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逃兵燕万舟
燕万舟把怀中人轻轻安置在床榻上，他神色平静，丝毫不觉得方才的举动有何不妥，他替尤雨简单擦洗了一下脸，动作很轻柔。
也许是今晚见了故人，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件事。
当时，他將小少爷送来的伤药丟弃，阿青將此事揭发后，尤雨替他找了一个理由。
——若你此生从未拥有过珍宝，某日却有人將稀世奇珍捧到你面前，你当如何？
自然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藏在连月光都照不到的暗处，要藏得足够深，深到连自己都时常忘记它的存在，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不会被人夺走。
燕万舟清楚，人心中自有一片贪慾之海，潮起时惊涛拍岸，潮落时暗流汹涌，永无饜足之日。
得之，恐其非真，守之，惧其易逝，如履薄冰，如捧春水。
他的珍宝近在眼前，纵百般挣扎，终难抑心动。
燕万舟的手指没有拿开，顺著发梢滑向耳廓剐蹭，尤雨喝酒会上脸，此时整张脸连带耳朵都散发著微醺的红润，他浑身上下都怕痒，无意识地偏头躲闪，醉意朦朧间抓住那根作乱的手指，用自己的半张脸压住。
指尖儘是温热柔软的触感，燕万舟眼神暗了暗。
外头很静，再也没有旁人打扰，只有夜风的声音。
燕万舟静静地看著尤雨，小少爷攥人的力道不重，很轻鬆就能將手抽出来，指尖顺著眼神游移，触碰对方的眉毛，眼睫，鼻尖，最终在红润的唇瓣上按了按。
冰凉的指尖最终停留在这里。
先是轻轻摩挲，又將力度逐渐加重，不捨得离去。
尤雨在梦中被惹恼，连睡觉都不能安生，他觉得不太舒服，一口咬了下去。
燕万舟的食指被咬住半截，炙热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冷静的目光逐渐变得破碎，一杯多情酿足够麻痹大脑，理智的弦绷得发颤，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种侵入感让尤雨不適地皱起眉，不自觉地加重牙齿的力道。
疼痛令燕万舟的眼神更加迷离，他低哼一声，奇异的感觉从下升起，很明確地昭示著反应。
燕万舟浑身僵直，脑中一片空白，清醒过来。
——仅仅因为被小少爷咬了一口，就……？
最本能的反应赤裸裸地昭示著真相，那些关於“同为男子”的顾虑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他怎么会以为自己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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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这副身体比谁都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可平日里分明清心寡欲至此，他仓皇翻身下榻，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
燕万舟失神地盯著食指上深深的齿痕，浑身都冒著热气。
浓浓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自己对尤雨的心思尚算纯粹，至少不该是这般……不堪的模样。
青年坐在床边，心里头反覆横跳，不敢回头再看他的小少爷。
捂著滚烫的脸，反省平復了一会儿。
……燕万舟跑了。
-
夜黑风高。
屋顶上，两道身影同时僵住，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后是段明鈺率先打破沉默：“你来这里干嘛。”
燕万舟沉默片刻：“……看风景。”
“哦。”段明鈺懒得追问，逕自躺倒在屋脊，將手臂枕在脑后，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差到极点。
方才带著铜雀逃离段崇山视线后，那股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几乎要將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找个地方散心。
世人都羡慕藏锋宗少宗主段明鈺，说他一出生便极其受宠，活到现在就连一顿打都没挨过，却不知所有的皮肉之苦都受在另一人身上。
段明鈺最初见到铜雀的时候，他並没有这般孱弱多病。
当时，段明鈺天真地以为铜雀是父亲为他寻来的儿时玩伴。
直到他每次犯错，每次令父亲失望后，段崇山立刻把怒气撒在铜雀身上，他才渐渐明白铜雀是什么。
不是玩伴，而是替罪羊。
“燕万舟，”段明鈺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
两人相识多年，燕万舟从未见过段明鈺露出这般颓唐之態，借著月光扫了对方一眼，他的眼眶有些红。
“你是很好的对手。”燕万舟实话实说。
段明鈺嘆了口气，坐起身来问了一句突兀的话：“你跟你爹的关係好么。”他问。
燕万舟：“我没有爹。”
“……”
段明鈺缓缓张开嘴，缓缓合上。
他觉得自己好该死。
“对不住，”段明鈺想找补，话赶话又说了一句，“那你娘呢。”
燕万舟没说话，气氛变得更冷了。
“……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段明鈺有种一巴掌扇不到自己脸上的无力感。
“有，”燕万舟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很温柔，“小少爷是我的家人。”
好吧，段明鈺想起这人和尤雨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燕万舟：“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重要之人因你而受人欺凌，而你不能护他周全，也无法替他受过，还无法逃跑，你会如何？”
段明鈺深吸一口气。
“没有这种情况，”过了一会儿，燕万舟缓缓开口道，“护不住，便代受。代受不得，就带他逃走。若这三条路都行不通，竭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真到了这般境地，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一切的纠结，只需要衡量这人在心中的分量，就能有所分辨。
段明鈺只觉胸口被重重捶了一记。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我想不到？”段明鈺愣神。
“这人对你而言不够重要。”
“不是的！”段明鈺立刻否认。
燕万舟没说话。
“我……我知道了，”他颤声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因为你对尤雨……有那种心思，所以才能为他做到这个……这个地步？”
“动心不是前提。”他平静道。
纵使没有这些风月之情，他也照样能够做到，保护小少爷本就是在骨血里的习惯，捨弃不了。
段明鈺啊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指著燕万舟喊道：“你你你果然喜欢小尤雨！”
擦，这人真会撒谎，上次切磋的时候明明冷著脸不承认来著！！
“嗯。”燕万舟忽然笑了，他露出一个很温和、又很轻鬆的神情，就像初次尝到蜜的孩子，“喜欢的。”
“我確实喜欢他。”
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眼底漾著温柔的光。
如今认清心意，其实承认也没什么，他喜欢小少爷又不怕天下人知道。
也许是今晚见了故人，他想起了过去的一件事。
当时，他將小少爷送来的伤药丟弃，阿青將此事揭发后，尤雨替他找了一个理由。
——若你此生从未拥有过珍宝，某日却有人將稀世奇珍捧到你面前，你当如何？
自然是小心翼翼地藏起来，藏在最隱秘的角落，藏在连月光都照不到的暗处，要藏得足够深，深到连自己都时常忘记它的存在，这样才不会被人发现，不会被人夺走。
燕万舟清楚，人心中自有一片贪慾之海，潮起时惊涛拍岸，潮落时暗流汹涌，永无饜足之日。
得之，恐其非真，守之，惧其易逝，如履薄冰，如捧春水。
他的珍宝近在眼前，纵百般挣扎，终难抑心动。
燕万舟的手指没有拿开，顺著发梢滑向耳廓剐蹭，尤雨喝酒会上脸，此时整张脸连带耳朵都散发著微醺的红润，他浑身上下都怕痒，无意识地偏头躲闪，醉意朦朧间抓住那根作乱的手指，用自己的半张脸压住。
指尖儘是温热柔软的触感，燕万舟眼神暗了暗。
外头很静，再也没有旁人打扰，只有夜风的声音。
燕万舟静静地看著尤雨，小少爷攥人的力道不重，很轻鬆就能將手抽出来，指尖顺著眼神游移，触碰对方的眉毛，眼睫，鼻尖，最终在红润的唇瓣上按了按。
冰凉的指尖最终停留在这里。
先是轻轻摩挲，又將力度逐渐加重，不捨得离去。
尤雨在梦中被惹恼，连睡觉都不能安生，他觉得不太舒服，一口咬了下去。
燕万舟的食指被咬住半截，炙热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冷静的目光逐渐变得破碎，一杯多情酿足够麻痹大脑，理智的弦绷得发颤，当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种侵入感让尤雨不適地皱起眉，不自觉地加重牙齿的力道。
疼痛令燕万舟的眼神更加迷离，他低哼一声，奇异的感觉从下升起，很明確地昭示著反应。
燕万舟浑身僵直，脑中一片空白，清醒过来。
——仅仅因为被小少爷咬了一口，就……？
最本能的反应赤裸裸地昭示著真相，那些关於“同为男子”的顾虑此刻显得如此可笑。他怎么会以为自己无法接受？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明明这副身体比谁都诚实地给出了答案。
可平日里分明清心寡欲至此，他仓皇翻身下榻，连呼吸都变得紊乱不堪。
燕万舟失神地盯著食指上深深的齿痕，浑身都冒著热气。
浓浓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他原以为自己对尤雨的心思尚算纯粹，至少不该是这般……不堪的模样。
青年坐在床边，心里头反覆横跳，不敢回头再看他的小少爷。
捂著滚烫的脸，反省平復了一会儿。
……燕万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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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
屋顶上，两道身影同时僵住，一时间相顾无言。
最后是段明鈺率先打破沉默：“你来这里干嘛。”
燕万舟沉默片刻：“……看风景。”
“哦。”段明鈺懒得追问，逕自躺倒在屋脊，將手臂枕在脑后，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差到极点。
方才带著铜雀逃离段崇山视线后，那股挥之不去的无力感几乎要將他淹没，压得他喘不过气，只能找个地方散心。
世人都羡慕藏锋宗少宗主段明鈺，说他一出生便极其受宠，活到现在就连一顿打都没挨过，却不知所有的皮肉之苦都受在另一人身上。
段明鈺最初见到铜雀的时候，他並没有这般孱弱多病。
当时，段明鈺天真地以为铜雀是父亲为他寻来的儿时玩伴。
直到他每次犯错，每次令父亲失望后，段崇山立刻把怒气撒在铜雀身上，他才渐渐明白铜雀是什么。
不是玩伴，而是替罪羊。
“燕万舟，”段明鈺忽然开口，“我是不是……很没用。”
两人相识多年，燕万舟从未见过段明鈺露出这般颓唐之態，借著月光扫了对方一眼，他的眼眶有些红。
“你是很好的对手。”燕万舟实话实说。
段明鈺嘆了口气，坐起身来问了一句突兀的话：“你跟你爹的关係好么。”他问。
燕万舟：“我没有爹。”
“……”
段明鈺缓缓张开嘴，缓缓合上。
他觉得自己好该死。
“对不住，”段明鈺想找补，话赶话又说了一句，“那你娘呢。”
燕万舟没说话，气氛变得更冷了。
“……你还有其他家人吗。”
段明鈺有种一巴掌扇不到自己脸上的无力感。
“有，”燕万舟轻轻笑了一下，语气很温柔，“小少爷是我的家人。”
好吧，段明鈺想起这人和尤雨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说不定能有共同话题……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燕万舟：“你若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重要之人因你而受人欺凌，而你不能护他周全，也无法替他受过，还无法逃跑，你会如何？”
段明鈺深吸一口气。
“没有这种情况，”过了一会儿，燕万舟缓缓开口道，“护不住，便代受。代受不得，就带他逃走。若这三条路都行不通，竭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
真到了这般境地，也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一切的纠结，只需要衡量这人在心中的分量，就能有所分辨。
段明鈺只觉胸口被重重捶了一记。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我想不到？”段明鈺愣神。
“这人对你而言不够重要。”
“不是的！”段明鈺立刻否认。
燕万舟没说话。
“我……我知道了，”他颤声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因为你对尤雨……有那种心思，所以才能为他做到这个……这个地步？”
“动心不是前提。”他平静道。
纵使没有这些风月之情，他也照样能够做到，保护小少爷本就是在骨血里的习惯，捨弃不了。
段明鈺啊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指著燕万舟喊道：“你你你果然喜欢小尤雨！”
擦，这人真会撒谎，上次切磋的时候明明冷著脸不承认来著！！
“嗯。”燕万舟忽然笑了，他露出一个很温和、又很轻鬆的神情，就像初次尝到蜜的孩子，“喜欢的。”
“我確实喜欢他。”
又轻声重复了一遍，眼底漾著温柔的光。
如今认清心意，其实承认也没什么，他喜欢小少爷又不怕天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