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珠的光晕纱帐滤得朦朧如雾,空气中浮动著淡淡药香。
    细细密密的轻啄落在尤雨的唇角到脸颊,再到脖颈,燕万舟像是一只急於標记所有物的大型野兽,却又带著几分笨拙的討好,只是本能地蹭著、贴著。
    “你……先等等。”
    失態愈发不可收拾之前,尤雨终於忍不住抬手用掌心挡了一下,声音因为刚才的吻而变得黏糊。
    话音一落,燕万舟竟然真的停下了。
    青年退开一点,茫然煎熬地望著尤雨,眼底翻涌的龙焰还未完全平息,身体已经本能地遵从了对方的指令。
    像是只被勒住韁绳喊停的大狗。
    哪怕失控至此,满心躁动,也依旧记得听从主人的话。
    尤雨微微愣住,心尖忽地一软。
    不同於方才在战斗中杀气尽显的暴戾,这人似乎只会对他投以这种专注炽热的目光,早在他还没弄懂,他们之间並未產生情爱之前,这样的目光就已经如影隨形地將自己包裹住,笼罩住。
    甚至,尤雨心里一直明镜似的,他知道就是燕万舟在世间唯一的浮木,也早就读懂对方內心深处潜藏的阴暗面。
    唉。
    毕竟他们是如此的了解对方。
    这点偽装又怎么能瞒得住,何况燕万舟大多时候……呃,装都懒得装。
    这份沉重的认知从未让尤雨感到压力和害怕,反正,只要燕万舟需要,他许诺不走不就好了吗,有的是耐心,有的是时间可以一遍遍把燕万舟从泥潭里拉出来,他一向很擅长这个。
    白皙的手指抬起,掠过耳际,尤雨把燕万舟的一缕散落的髮丝別回耳后,指腹轻轻抚上对方的眼瞼。
    撑起身体以额头相抵,四目相对。
    “醒一醒……”他低声道,“燕哥。”
    比如现在,若放任燕万舟在龙魂失控的状態下继续,这傢伙醒来肯定会后悔的。
    那对紧缩的竖瞳微微涣散,幽蓝的龙焰渐渐褪去,最终化作尤雨最熟悉不过的柔和眸光。
    “我……让你害怕了吗?”燕万舟深吸一口气。
    对方乌黑的眼睛里映出自己的面容,尤雨摇摇头,笑道,“我们之间还说这个?”
    唇瓣轻轻覆了上来,酥酥麻麻,如春天细雨,带著小心翼翼的珍视。
    “小雨。”
    “嗯?”
    尤雨自迷濛地睁开眼,就听耳边眷恋的嗓音祈求:“少爷,我想抱你,可以吗?”
    ……这也要问!没说不行不就是默许吗!?
    尤雨呼吸立即急促起来,枕巾被他用手指绞来绞去,严重怀疑自己现在脸色爆红得都没眼看了,闭上眼胡乱用膝盖撞了对方的腿侧,权当回应。
    可燕万舟不依不饶,难得一次装作不懂尤雨的暗示,灼热目光锁定在对方脸上。
    “可以吗?”又问了一遍。
    他要固执等待明確的回答,要知道小少爷也需要他,渴望著他。
    燕万舟不知何时替自己散了发,有几缕扫在尤雨的脸颊,像是催促什么似的,尤雨被他逼得无处可逃,最后只能彻底自暴自弃,凶巴巴地说了句“快点。”
    他没敢看去看燕万舟,也自然无从得知此刻对方无法自控的表情,智断的高墙被这两个字轻轻一戳,溃不成军。
    燕万舟呼吸不断加重,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小少爷,光用语言无法诉说。
    那双眼眸本该倒映著漫天星河,可偏偏只锁著一人的影子。
    很快,燕万舟用事实证明自己確实做足了准备,即便极致温柔,尤雨的眼睫还是被泪沾湿,细密的汗珠顺著緋红眼尾滑落,隨著呜咽颤动。
    好可怜,好漂亮。
    燕万舟不捨得他咬自己的手指,拉过尤雨的手十指相扣。
    “小雨……”燕万舟去尝他眼角的泪,揉开一点湿润的水光,仍不满足,还贪心去亲他的鼻尖,“不要躲我。”
    世间再无他物,仅有你我。
    不知沉沦多久。
    尤雨回过神。
    尝到甜头的龙傲天根本不像个人,脑袋混乱的小狐狸被哄骗著把神狐契烙下,契印即刻生效,在后背泛著银白色的光。
    “燕万舟……燕万舟……!”你这个骗子啊啊啊啊!!
    说好结契就结束呢!
    言而无信!
    事到如今,尤雨已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身上长了契印,还是契印上附了个人。
    ……天杀的修仙界,怎么会有这么多契印啊!
    怨念之下,尤雨找机会要逃,结果脚踝一凉,白玉鐲被轻轻一勾,又被重新拖回深渊。
    燕万舟闻言轻笑,眉眼微垂,“小雨叫我什么?”
    他看似隨意提问,心里早就翻腾著滔天的占有欲,这是独属於他的珍宝,放不开,舍不掉,从髮丝到指尖,从呼吸到颤抖,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能得到尤雨的全部。
    同时,小少爷同样毫无保留地接纳著他的一切。
    月夜下的潭水既倒映著皎洁的明月,也包容著潭底的淤泥。
    原来这种心情叫做如愿以偿。
    拥抱爱人之时,再狰狞的伤口也会生出血肉。
    尤雨脑子里一片空白,本能地咬住了他的肩膀,喉间颤动著喊出那个称呼:“哥哥……”
    “嗯。”燕万舟吻著他汗湿的鬢角,“小雨喜欢我吗?”
    “……”
    “喜欢我吗?”
    “…喜欢。”
    “爱我吗?”
    容不得半句推拒的话语,尤雨在顛簸的视线里被折腾得神智昏沉,这会儿失去了思考能力,“……我好爱你。”
    三生契的纹路在两人身上亮起,奇异的共鸣震颤心魂,流光缠绕如同命定的红线,將两人的魂魄都系在了一起。
    魂魄相系的感觉,如同突然凭空多出一半灵魂。
    世间眾生皆如残卷,如果一个人的魂魄本就是未写完的诗篇,那便迫切需要另一人来填补,两相印证,变得完整。
    三生三世,命魂相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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