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探查著槛儿的肚子,然而她料想的问题没查出来,动静却是没有停。
    在宫里伺候过不少有孕的贵人主子,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见,饶是经验丰富周嬤嬤一时也不敢再动了。
    “殿下恕罪,宋昭训的情况奴婢也摸不到准。”
    她都不清楚什么情况,没经验的瑛姑姑几人更加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骆峋拢了拢槛儿的中衣,搂著她的腰,放轻声音问:“可还能受得住?”
    槛儿紧锁著眉:“它一直在往外推……”
    上辈子她生过三个,后面两个小的是在曜哥儿走后的第五个年头先后怀上的。
    槛儿很確定,上辈子没有这种情况,难不成这辈子胎动也要跟寻常不一样?
    这会儿屋中只有槛儿的吸气声,其肚皮隔著衣裳都能看到明显的起伏。
    骆峋也是无方,一时担心,病急乱投医地想也没想沉声道:“不准动!”
    槛儿还在忍痛,闻言一下没绷住,啼笑皆非道:“殿下,它哪能听得……”
    “懂”字没说出来,槛儿的身子一顿。
    “怎么?”骆峋问。
    槛儿感受了一下,“好像……没动了?”
    曜哥儿的意识这会儿並不是很清醒。
    他所在的地方有类似他心跳的声音,有溪流声,但並不会让人觉得嘈杂。
    是一种让他莫名觉得安心的声音。
    但估计因著他当初是被淹死的,所以这会儿感受著自己被像水一样的东西包裹著,曜哥儿就下意识心慌。
    心慌加上意识不清醒和耳边的声音,便导致他听不太真切外面的声音。
    恍惚间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曜哥儿怔了怔,不確定地缓缓探出小手。
    是……父王吗?
    “又推了。”
    槛儿摸著肚皮道。
    这个声音,是宋奉仪?是生他的娘?
    曜哥儿消失时早就是皇后的宋奉仪走了好多年了,所以他记不太清娘的声音。
    曜哥儿探出另一只小手。
    迈出小脚……
    槛儿仔细注意著肚子里的动静,边感受边说:“在动,但动作放慢了……”
    骆峋顿了顿,復又道:“不准动。”
    是父王的声音……
    真是父王的声音!
    父王,父王您在哪啊!
    曜哥儿太激动了,小手沿著那道他不能睁眼看的软软的墙壁摸啊摸。
    想走路。
    但他刚迈脚就感觉晃了晃,像躺在水做的摇篮里,身子也被挡住啦。
    曜哥儿有点害怕。
    父王,娘,你们在哪?!
    眼看著这孩子动静又大了,槛儿也是苦中作乐,抓著太子道:“殿下快下旨!”
    骆峋:“……”
    骆峋轻轻摸到那处动的地方,“再闹你娘,罚面壁思过两个时辰。”
    周嬤嬤等人:“……”
    曜哥儿:“……”
    曜哥儿没敢再动。
    倒不是怕面壁思过什么的,而是他好像意识到自己动,他娘就会难受。
    可是为什么他一动,娘就会难受呢?
    曜哥儿不懂。
    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魂魄明明消失了,父王和娘也都去世了,他这会儿却又能听到父王和娘的声音。
    他们是在地府里团聚了?
    曜哥儿做了好多年魂魄,也是见识远超常人……常小孩的,他知道人死了要么是去那个什么极乐世界。
    要么下阴曹地府。
    父王下旨砍过人脑袋,肯定去不了极乐世界,那就只能是下了阴曹地府。
    看样子他们在地府团聚了。
    不过,这具身子太小啦。
    曜哥儿不能睁眼,但他刚刚摸过自己的脸、手、鼻子、嘴巴和耳朵了,明显就没有他死的时候大嘛。
    可能太小了,体力不济,曜哥儿就觉得动了一阵的自己这会儿好瞌睡。
    但他能睡吗,会不会他睡著后醒来,就听不到父王和娘的声音了?
    曜哥儿想父王。
    也想虽然没有在一起生活过,但会温柔看著他,为了他差点悬樑自尽,难过好几年都没有新宝宝的娘。
    如果可以。
    曜哥儿这回想和生他的娘在一起。
    不行了,好睏……
    睡著了。
    屋中一阵安静。
    好一会儿,槛儿鬆开太子的衣襟,纳罕地看了看他道:“真没动了。”
    周嬤嬤和瑛姑姑、寒酥、跳珠,以及立在臥房门口隨时听候差遣的银竹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看著槛儿。
    骆峋神色冷肃,手在槛儿腹部徐徐移动,用他习武之人的敏锐细细感受。
    同时问槛儿:“胸肋、下腹处可有觉痛?小腹可有下坠之感?”
    上月底莫院判来替她诊平安脉,骆峋听其谈及过有关胎动的注意事项。
    称若胎动剧烈,恐引起胎气上逆造成母亲呼吸困滯,严重者可能闷绝而死。
    其症状便是胎动如撞,痛引胸肋。
    若下腹坠痛,则有滑胎之危。
    胎动猝不及防且如刀绞,胎儿狂躁过后突然安静,则可能致使血崩胎死。
    需即刻下胎保母。
    另医书中有言,怪胎动甚者多异形,指的便是畸形胎儿可致胎动异常。
    另剧烈胎动后突然安静下来,若是此时母亲腹冷如冰硬如石,口有秽气,则极大可能已是胎死腹中。
    所以骆峋这会儿將手直接探进了槛儿的兜衣里,顺著她整个腹部的边沿一点点往上摸,探得尤为细致。
    別看槛儿刚刚能苦中作乐,实则她也挺怕的,这会儿她也在仔细感受。
    没感觉到什么,槛儿摇摇头。
    骆峋让周嬤嬤过来再看看,也觉得有必要在永煦院就近安排一位女医。
    若不然再出现今日类似情况,单是请医就耗时颇多,如何来得及。
    其实就近安排女医並非特例,只不过通常是將近八个月的时候才会有此安排,为的是防止早產什么的。
    但骆峋决定一会儿便交代下去。
    东宫的医官先一步来了。
    被小福子一路拽来的,哪怕他们极力在忍耐,也还是不住地喘气如牛。
    不过他们路上就听说宋昭训胎动异常,这可不是小事,他们都没敢耽误。
    迅速调整好心绪替槛儿检查起来,他们刚查完,莫院判被袁宝背来了。
    隨后双方一致得出结论。
    宋昭训与胎儿皆无碍,至於为何会突然有此剧烈胎动,这个还真说不准。
    只能暂行观察著。
    槛儿倒还想得开,也是不得不想开些,要不然一直绷著弦反倒影响不好。
    等莫院判他们一走。
    槛儿就笑著道:“不愧是殿下,肚里的孩子都能让您两句话就给震慑住了。”
    骆峋知道要让她放宽心,但此等玩笑委实是在瞎说,他不知如何接话。
    沉默片刻。
    他道:“等它出来,再罚不迟。”
    永煦院请医的消息传到了其他地方,有人亲眼看到莫院判被袁宝背来。
    宫人们如何作想不提,总归郑明芷和曹良媛、秦昭训都象徵性来探望了。
    见槛儿分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太子却让人那么大张旗鼓地把东宫的医官和莫院判都给请来了。
    郑明芷心里连连冷笑。
    曹良媛无言以对,秦昭训只觉荒谬。
    一番假模假样的关切,三人同路离开,曹良媛回了自己的地盘没忍住嗤了两声。
    旋即,她看向抚琴。
    抚琴点点头,笑容中透著一丝诡异。
    是夜。
    嘉荣堂后院。
    西北角宫墙夹道一处偏僻棚屋里,两盏纸糊的灯笼在棚檐下隨风晃动。
    昏暗的角落不断有刷子涮木桶的声音传出,潮湿的地面污水哗啦啦流入涵洞,空气中一股刺鼻的尿骚味。
    不多时,板车上摞满一堆沥水的恭桶。
    小太监捶捶腰,站在板车前看了看,確定没问题他转身准备打水洗手。
    突然!
    咚!
    后脑被砸中,小太监捂头踉蹌著转身。
    看清来人,“你……”
    却是没来得及说话,人朝后倒去。
    哐哐哐!
    近百个恭桶滚落,將小太监埋得严严实实。
    .
    槛儿半夜被小傢伙惊醒。
    骆峋向来警醒,而自打槛儿的肚子大起来,每逢留宿他夜里更是警觉。
    察觉到身旁的动静,他半支起身。
    “不舒服?”
    槛儿迷迷糊糊睁眼,扭头看著他道:“有点儿,不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小傢伙第一次动是在上个月底,之后每晚临睡前都会活动一小会儿。
    半夜偶尔也会,但都很轻微规律。
    今儿也不知怎么了。
    “要不您试试?”槛儿把太子的手放到肚子上,“再试试让它不要动。”
    刚说完,外间响起开门声。
    没多会儿海顺的声音在臥房门口响起。
    “殿下,嘉荣堂出事了。”
    “何事?”
    海顺的声音发虚:“说是后院没了个小太监,这人和宋昭训是旧识。”
    槛儿与太子对视一眼,坐起身。
    “嘉荣堂后院里我认识的人不少,但都没什么交情,单是我的旧识没了何至於深更半夜来扰殿下清净。
    海总管你且直说,来人实话怎么说的?”
    海顺不敢言。
    骆峋撩起纱帐。
    “再有下次,自己领罚。”
    海顺立时不敢再瞒。
    “来人是太子妃身边的霜云,说是那没了的小太监是宋昭训从前的……”
    “从前的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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