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
    朱雄点头同意。
    与此同时。
    皇宫之內。
    议政殿中。
    夜已深沉。
    朱元璋依旧未曾休息,案上奏章早被批阅完毕,他盘坐椅上神色凝重,似在思索著什么。
    “陛下。”
    “时辰不早,该歇息了。”近旁伺候的王景弘轻声道。
    “还不晚。”
    朱元璋瞟了一眼殿外漆黑的天际,语气波澜不惊。
    这时。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一人急匆匆跨入殿门,神情震撼不安。
    “陛下。”
    “微臣刚从钟山探查回来。”蒋琳欠身行礼。
    但因见王景弘在一旁並未马上启奏。
    “你先退下。”
    朱元璋扫了眾人一眼沉声命令。
    “是。”
    王景弘躬身告退,宫人们纷纷退出,殿门隨之关闭。
    “情况如何?”朱元璋屏息追问,目光灼灼满怀焦急。
    显而易见。
    正是在等待蒋琥的消息才熬至深夜。
    “回陛下,公子雄英遗骨……不翼而飞。”蒋琥嗓音微微颤抖。
    闻听此言。
    朱元璋身躯猛地一震,从椅子上霍然站起。
    “你说什么?!”
    他声音不由自主发颤。
    “陛下。”
    “公子雄英棺內空空如也,唯留陪葬玉器金银珠宝,遗骨已然消失。”蒋琥再度確认。
    “没了遗骨,莫非雄英真的………真的……”
    朱元璋的目光中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这一刻的他,显然感到相当震撼。
    “那座坟有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没有被挖开过的跡象?”朱元璋再次询问。
    “启稟皇上——”
    “臣已经仔细查看过了,那坟墓毫无损毁,也没有新土覆盖的痕跡,绝非盗墓贼所为。
    钟山孝陵防范严密,那些贼人根本不敢接近。”蒋琥急忙答道。
    “坟墓完好无损,可雄英的尸骨却不见踪影了。”
    “確实没有丝毫新土填补的跡象……”
    朱元璋陷入了沉思,脸上满是思索某个重要环节的凝重之色。
    如果坟墓未受破坏,说明並没有人挖掘过。
    並且也没有新土掩盖,这就表明尸骨消失的事情早已发生於多年前。
    当初自己可是亲眼目睹雄英下葬的场景,想在他眼前將遗体带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之后再要做到此事的人更是无法想像。
    “难道是妹妹动手做的?”
    这个念头突然在朱元璋心中冒起。
    当年孙子患瘟疫时,为了照顾孩子,他的妹妹不惜冒险,最终也不幸染上瘟疫。
    然而孙子却比她更早离世。
    临终之际,也许马皇后真有別样的安排。
    “必须查!”
    “凡涉及孝陵皇孙的一丝线索,都务必彻查出来。”
    “当年给皇后、雄英治疗的所有御医也要尽数找出来。”朱元璋冷声命令蒋琥。
    “皇上——”
    “当时为了不让您怪罪这些御医,皇后特意將他们分散各地民间,並未留下记载。”蒋琥面露难色地解释道。
    “那就去找!必须给朕找到。”
    “找不到的话,你休要来见朕。”
    “不仅御医,皇后那时遣散的所有宫女都要一一找回,只要还活著,统统给我带回来。”朱元璋用不容拒绝的语调强调。
    “臣一定竭尽全力。”蒋琥伏跪在地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十年以上的人要去寻找谈何容易,就算遍布天下的锦衣卫,这项任务也犹如大海捞针一般艰难。
    马皇后,朱元璋原配妻子,她性格宽厚仁慈。
    深知那些御医救不了自己后,等她故去,朱元璋必定会把他们全部处死,连那些伺候的宫女也都难逃此劫。
    这是朱元璋。
    一个她相伴终生的男人,对他的脾性她了如指掌。
    “此事务必完成。”
    “若不成,你就无需再见朕。”
    “朕给予你时间,但也需有所结果。”朱元璋冰冷的话语中杀意凛然。
    “臣遵旨。”蒋琥忐忑地回应。
    “还有一点。”
    “朱雄的事情要查清楚,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查清。”
    “从他出生到现在,所有情况都要报给朕。”提及朱雄时,朱元璋的语气明显温和了许多。
    也许,
    在他的心底深处已有些许答案浮现。
    “皇上——”
    “您真的怀疑朱雄他是不是……”
    聪慧如蒋琥,仅凭藉此次被命往孝陵挖坟调查之事已是惊诧不已,如今又关联到朱雄,更是让他內心震撼,瞬间察觉到了其中要害。
    “此事——”
    “朕不允许任何人知晓半分。”朱元璋凝望住蒋琥,寒声告诫。
    蒋琥额头汗水直冒,赶忙应承:“臣明白。”
    “哦了——”
    “朱雄今日都在干什么事呢?”
    此刻,朱元璋神情鬆弛了些许,口气也愈发平缓柔和。
    “启奏皇上——”
    “朱將军自皇宫离开以后,先到银庄兑换了一万金、一万银,隨后去京城布庄购置诸多布匹绸缎,然后前往徐府定亲。”蒋琥当即回报导。
    “这孩子倒挺懂规矩,並没有因朕的旨意就妄自行事。”
    “確是如此。”
    朱元璋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隨即又生出一丝疑惑:“只是,这孩子哪来这么多钱財?”想到朱雄身为一介將领,根本无处也无机会中饱私囊,朱元璋不由轻笑一声:“看来,倒是小瞧了这小子,原来竟是个富裕之家。”
    若是一般臣子,即便身在军中却富甲一方,朱元璋必定要查其財富是否为不义之財。
    但针对朱雄,他却只浮现出一种久违的宽容。
    “陛下,也许朱將军与朝中眾多大臣一样,在暗地里经营了不少生意。”蒋琳恭敬答道。
    大明朝堂上,儘管高官不会亲自参与生意营生,可手下人总会帮忙。
    毕竟仅凭俸禄难以上下应酬,无论是国公还是六部尚书皆开设有各种营生。
    对此,朱元璋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妨害百姓、不清廉即可。
    “朱雄进了徐府之后又怎样了?”朱元璋追问道,“依那孩子的性子,若是得知徐家姑娘的情况,绝不会袖手旁观吧?”
    “果然,陛下英明!”蒋琳道,“朱將军入府后,得知徐小姐因二公子和四公子谎称他战死疆场而忧愁成疾,不禁动了真怒。”
    “他直接把徐家的二公子和四公子狠揍了一顿,至少数日都不能下床。”蒋琳忙又补充,“不过魏国公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对朱雄教训这两个兄弟也没有加以阻拦。”
    今日,魏国公府之事虽未大张旗鼓,却仍没能逃过锦衣卫的眼线。
    “这小子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朱元璋笑道,“倒也不错,让徐达那两个逆子吃些苦头,省得再在外招摇撞骗。”
    他又评价徐辉祖:“这孩子也很懂事,举止稳健颇具乃父风范,以后只要忠心报国定能继承他父亲的名声。”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事:“標儿给朱雄找了住处没有?”
    “回陛下,已经找好了。”蒋琥迅速回应,“今晚朱將军便可搬入新居。”
    “甚好。
    虽然只给朱雄两个月假期,但在应天必须给他安个家,这样才能让他真正安心下来。”朱元璋满是欣慰。
    然而,下一刻蒋琥的一句话却又打破了这片寧静:“陛下,还有份从长安传回的密报,涉及秦王……”
    听及此处,朱元璋眉头微皱:“这个孽障又干了什么坏事?”
    蒋琥吞吞吐吐地道:“秦王殿下昨日又杀了一户人家,下手狠辣,连妇孺都未放过。”
    此言一出,朱元璋顿时震怒不已:“什么?他又屠了一户!全家尽亡?!”
    “朕这就传旨,命他立刻回应天,朕倒要看看这个不肖子到底想干什么!”略一思索,朱元璋又吩咐道:“此外,若是被他害的人家尚存余脉,就妥善安置吧。”
    愤怒使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他原本打算让太子朱標前去陕西教导这个儿子,现在显然等不得那么久,自己作为父亲得先给他点教训不可。
    “臣遵旨。”
    蒋琥退下后,朱元璋摆了摆手,一脸疲惫。
    “
    “微臣告退。”
    蒋琥这才敢慢慢步出大殿。
    “朱櫝,真是个逆子。”
    “若非看在你妹子的份上,朕定斩了你!”
    朱元璋一脸狠意。
    终究是他骨肉,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自己最看重后人,又怎会轻易痛下杀手?
    目光转向。
    在皇城內的一处权贵住宅区。
    一片占地广阔的府邸映入朱雄眼帘。
    看到上头匾额写著“朱府”二字。
    这里便是太子朱標亲自挑选,並赏赐给朱雄的新宅。
    “將军。”
    “这宅院可不得了啊。”
    “看起来比魏国公府还要气派。”
    一旁陈权看著眼前的宅院,满是惊讶。
    “这是过去的相府。”
    马车中的徐妙锦拉开帘布,语带震惊地说。
    听到这话,朱雄也露出惊容。
    “胡惟庸的相府?”朱雄转头看向徐妙锦问道。
    “嗯。”
    徐妙锦点头,“以前父亲还在时,我隨他来过一次。
    胡惟庸此人很懂得享受,当时为相期间掌控朝政,侵吞不知多少钱財,而这宅院更是整个应天最繁华之地,没想到皇上竟然把这等宅子赐给了你。”
    朱雄闻言也心生感慨。
    这般宅邸足以堪称应天之冠,即便国公居住都是一种荣耀。
    显然老朱父子对自己甚为重视。
    “这恩情不轻啊,靖难之战怕是要犹豫了。”朱雄心中暗嘆。
    对歷史熟悉的朱雄此刻有些困扰。
    朱棣待他不错,而朱標对他也同样好。
    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因自己影响了歷史走向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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