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地面阴冷潮湿,泛著股难闻的霉味。
    微末瘫软在地上,浑身无力,软骨散的药效让她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她怀胎七个月的孩子沉甸甸压著地面,在腹中不安地踢动,仿佛预知到了莫大的危险。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凤服曳地的声响窸窸窣窣,她看到一双绣著精致金凰的鞋子停在眼前。
    微末用尽全力抬起头,看到苏晚昭正满头珠翠地俯视著她,手里拿著一把冰冷的匕首,衬得指甲上的蔻丹鲜红如血。
    苏晚昭缓缓蹲下身,毫不犹豫地將匕首深深刺进她的孕腹,“本宫与陛下的孩儿,怎能流著贱婢的血?”
    被利器割破孕腹的剧痛让微末惨叫出声,鲜血染红她的衣衫,温热又黏腻。
    苏晚昭却目光冰冷地凑近她耳畔,“本宫尚且未得嫡子,你有什么资格?”
    “记住了,下辈子,別碰不该碰的人……”
    …
    微末躺在床榻上痛苦地辗转,双手始终死死护著小腹,口中不停囈语,“不…不要…我的孩子……”
    见她冷汗已浸透寢衣,阿乔红著眼眶再次拧乾一方帕子,为她擦拭额上冷汗,“娘娘?娘娘?”
    阿乔轻声唤著,带著浓重的鼻音。
    方才周济安来过,说娘娘只是受到了惊嚇,给开了一副安神汤便退去了。
    可这会儿安神汤还未熬好,娘娘的状况却越来越差,无论她怎么呼唤,娘娘就是陷在自己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楚临霜迫切地上前,用力晃了晃微末的肩,“娘娘,快醒醒,快醒过来!”
    苏晚昭立在床尾,眉头紧紧锁著。
    微末的囈语或许旁人没听清,但她却听得清清楚楚。
    孩子?她说什么孩子?
    “你已是皇后…为何还如此…容不下我……苏晚昭,你还我孩子……”
    皇后?
    苏晚昭眯起眼,她是在说,自己是皇后,还杀了她的孩子?
    阿乔心头一颤,下意识看了看丽妃,“娘娘定是梦魘了。”
    楚临霜性子急,一跺脚出了殿去,“我去瞧瞧安神汤好了没有!”
    “我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我…这一世……”
    微末的囈语还在继续,混乱得让人听不出语调,但苏晚昭却全身一僵,心底说不出的怪异。
    那囈语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儘管声音虚弱颤抖,仿佛带著濒死前的绝望。
    她比微末虚长一岁,八岁那年,她从街头將她捡回府,两人相处了整整十年。
    那时她在府中被嫡母迫害,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夜里两个小孩子常常缩在被子里用气音讲话,从那时起,她就对微末的咬字发音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以至於此时此刻,塌上人即便含糊的囈语,她不用费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她到底在说什么?死?这一世?
    还有,微末根本没有孩子,她又何时害死过她的孩子?
    况且后位至今空悬,赵晏也根本没有皇后。
    苏晚昭正思绪混乱的想著,殿外突然传来德安的通报,“陛下驾到——!”
    喊声才落,赵晏就大步踏入,周身怒意仿佛要凝成实质。
    “都出去。”他冷声道。
    苏晚昭与孟令仪对视一眼,隨著眾妃嬪鱼贯而出。
    楚临霜端著碗安神汤回来,却被德安拦在了外面,在与等著她的宋知意匯合后,便也结著伴地往自己的宫殿走,唯独那双不善的目光,时不时就远远地飘过来。
    苏晚昭想也不用想,便知这两女定是在討论自己,可她的心思却全然不在此,隨她们怎么瞪眼。
    她扶了扶鬢间步摇,毫不在意地小声去问身边的孟令仪,“温晴玉將幻香给你时,怎么说的?”
    孟令仪低声回她,“她说,那东西能让人看到心底最惧怕的记忆。”
    记忆?
    苏晚昭眉头皱得更深了,微末方才说的都是些虚无縹緲的话,就像是做了一场胡乱的噩梦,怎么会是记忆?
    她轻咳了声,掩下心头疑惑,又问道,“宸妃说的梦话,你怎么看?”
    孟令仪隨意掸了掸衣袖,“嬪妾没听清,只听到一声孩子。”
    “呵,”她冷笑一声,“看来宠冠六宫的宸妃娘娘,也想要个孩子固宠呢。”
    “可温晴玉明明说是记忆,后宫里根本就没有孩子,说明这不是宸妃的记忆,怎么解释?”苏晚昭不死心地追问。
    “谁知道呢。”孟令仪淡淡说道,“可能是个人体质不同吧,咱们宸妃身子弱,出现了旁的幻觉也说不定。”
    “只要她说出几句惹陛下厌烦的话来,咱们目的达成,也就罢了。”
    苏晚昭沉默,目光紧紧盯著前方,没再应声。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苏晚昭一次次告诉自己,温晴玉想从王府出来,幻香便是她的投名状,绝不会给孟令仪有偏差的劣质品。
    况且此女调香的手段一流,既是她说的,就绝不会有错才对。
    她总觉得,如果自己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或许会错过一个能將微末扳倒的大秘密。
    苏晚昭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那女人说的,或许,真是她的记忆也说不定……
    …
    眾妃嬪退走后,仁明殿內骤然安静下来,只剩微末急促的呼吸声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赵晏几步来到塌前,握住微末冰凉的手,“怎么回事?”
    帝王周身冷压瀰漫,目光却始终未从微末惨白的脸上移开。
    阿乔嚇的乾脆跪了下去,“娘娘晨起时还好好的,方才小太监来报,说陛下在垂拱殿发了怒,娘娘想过去看看,可才一起身,突然就晕了过去,嘴里还一直说著胡话……”
    微末在梦中痛苦地蹙著眉,唇瓣轻轻颤动,断断续续地呢喃著什么,赵晏俯身去听,却只听到几个零星的字眼。
    “报仇…后位……”
    赵晏瞳孔微缩,手指抚过她汗湿的掌心,“你放心,后位朕一定给你。”
    可微末像是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梦魘,突然挣扎起来,嘴唇急促地开开合合,却只剩下含糊的气音。
    赵晏再凑近,却什么也听不清了。
    “周济安呢?”帝王突然直起身,怒喝声震耳欲聋,“朕的太医院死哪去了?”
    阿乔颤抖著將额头贴地,“回、回陛下,周太医方才来看过,说娘娘只是受了惊嚇,开了张安神的方子就走了…那时娘娘还没病得这么重……”
    “绑回来!”赵晏怒声吩咐德安,“朕要亲眼看著他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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