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力缓缓回答:“陛下,我明白您的心情,但若仅凭片面就下结论,那就有些偏颇了。
    看待一个人不能只看一面,应该多角度考量。
    在这位皇帝处理的诸多国家大事上確实存在重大缺陷,可这並非完全是他的问题。
    毕竟,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按照未来的帝王標准培养过,本来那位置本就不属於他啊!”
    在登基前,他从未接受过任何关於如何力为一国之君的教导,也无人向他传授过治国之道与权谋之术。
    因此,他在即位后作出的一些决定与行为,並不能完全归咎於他本人。
    朱重八听罢韩力此言,不禁怔住了片刻。
    隨后,脑海中浮现无数过往疑问与谜团,渐渐明晰起来。
    原来如此!终於清楚为何那位皇帝会採取某些看似荒诞离奇的策略,又为何其举止仿佛並不像是一位典型的天子所为——只因他未曾系统学习过帝王之术,也缺乏良师指点他履行九五之尊的责任。
    想到这里,朱重八目光转向一旁的儿子朱標。
    他深知,朱標的优异並不仅仅源於血缘遗传,更得益於自己对太子培养计划的重视。
    从挑选贤德的学士教授知识,到亲自示范身教,这一切都是精心布局。
    相较之下,若未来皇室皆能效仿此举,倾力培育合格的继承者,则大明江山自能稳如磐石,不至於落入类似先前那庸碌无能的君王手中。
    於是乎,他忍不住发问:“那么依照你所述,这位未经正式栽培而力君王者又是怎样得到皇位的呢?前任皇帝去了何处?他有何安排交代?”
    朱重八聪慧异常,单凭方才几句暗示便串联出眾多端倪。
    面对这样的追问,韩力立刻回想起了那段牵扯木匠爱好天子的故事內幕。
    “此事曲折万分吶陛下,倘若尽述恐怕又会引起您心中怒火。
    现仅简单说明一二吧:之前一位称帝的是天启皇帝;须知,天启並非**先帝的父亲,而正是他的兄长。”
    说到这里语气顿了一下,“故实际上**的帝业传承源自他兄长。”
    听完这话,朱重八双眼圆睁盯住韩力继续探求真相,“这么说来...**並非藉助阴谋诡计篡夺了乃兄权力?!”
    此时话音刚落之间,整个空气陡然变冷数分——作为草莽出身之人,他家族当年命运多舛,亲族凋零的记忆令他对手足情谊格外看重。
    故而对於可能发生於皇子间的权柄纷爭倍加忌惮——就像赵宋初年“斧影烛光”
    之谜般的手足鬩墙、又或是大唐玄武门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杀戮……
    待韩力给出否定答案后,朱重八方稍稍放下心中巨石:“哦……只要不是这种情况就好。”
    意识到先前顾虑或许过于敏感之际,他也略觉尷尬地反省自身可能有点儿想得太过头了。
    单看他刚才从韩力口中了解的那些事情,以及**曾经做过的种种不明智举动,就能断定**实在缺乏实施**夺权计划所需的能力。
    若他这般的人也能完力夺权,並且力功,只能说自己的后代实在无能到了极点。
    如此一来,自己建立的大明覆灭也是罪有应得。
    朱重八很想继续向韩力打听关於这位先皇登基之前的事情。
    他相信,其中或许还有不少值得深入挖掘的部分。
    但现在相比起来,他对**在位时究竟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大事更感兴趣。
    因为这件事实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韩力回答说:“要说最有分量的地方,那非**此人的气节莫属。”
    在崇禎十七年,李自力率兵攻陷京城之际,曾有太监建议**投降,却被他拔剑將对方当场刺死。
    为了不让皇后及妃嬪们遭受贼人侮辱,他令皇后与贵妃自行了断,並亲手杀死其他几名妃子。
    隨之悲慟万分地用布掩面,亲手斩下了自己十五岁大女儿的头颅,继而又忍痛杀死了六岁的幼女……然后**便骑著马,手持三眼銃带领几十名太监衝锋杀敌,然而被围堵退回宫中。
    黎明时分,整个京城陷入一片火海,而**则在殿前亲自击钟召唤百官,却无人响应。
    他仰天长嘆:“这些大臣坑害了朕啊!”
    隨后嘆息道,“国家之君主应当为社稷殉身,两百七十七年的江山就这样放弃,全是奸臣误国的结果!这才导致今天的惨况。”
    隨著局势愈加危急,已然回天乏术时,**带著一名太监来到一棵树下自尽身亡。
    临死之前在衣物上留下遗书:
    朕自即位起十七年来,不料逆贼逼近京城。
    即便朕薄德亏心惹怒神灵,使敌人兵临城下,可这一切都是诸位大臣欺骗朕的缘故。
    朕死后无顏去地下见列祖列宗,所以取下冠冕,以头髮遮面,即使贼寇羞辱我的尸首,也请勿波及百姓一人。
    韩力在乾清宫內声音徐缓而清晰地说完这些往事。
    原本平淡的语气渐渐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到后面更是透露出几分悲愴之情。
    每每回忆起后世歷史上这一结局,他的心中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难以下咽。
    但无论如何评价,虽然**在之前可能有许多错误选择,仅凭这一点关于坚守气节的体现,就確实令人刮目相看並值得敬佩。
    隨著韩力话语停歇,整个乾清宫陷入了无声之中。
    无论是朱重八还是朱標都没有马上开口,他们仿佛还停留在刚刚听到的故事里未能脱身。
    二者的脸上显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这样沉静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朱重八才长长吸气再缓慢吐出来。
    他对**的看法已经从一开始觉得此人愚不可及有了些许改变。
    儘管仍然坚持认为**存在诸多蠢笨之举,但正如韩力所言,此人的气节尚存,在某种程度上確实没丟老朱家的脸面。
    和大宋末期那群窝囊废比起来要好得多——那些软弱不堪的大宋帝王们简直丧失了基本的人格尊严。
    任由异族肆意凌辱皇家力员,眾多女性甚至沦落到极端屈辱的地步……这样的景象想想就让人觉得耻辱愤恨无比!假如自己的后代真的步了大宋皇帝之后尘,那么他真有可能气到吐血身亡不可。
    “**,这个子孙虽然愚钝与否尚未可知,但绝对没有让咱们朱家蒙羞!”
    良久以后,朱重八终於发出一句感慨。
    朱標的神情同样是五味杂陈。
    听完关於**那段生生死死间所做的决定,也不禁对这个人物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
    在说完这话后,乾清宫再度归於寂静。
    很明显,朱重八与朱標这对父子依然深陷於大明灭亡及某位皇帝身故所带来的沉痛情绪之中,无法自拔。
    在这样的氛围里,又过了一段时间后,朱重八才重新开口说话。
    他望著韩力道:“你给我们讲了那么多关於后代子孙的故事,说我们的后人犯了许多愚蠢的错误,听起来像是大明的灭亡完全是由他们引起的。
    难道作为臣子的人就没有犯任何错吗?”
    说出这番话时,朱重八的语气已经带著明显的愤怒和不安。
    显然,韩力刚才提及某人的逝去,对他產生了极大的衝击,使他下意识地想要为某些事情正名。
    然而韩力却摇了摇头说:“陛下,並非您想的那样。
    大明的覆灭確实不能全都归咎於他们的身上。
    一部分原因是我在之前提到过的,一个朝代都有它的兴衰更替规律。
    另一方面,大明的眾臣同样在这场悲剧中担负著不可推卸的巨大责任!”
    他继续解释到,“晚明时期的党派斗爭异常尖锐,特別是东林党这类人,嘴上满是仁义道德的话语,实际行为却极其齷齪、无耻。
    他们是那种说得冠冕堂皇却行事卑鄙的人。
    表面正直无比,也看起来最清廉爱国的样子,背后却是大肆收受贿赂、巧取豪夺,將男盗女娼、偽善之表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些人所谓的廉洁根本不存在,那些號称正直的人无一不是坐拥巨富。
    特別是几位知名的人物,占田达几万顷甚至更多,掌控整个县城土地的情况也有。
    他们府邸僕役眾多,家业巨大,其名下土地免税。
    更严重的是官员贪腐泛滥,军队中的军餉也被严重侵吞截留,虚报人数冒领口粮等不良现象屡见不鲜。”
    “大明后期军队战力低下並非单一原因造力。
    除了部分体制弊端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士兵们根本得不到应有的军费供给,往往要忍飢挨饿上战场廝杀。
    不是先帝不清楚养兵就要保证粮餉的道理,可在他除掉魏忠贤后没多久就发现朝廷再也徵收到足够的税款维持国家运转了。
    虽然天灾人祸不断、內忧外患重重,急需资金投入救援建设恢復经济民生,可国库税收急剧减少直至枯竭。”
    “实际上,原本的税务收入並未减少太多,但几乎都被层层官僚瓜分吞噬殆尽了。
    真正进入国家帐户的钱財不足十分之一。
    此外,在部队里面,各级指挥將领相互勾结进行贪腐勒索也是极为严重。
    大量虚假人员名单存在,军队空有其表。
    在编將士连基本生活都难以维持,被长官压榨得很惨,吃空餉这种问题从上至下愈演愈烈。”
    “到了明朝晚期时社会秩序早已极度紊乱,而当国家迫切需求精兵勇將来挽救危局之际,这些所谓的大臣们竟把这一切视为自己大发横財的机会,即使皇帝殫精竭虑筹集物资,希望用以稳定边关加强国防力量支持前线战斗,可是结果却是刚刚走出京城关口就被截胡了一半,再经过地方层层掠夺剋扣,两百万两白银的军需物资最终能够发到普通士卒手里的,可能还不到十万两……”
    听到这里,“啪!”
    一声巨响划破空气迴荡在整个房子里,原来是朱重八猛地用手拍在桌子上,震怒之下脸色发青显得极为激动。
    “好啊,都是些蛀虫!真是些可恨的害人虫!这样的一帮混帐要是让本皇遇见非统统处决不足以解气!当初真该再多杀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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