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骤然一静,隨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要是能发出声音,估计已经蛙声一片了。
    许雾却像事不关己般,仿佛和裴璟订过婚的人並不是他,堪称无情道:
    “你说的是过去,我们现在不熟。”
    现在的他已经脱去了“舔狗”的长衫,变成了钮祜禄·许雾。
    他从来没有在主角攻面前展现真正的自己。
    何谈相熟?
    裴璟如鯁在喉。
    他无意识地攥紧了拳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环了一眼周遭吃瓜群眾火热得藏都藏不住的眼神。
    勉强退让道:“我们单独聊聊。”
    许雾:“我还要上班,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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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璟又被噎了一下。
    自从他崭露头角接手自家公司掌握实权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驳他的面子。
    气氛凝结,让空气都悬停了几秒。
    好在,这会有眼力见的老板勇敢站出来打圆场,他看著许雾说:
    “和裴总单独聊聊也是上班的一部分啊,是排在第一优先级的工作內容,哎小……”
    他迟疑地停顿了一下,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黑髮beta叫什么。
    而一旁许雾的直属领导也很高情商地补了一句:“小许,没事。你就和裴总聊聊吧。现在会议室都是空的,裴总您看您想要哪间?”
    这算什么。
    个个把他往外推。
    本来许雾就烦,现在看领导们对裴璟的殷勤样更是烦上加烦。
    反骨都被激出来了。
    ——他凭什么要忍下自己的不爽去成全別人的討好。
    ——也不是非要在这家公司实习,况且今天裴璟闹了这么一出,他以后在这里的处境绝对会不舒服。
    想清楚后,许雾直接撂摊子不干了:“行,那我辞职。”
    听见“行”这个字时,领导们都鬆了一口气。
    谁知许雾又话锋一转,他的直属领导惊得连“万万不可”都冒出来了。
    裴璟彻底冷下脸,眼见许雾转身要走,那维於表面上的冷静自持终於出现裂痕。
    他再也忍受不了看著许雾离开。
    裴璟上前一步,扣住许雾的手腕,直接將人拽得踉蹌两步。
    【谁能来管管这些发疯的主角攻?!】
    【妈的,喷雾放在了包里,早知道我隨身携带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我,谁知道大早上上个b班能碰到这么大个傻逼呢。】
    【真服了,一个个的。】
    【昨天晚上被季伏城拖进小树林,今天早上又被裴璟拽著走。】
    【alpha的设定都是强盗加土匪吗?真的很有作奸犯科的潜质呢。】
    挣扎不脱,许雾被裴璟强硬地拖进了最近的会议室。
    “砰。”
    门被狠狠甩上。
    会议室外,全体员工都八卦疯了。
    却不敢靠近会议室,也不敢在办公室蛐蛐,只能疯狂眼神交流,回到工位又啪啪打字,八卦群都不知道拉了多少个。
    而会议室內,alpha將beta抵在墙上。
    昏暗的光线,闷沉的空气。
    alpha的呼吸略重,冷萃茶的信息素失控地跑出来,爭先恐后地围著beta。
    而beta却不受信息素影响,隱匿在黑暗里的面容依旧平静、冷漠,像一潭死水,再也不会为了他起波澜。
    许雾蹙著眉,满脸厌烦,根本不加掩饰。
    他冷声冷气地问:“你想谈什么?”
    “鬆手,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身体伤害,我可以起诉你的。”
    滚烫的拇指腹压在他的动脉上,裴璟收紧了力道,捏得许雾吸了一口气。
    对。
    就是要他痛。
    要一起痛,这样自己才不会那么痛。
    裴璟將许雾的手腕按在墙上,低头逼近,那双浅色眸子不知什么时候染了一尾红。
    他哑声问道:“季伏城又是谁?”
    【看来裴璟只和沈晏安交换信息了啊。】
    罢工状態的许雾根本懒得回答裴璟的问题,不耐烦地说:“关你什么事,你到底要干嘛?”
    到底要干什么。
    裴璟也很想问自己。
    他只知道自己好久都没再听到过那一声语气温软的“璟哥”。
    也好久没再听到许雾对他说喜欢。
    从前的许雾总是好声好气、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话,会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心臟因此变得酸涩难受,但裴璟並不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许雾。
    他只是不习惯。
    他也以为他会习惯。
    习惯没有许雾。
    可这场漫长的戒断反应,让他度日如年。
    从医院出来后,他认清现实,恢復理智,做出最优选择。
    他像往常一样生活,把工作排满,像工作狂一样连轴转,让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许雾。
    但思绪像穿堂风一样无孔不入。
    在公司吃饭时他会想起有一个人曾经亲手为他做过便当,送到公司来却被他拒收,他直接告诉前台不认识这么一个人,可怜的beta只能抱著饭盒灰溜溜地离开。
    在他陷入躁动难捱的易感期被隔离时,他会想起曾经有人因为担心他在门外守了三天三夜;在他深夜里下飞机面对空荡冷清的机场时,他会想起曾经有人凌晨三点为他接机……
    前天下了一场大雨,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司机已经为他撑开伞,他抬头看著黑压压的天,忽然想起有那么一个人总爱在下雨天给他发简讯,提醒他带伞,虽然每次都是多此一举。
    可多余的、不重要的东西,为什么失去的时候,反而会那么惹眼。
    多少个夜深人静时,他躺在床上闭上眼,同样无法避免地想起许雾。
    beta的形象从不起眼的,普通到根本没人会在意的灰色暗沉蘑菇变成了白色縹緲的、轻盈得让人抓不住的雾气。
    他根本没有看清过许雾。
    现在这个人却很清晰地在他眼前。
    心声放肆却生动。
    精致的五官,灵动的眉眼,被束缚的灵魂早就衝破所谓的瓶口,变得耀眼夺目起来。
    那团令人捉摸不透的雾气飘来飘去,终究被他抓在了掌心,渐渐显出原形。
    此刻。
    除了许雾的心声外,裴璟好像还听到了另一道心声,属於他的——
    咚、咚、咚。
    不由得。
    他直直盯著许雾的眼睛,清晰地看见beta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眸子里满满当当地盛著他的倒影。
    像曾经那样。
    像他是许雾的全世界一样。
    一股莫名的衝动涌了上来。
    裴璟单手撑在许雾的耳侧,另一只手牢牢地扣住beta的手腕,俯身向前。
    更近了。
    他的影子也在许雾的眸里落得更深刻。
    【沃日,嚇劳资一跳。】
    忽地看见裴璟那张狗脸凑近,许雾瞪大眼睛,惊嚇过度心跳都慢了半拍,还好身体反应及时——
    “啪。”
    清脆尖锐的巴掌声在会议室里骤然响起。
    alpha毫无防备地被扇歪了脸,眼镜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滯后的“咔噠”一声。
    可想而知打得有多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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