”地一声撞破酒楼顶层的窗户,冲天而起,
    以惊人的速度朝著长安城的方向疾驰而去,转眼便消失在天际。
    陈玄依旧坐於窗前,对於被撞破的屋顶和灌入的风雨恍若未觉。
    他转眸,望向窗外。
    酒楼外,依旧是暴雨如注。
    陈玄微微摇了摇头,似是觉得这天气有些扰人清静。
    他隨意地抬起右手,对著窗外那暴雨倾盆、乌云密布的天空,轻轻一挥袖袍。
    一股润物无声的道韵隨之瀰漫开来。
    言出法隨,祈雨神通!
    下一刻,那如同天河倒泻般的暴雨,竟在剎那间戛然而止!
    空中无数下坠的雨滴诡异地悬停了一瞬,继而化作氤氳的水汽,悄然消散。
    覆盖天穹的厚重乌云,如同被一只大手轻轻拂过,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重新露出其后湛蓝如洗的天空和明媚温暖的阳光!
    前后不过呼吸之间,天地已然焕然一新。
    街上的行人惊愕地抬头望天,纷纷议论著这天气变幻之奇。
    酒楼內,牛二皱著眉头,望向元鳞化作黑光消失的天际,
    粗獷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担忧,瓮声瓮气地对陈玄道:
    “老爷,俺…俺不明白。那黑蛟婆娘凶戾成性,修为又如此骇人,方才分明对老爷您动了杀心,更是扬言要屠城!您为何要轻易放她离去?
    还…还指点她去长安寻那魏徵?这等千年老妖,一旦发起狂来,在帝都闹將起来,恐怕…恐怕会是滔天之灾啊!”
    他实在想不通,以老爷通天彻地的手段,方才明明可以將那妖蛟斩於剑下,永绝后患,
    为何反而要纵虎归山,甚至为其指明方向?这岂不是自找麻烦?
    陈玄闻言,並未立刻回答。
    他伸手取过酒壶,將桌上两只空杯重新斟满,
    推了一杯到牛二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杯,神態依旧从容。
    “杀她?確实不难。”
    接著他话锋一转:
    “但牛二,你要知道,似她这般修行近千年、血脉纯正、且已触摸到化龙边缘的大妖,在这世间已是凤毛麟角了。”
    “既然遇上了,岂能轻易一剑了之?总需物尽其用。”
    牛二似懂非懂地眨著铜铃大眼:
    “物尽其用?老爷您的意思是…”
    陈玄目光扫向窗外恢復熙攘的街道,声音平稳却带著一种全局在握的淡然:
    “长安城,有我的分身坐镇国师府,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况且,我离去之前,已经预留了几件厉害的符籙与法器。即便那黑蛟真能闹出些风波,也翻不了天。”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深远起来:
    “牛二,你难道没有察觉吗?近些年来,这天地间的灵气流转愈发活跃,蛰伏的妖魔精怪,道行增长的速度远超以往,一些本该绝跡的妖魔也开始逐渐出现了…
    这个世界,正在悄然变化,或者说,正在逐渐『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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