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怪头瞧著崔小七警惕的眼神,就知道这丫头多半是误解了他的“要求”。
    崔小七站在裴寂的身后,寻找安全感。
    裴寂身姿本就挺拔,这一刻更似青松般矗立,冷冽道:“不知让我娘子答应你什么要求?”
    这话老怪头听得脊背寒气直冒。
    这般护著娘子,看来这女娃子不但入了他的眼,更是入了他的心。
    如此一来,他更得……
    老怪头脸上瞬间堆起和蔼可亲的笑,活脱脱一个慈祥的邻家老爷爷,眼中算计的精光也藏得严严实实。
    “也不算是要求,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天大的福气……”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直直地盯著崔小七,“做我的徒弟~”
    老怪头这把年纪还没一个徒弟。
    不是没人拜师,而是他都瞧不上。
    这毒术要是落到居心不良的人手里,那不得祸乱天下?他死了都得被人戳著坟头骂。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满意的苗子,他这身毒术总算能有个传人,不至於跟著他埋进黄土。
    “不要!”崔小七想也没想,话是脱口而出。
    裴寂眼中闪过诧异。
    回头眸光下垂,落在一脸拒绝的小包子脸上。
    她竟不愿。
    崔小七从裴寂身后走出来,虽说这要求不算过分,但……
    她的眼里划过一抹算计,转瞬即逝。
    老怪头可从没被人这么直截了当地拒绝过。
    “你这丫头,人家求著拜我为师,你倒好,拒绝得这么干脆,难不成你有六两银子?”
    老怪头开始循循善诱,“再说了,拜师后家里人有个头疼脑热,来自家医馆看病抓药都不用钱。”
    “不是老头我吹牛,我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最擅长毒术罢了。”
    裴寂挑眉,医术?
    老怪头则悄悄打量崔小七的表情,可她还是一脸不为所动。
    难道这丫头真的油盐不进?
    “师傅~”突然,崔小七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裴寂和老怪头显然都没料到,她转变得如此之快。
    崔小七露出標准的八颗牙笑容,她刚刚不过是假意拒绝,毕竟六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还能免费看病抓药。
    小叔身子不好,得长期吃药,这买卖稳赚不亏!
    老怪头反应过来,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地“欸”了一声。
    他终於当上师傅了!
    他终於在有生之年有徒儿了。
    兴奋地从药柜上抓来五六个瓶瓶罐罐,一股脑塞给崔小七,“这是为师的见面礼。”
    崔小七毫不客气地接过,衣服里很快就塞得鼓鼓囊囊,实在没地方放了。
    转身就把东西全推到裴寂面前,眨著大眼睛撒娇:“那就拜託相公帮我拿一下。”
    裴寂下意识地伸手接了过来。
    老怪头再次惊得目瞪口呆,除了裴老头,还没人敢这么使唤这小子!
    这时,老牛叔“哎呦”了一声,却依旧没醒。
    崔小七看了眼窗外浓稠的夜色,“谢谢师傅,天色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家了。”
    医馆就一间能睡觉的屋子,老怪头也没留俩人住下,挥挥手道:“回吧~”
    崔小七没想到这老头轻易放他们走,第一次觉得这老头还不算差。
    哪知老怪头的心思。
    有裴寂在,他想找到徒儿那不跟玩儿似的。
    ……
    圆月被乌云遮住。
    路上黑漆漆的,老牛慢吞吞地走著,车辙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路两边的林子里时不时传出鸟儿振翅的声音。
    崔小七掏出怀中的油饼,拿出三分之一递给裴寂,俏皮道,“让你跟著忙活多半日,都还没吃东西,垫垫肚子,可香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你呢?”裴寂冷声问。
    崔小七惊到了,没想到这冰块似的人居然会关心她,心里顿时暖乎乎的。
    笑著说,“这饼子一分为三,我吃了自己的那份,这一份你的,还有一份是牛叔的,只不过牛叔没醒。”
    见裴寂没有接饼,以为是不好意思,直接塞到他的手心中,“是人就得吃饭,一会还得干体力活,没劲儿咋干。”
    裴寂:“??”
    崔小七独自嘆气,这牛不能卖,只能埋了。
    可这埋牛又成了问题,板车上没有铁锹啊。
    对了!
    她从靴內摸出利刃,那就用这匕首吧,大不了就是费点时间。
    这不有个现成的挖坑人。
    嘿嘿……
    崔小七看著裴寂咬著饼子,咀嚼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他咽下最后一口饼,开口说:“一会呢,你用匕首挖出一个大坑埋牛。我可不是把你当苦力,女孩子劲儿小嘛,再说了,相公不就得疼自家娘子?”
    绷著一张脸的裴寂突然想笑,她劲儿小?背著二百斤的野猪都不带喘气的!
    崔小七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愿意,急忙又从怀中掏出葫芦,递出一支:“喏、请你吃葫芦,我都不捨得吃呢。”
    夜色中,裴寂清楚地瞧见她腿上放著三支葫芦。
    四支崔家一人一支。
    那就是她把自己那份给了他。
    裴寂没接,淡淡道:“你自己吃,我不喜甜食儿。”
    崔小七笑了,不吃正好。
    收回手,她自己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
    这感觉好幸福。
    她一边嚼著山楂,一边把三根葫芦包好重新塞回怀中。
    裴寂瞧著她鼓鼓囊囊的胸前,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移开视线。
    一路上,崔小七为了防止打瞌睡,小嘴就没停过。
    一会儿嘀咕黄牛为何不能卖,一会儿又提起玲瓏阁的事。
    说到掌柜突然的变化,她拍了拍裴寂的腿问:“裴寂,你说这个掌柜会不会真的认识豢养这头狼的主人?”
    指了指怀中的狼皮。
    裴寂一开始觉得她嘰嘰喳喳挺聒噪,后来听著听著,竟觉得还有些意思。
    隨口回了句:“或许吧。”
    看似不在意,却暗自上了心。
    牛车晃悠悠到了清水村附近的山坡。
    崔小七停下牛车,“走,去挖坑。”
    她率先跳下马车,朝著山坡背面爬去,寻找合適的挖坑地点。
    一脚踩进雪中,积雪瞬间没过小腿,每走一步都很费劲。
    没走多远,她在一个深坑旁停下,等著裴寂拖著牛赶来。
    此时,月亮从乌云后钻了出来,月光洒在雪地上,周围一下子亮堂起来。
    裴寂瞧见崔小七坐在不远处的山坡上,在等他拖著牛上坡。
    他空手朝著崔小七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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