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哥接住从天而降的赏银,笑得露出满嘴牙,瞬间来了精神,
    “是裴家!裴家那位顶顶金贵的尘公子今日大婚!那排场,嘖嘖,红妆铺了足有十里!听说待会儿还要沿街撒下万两『喜银』!要不是得伺候著,小的早就去抢个彩头了!”
    他说著,忍不住瞥了一眼门口地上残留的几点红色碎屑,仿佛还能看到早上那锣鼓喧天的盛况。
    崔小七心中巨震!尘公子?难道是裴宴尘大婚!?
    连忙朝著小二哥招手示意坐下说,“你怎么称呼?”
    小二瞧著这两位气度不凡,哪敢平坐,只哈著腰赔笑:“公子叫我长春就成。”
    “那尘公子可是什么人?”崔小七故作不知。
    “哎哟,您连尘公子都不知道?”长春一副“您可真是外地人”的表情。
    “裴宴尘,尘公子那可是咱们蒲州城拔尖的人物!將来可是最有可能接掌裴氏族长的人!您今儿个可算赶上了!”
    崔小七笑了笑,岂止认识啊……
    简直是渊源颇深……
    裴宴尘二十好几了,可为何现在才成亲?
    放在现世,这等钻石王老五,名门贵女怕是暗送秋波……趋之若鶩。
    “说来也是奇怪……”长春无意嘟囔了一句,却被崔小七听了个正著。
    她身体前倾,心口与桌沿紧挨著,收起摺扇,眼神灼灼地盯著小二追问,“奇怪什么?快说说!”
    长春抿紧唇,攥了攥手里的碎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靠近桌子,压低声音,带著一丝神秘兮兮的八卦口吻:
    “之前裴老族长去了京城,传言说是找到了『死而復生』的大公子认亲。之后传信回来,说要联姻,七八个世家贵女连夜赶赴京城,结果……”他顿了顿,“回来后,那些贵女再也没露过面!”
    “蒲州传遍了,说是裴家大公子其实是个……太监!贵女们怎么可能嫁太监?又有人传,压根儿不是找大公子,是给到了年纪的尘公子相看的!那些贵女是衝著尘公子去的!”
    崔小大概是明白了,裴庆为了堵住幽幽之口,便坐实了贵女找的是裴宴尘。
    这才有了今日的大婚的盛况。
    今日,倒是个“好日子”。
    她再次拋出一锭银子。
    长春眼疾手快接住,看著手中沉甸甸的银子,乐得眉毛飞起——就隨便说了几句大家掛在嘴边的话,没想到就拿到了几个月都拿不到的赏银。
    这银钱也太好赚了!
    “传言,大禹十有六家是裴氏商铺,这话可真?”崔小七摺扇拨动著装著点心的盘子到大力的面前,“吃……”
    大力憨笑,夫人问话,她就负责吃,这个好。
    长春將银子揣入怀中,笑得討好,“別处不敢说,但在蒲州,十有七家姓裴!钱庄、当铺、盐行……这些赚大钱的,全是裴氏產业!”
    他压低声音,“那三家不是的,都是裴氏瞧不上眼的仨瓜俩枣!”
    “那……你们这间茶楼,可是裴氏的?”崔小七追问。
    长春摇头,“不是,对面的客栈是裴氏的,我们掌柜跟……”
    长春的话还未说完,窗外长骤然爆发出震天的喧譁!
    锣鼓鐃鈸之声震耳欲聋,“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绝於耳。
    “撒喜银了!”长春两眼放光,“客官您慢用!”
    说完拔腿就往楼下冲。
    “打包,结帐。”崔小七放下早已浓涩的茶盏,嘴角噙著一丝冷意,“该办正事了。”
    大力塞的圆鼓鼓的腮帮子一边点头,一边从怀中拿出乾净的布袋子,將糕点全部倒进去。
    接著仰头灌光壶中残茶,紧隨崔小七下楼。
    付完帐,俩人出了茶楼,站在门口望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支极其奢华的迎亲队伍缓缓行来。
    开道的是两列身著崭新红衣、手持“囍”字牌和红灯笼的队伍。
    紧接著是八人抬的、装饰著金凤鸞鸟、缀满流苏与珍珠的奢华轿。
    轿前后,是捧著各式珍贵嫁妆匣奩的侍女,绵延不绝,果然有“十里红妆”的气派!
    大禹显贵成婚,拜堂后常绕城巡游,以示荣光。
    更甚者还有绕个两三圈的,直到天色渐晚。
    而队伍的最前方,正是那端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裴宴尘。
    他一身正红色金线滚边的云锦喜服,衬得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脸上带著温润如玉的笑容,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拥挤的人群,带著世家公子特有的矜贵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按照蒲州的风俗,这“撒喜银”討彩头,必须由新郎官亲手拋洒,才能引来真正的福气,福泽眾人。
    裴宴尘姿態优雅地探手入身旁一个沉甸甸、敞著口的红绸锦袋中,抓起一大把碎银锭子。
    那银锭不大不小,约莫一两一个,这万两金还別说也会撒得手抽筋儿。
    他手臂轻扬,將手中的碎银如同天女散般,洒向街道两旁激动欢呼的百姓!
    “抢喜银咯!沾喜气咯!”
    “裴公子大福!新娘子大福!”
    人群瞬间沸腾!男女老少尖叫著、推搡著、跳跃著,无数双手伸向空中,爭抢著。
    崔小七冷眼旁观著这场盛大的“施捨”。
    人群疯狂涌向街心。
    “大力,我们走……”崔小七,大力俩人紧挨著人群后面,直奔粮铺。
    方才进城的时候,进城时她已留意到沿街四五家粮铺。
    裴宴尘洒向人群的银锭子,其中一枚竟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精准无比地越过攒动的人头,“咚”的一声,不偏不倚,狠狠砸在崔小七的头顶上!
    “哎哟!”崔小七猝不及防,痛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被砸中的地方。
    只觉得掌心一硌,低头一看——一枚崭新的、带著稜角的碎银锭子,正躺在她的手心!
    別人在下面挤破头、伸长了手都未必能抢到一枚,她倒好,这“喜银”竟像是长了腿,自己飞上来找她了!
    这突如其来的“天降横財”和头顶的钝痛,让崔小七哭笑不得。
    她揉著脑袋,带著一丝恼怒和无奈,抬头朝楼下那“罪魁祸首”瞪去……
    裴宴尘似有所感,微微侧首。
    目光精准地落在那个捂著头、表情错愕的“墨袍公子”脸上。
    四目,骤然相对!
    裴宴尘脸上近乎完美收的笑容凝滯了一瞬。
    那双深邃的眸子,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面破裂般的波动!
    崔小七心中警铃大作!
    她本能地猛地撤回目光,迅速低头,加快脚步挤入人群!
    糟了!他认出我了?
    裴宴尘,眉头极其细微的、几乎让人无法察觉地挑动了一下。
    他撒银的动作並未停止,脸上掛起温润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异样从未发生。
    只是他的目光追隨著墨色背影,直到没了影。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带著一种玩味的冰冷。
    崔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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