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狐嗖的一声窜上桌案,小沙弥咬牙一扑,却只抓到尾尖一撮银色毛髮,“施…施主,佛门清净之地…”
    香客不由捧腹,这小和尚竟管一只银狐叫施主。
    小沙弥苦著脸趴在香灰堆里,抬头就见银狐粗壮的尾巴扫翻案上贡果,瓜果酒水顿时流了满地。
    “別…”
    一颗青枣骨碌碌滚向微末脚边,她才俯身去拾,耳边就忽然响起玄悯主持苍老的声音,“这…这是灵兽啊!”
    她將青枣团进掌心,起身举目望去,就见银璃竟正对著桌案上的一尊金身佛像伏低叩首,黑色的鼻头紧贴在桌上,蓬鬆的尾巴鬆鬆地垂在案头。
    玄悯又上前两步,“这灵兽通佛性,快取无根水!”
    还扑在香灰堆里的小沙弥飞也似的跳起,片刻后便捧著一顶青玉钵交给了老主持。
    玄悯接过玉钵,对银璃招了招手,“灵兽且来。”
    银璃琥珀色的眼珠一转,抖落耳尖香灰,乖顺地小跑到老主持脚边蹲坐。
    玄悯从青玉钵中蘸取无根水,水珠顺著指尖点在银狐眉心,水渍渗入银毛时,那簇毛髮竟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微末瞧见,银璃的眸子好似比往日更澄亮了几分。
    “嗷呜——”
    银璃在原地转了两圈,忽然跃入不远处的莲池,它径直游向开得最盛的白莲,轻轻叼咬住又游回岸边,湿漉漉的爪子在灰色的石砖上留下道道水渍,又在阳光的炙烤下很快消失无踪。
    银璃叼著那朵白莲,径直放在微末脚边,看过来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泛著光。
    玄悯捻著鬍鬚轻笑,“想来女施主定是与这灵兽有宿世之缘。”
    微末罕见的抬眸,正对上赵晏柔和下来的眉眼,他指尖拂去微末袖口上的水珠,对银狐宠溺地开口,“你倒十分会挑人。”
    温晴玉紧攥著帕子立在人群中,指甲在掌心掐出深深的弯痕,心中已暗骂了百遍不长眼的畜生,妒火却仍在熊熊燃烧。
    赵柯罗上前两步,欲伸手去摸银狐未乾的头顶,“这等灵兽,锦澜王不如借给本殿养两年?”
    银璃却倏地弓背呲牙,喉间发出闷雷般的低吼,赵柯罗猛地缩手,惊得太子也跟著踉蹌了半步。
    太子整了整袍角轻咳一声,“灵兽认主,大皇子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玄悯看出银狐不喜这二人,便伸出九环锡杖横在赵柯罗身前,“王爷还要添灯,诸位请隨老衲来。”
    从大雄宝殿旁的小逕往里走,便是供奉灯油的长明殿。
    长明灯最初只供奉佛菩萨或三世佛,但隨著人们越来越篤信佛教,许多贵族出资在寺庙修建长明殿,將逝去亲人的牌位供奉在里面,再在牌位前摆上一盏长明灯聊以慰藉。
    寺庙得贵族出资修缮,便也增派僧侣护佑这些长明灯,久而久之就成了习俗。
    小径蜿蜒通幽,两旁是晚秋时最繁盛的木芙蓉,宽厚绿叶簇著淡粉色的小,看起来安然又静謐。
    赵柯罗忽然紧跟上几步,莫名扯了扯赵晏衣袖,“本殿从未见过长明殿,改日你与將作监那老头说一声,將图纸给本殿,待回了高昌我也好也循著样子建一个。”
    赵晏沉默,自顾收回衣袖,还拍了拍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赵柯罗才欲发作,忽被一截垂下的枝条打了眼,再去看时赵晏已隨玄悯走出了小径尽头。
    长明殿是一排三重歇山顶建筑,宏伟又庄严。
    朱漆廊柱上雕刻树下悟道图,殿前空地处摆著座半人高的青铜香炉,炉口裊裊升起的烟雾混著灯油味,直往人鼻子里钻。
    四个身著青灰色僧服的小沙弥正握著扫帚扫地,其中一个背对著,身材异常魁梧。
    玄悯推开久闭的长明殿门,陈年乌木气息便伴著浓厚的灯油味扑面而来,微末瞧见殿內的千余盏赤金铜灯如星河般铺展陈列,连周身温度似都升高了些许。
    柔嬪的长明灯在第二排最靠右的位置,走近时能看出盏中灯油已近乾涸,与两侧盈满的灯座完全不同。
    玄悯皱起白眉,招来一个扫地的小沙弥,“慧明,这盏灯前日添油时可是你当值?”
    小沙弥战战兢兢地凑近,鼻尖几乎要贴上赤金莲纹,“弟子是挨盏添的,柔嬪娘娘这盏分明添得最满!”
    玄悯才欲抬手训他粗心,赵晏却摩挲上柔嬪牌位边的兰草纹,“许是姨母思念我孤苦,才多燃些光热取暖。”
    他接过玄悯递来的金柄油壶,壶嘴悬在灯沿半寸处,琥珀色的灯油便如瀑般注入。
    各盏灯座底下都內嵌著一方带锁的乌木匣子,里面放著亡人生前最重要的物件,此时柔嬪这方匣子上的铜锁却斜开著,露出一角素白色的娟帕。
    温晴玉忽然绞著衣袖往前凑,“王爷快看姨母这匣子!”
    说罢就伸出染著丹蔻的手,啪嗒一声將木匣抽出,一把掀开匣盖。
    太子正屏息凝神地紧盯乌木匣盖,那里面放著赵晏与高昌二皇子往来的密信,加盖了赵柯罗特意带来的二皇子印,只要一见光,定能治赵晏一个通敌叛国之罪。
    他紧张的掌心都冒出汗渍,似乎已经看到赵晏被打入死牢的画面。
    可匣盖一打开,里面除了一方未绣完的破帕子,再无一物。
    “不可能!”
    太子顶著泛酸的眼眶,猛地撞开挡路的温晴玉,將木匣夺在手中不停翻转,好似这木匣內部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暗格机关。
    温晴玉被撞得踉蹌扑向身后的青铜架,大红色的广袖翻飞间,险些扑灭架上的长明灯,她慌忙扶住灯架抬起头,正撞见微末垂眸敛目的模样。
    那婢女唇角竟噙著丝冷笑。
    赵柯罗反应极快,见状从太子手中接过木匣,捏起素帕笑道,“锦澜王好孝心,连姨母的遗物都保存得这般精心,太子定也十分惊讶吧?”
    太子却恍若未闻,一味低著头不停喃喃,他突然扭头朝殿外看去,院中的青铜香炉旁正站著个贼眉鼠眼的人。
    分明是方才那个身材魁梧的扫地僧。
    那扫地僧被看得一个激灵,忙垂下眉眼,抱著扫帚匆匆离去。
    微末目光一凝,为何她觉得这人十分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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