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行至半山腰,看到一个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山路上。
    是张三。
    灵泉水吊住了他的命,让他从昏死中醒了过来。他捂著胸口,正艰难地往山下挪。
    “楚……楚哥!”
    张三看到楚天,又看到他怀里安然无恙的叶青瑶,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嫂子……”
    “没事了。你也赶紧回家去吧,身上的伤要好好修养。”楚天停下脚步,声音平淡。
    张三愣愣地看著面前的楚天,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山上那匪寨的方向,颤声问:“那些山匪……”
    “都死了。”
    楚天的话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张三的心口上。
    都死了?
    那可是盘踞在青峰山十几年,连官府都无可奈何的黑风寨!
    张三张大了嘴,脑子里一片空白。
    楚天冲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抱著叶青瑶,从他身边走过。
    张三呆立在原地,目送著那道背影远去,许久,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眼神里,只剩下死心塌地的追隨。
    ……
    当楚天抱著叶青瑶,回到自家青砖大院时,正在院中晾晒衣服的阿依古丽,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到了楚天身上那尚未乾涸的血跡,看到了他怀里那个面无人色的叶青瑶。
    “夫君!”
    阿依古丽脸色煞白,丟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冲了过来。
    她没有多问一句,看到叶青瑶的惨状,那双漂亮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和心疼。
    她快步跑进屋,很快就端来一盆温热的清水,又拿来乾净的布。
    楚天將叶青瑶小心翼翼地放在东厢房那张柔软的床上,阿依古丽立刻上前,用浸湿的布,轻柔地为叶青瑶擦拭著脸颊和手上的污痕。
    楚天默默地看著这一幕,转身退出了房间。
    他去井边,打来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从头到脚,將自己身上的血污和杀气,冲洗得一乾二净。
    换上一身乾净的麻布衣裳,他身上的那股煞气才彻底敛去,又恢復了往日的沉稳。
    当他再回到房间时,叶青瑶已经喝了些阿依古丽餵的热水,沉沉地睡了过去。
    阿依古丽守在床边,见他进来,站起身,眼圈红红地看著他,欲言又止。
    楚天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又轻声说:“嫂嫂受了惊嚇,你在这里陪著她。”
    “嗯。”阿依古丽用力地点了点头。
    安顿好家中,楚天却没有休息。
    他想起张三胸口那恐怖的伤口,想起他那个病重垂危的娘。
    他走到院子角落,从储物戒指里取出那头熊瞎子大半的肉,还有几只肥硕的山鸡,然后又从那箱珠宝里,取出满满一口袋沉甸甸的银锭。
    他將这些东西都装上一辆独轮的板车,推著就往外走。
    “夫君,你……”阿依古丽追了出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去一趟张三家。”楚天回头,对她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很快回来。”
    ……
    清溪村,张三家。
    低矮的茅草屋里,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杂著女人压抑的哭声,显得格外憋闷。
    “你个不省心的东西!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傻大胆!为了个外人,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你让娘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张三娘坐在床边,一边抹著眼泪,一边用拳头捶著自己的胸口。她眼窝深陷,头髮散乱,显然是嚇得不轻。
    张三胸口缠著厚厚的布条,脸色依旧苍白,他靠在床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却带出一连串的咳嗽。
    “咳咳……娘,你別说了……楚哥他……他救过我的命……”
    “救命?救命就能让你去送命吗?”旁边一个穿著粗布衣裳,嘴唇削薄的婆子立刻接上了话,正是住在隔壁的王婶。
    王婶嗑著瓜子,瓜子皮吐了一地,阴阳怪气地说:“三儿他娘,我说句不好听的,你可別怪我。杏村那个叶青瑶,就是个扫把星!剋死了爹娘,剋死了丈夫!三儿你倒好,上赶著去沾惹晦气,这下好了吧?”
    张三娘一听这话,哭得更凶了,拍著床沿骂道:“你听听!你听听!连外人都看得比你清楚!我早就说了,別跟楚家那小子走太近,你非不听!现在好了,钱没挣到,人差点没了你要是出事了,娘该怎么活啊!”
    “娘!王婶!你们別胡说!”张三气得脸都涨红了,胸口的伤一阵抽痛,“嫂子不是那样的人!楚哥他……”
    “他还楚哥楚哥的叫!人家把你当什么了?把你扔在半山腰就去救他的俏嫂子了,管你死活了吗?”王婶撇著嘴,一脸的幸灾乐祸。
    就在这时。
    “吱呀——”
    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
    屋里爭吵哭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三娘和王婶回过头,正对上一双冰冷深邃的眸子。
    楚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他身上还带著一丝外面的寒气,虽然已经换了乾净的衣裳,但那股煞气,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张三娘和王婶就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楚天没有理会那两个长舌妇,径直走到张三的床边。
    “感觉怎么样?”
    “楚哥……我……我没事!”张三挣扎著想坐起来,却被楚天一把按住。
    “躺好。”
    楚天说著,转过身,將自己车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解了下来。
    “哗啦——”
    他直接將麻袋倒了过来。
    先一整扇带著厚厚肥膘的野猪后腿肉,紧接著,是一张硝制了的皮毛油光水滑的鹿皮,几只拔了毛处理乾净的野兔和山鸡。
    最后,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落在了最上面,那清脆的银子撞击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比什么声音都响亮。
    屋里的三个人,全都看傻了。
    张三娘那张还掛著泪痕的脸,瞬间僵住,眼睛盯著桌上那堆小山似的东西,嘴巴慢慢张大,连哭都忘了。
    王婶手里的瓜子“啪嗒”掉在了地上,她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里,先是震惊,隨即就迸发出了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嫉妒。
    这得值多少钱啊!
    那块猪肉,怕是得有二三十斤!还有那张鹿皮,一看就是上等货!更別说那满满一袋子,听声音就知道分量不轻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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