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內。
    余麟看了眼墙上掛著的时钟。
    这次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任务里过去了八个小时,在现实只过去了八分钟。
    这次看来是一个小时等於一分钟。
    两天假期就是四个月的任务时间,足够了。
    下一刻。
    他又回到了萧何给他准备的房屋內。
    躺下,睡觉。
    直到隔天。
    公鸡刚一叫,余麟就睁开了眼睛。
    此刻天色已亮,薄雾笼罩著沛县的街巷。
    余麟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湿润的晨风夹杂著炊烟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
    泥土路上,早起的农人已扛著耒耜往田间走去,赤足在露水未乾的土路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即使是草靴,对他们来说也是奢侈物,捨不得穿来下田。
    几个总角小儿追逐著跑过,惊起路边啄食的鸡群。
    远处传来“篤篤“的捣衣声,应是妇人们已在溪边浣洗。
    萧何跪坐在院中老槐树下,手中竹简展开过半。
    晨光透过枝叶斑驳地洒在他深褐色的衣袍上,却照不散他眉间紧锁的阴云。
    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简牘边缘,连简绳鬆脱都未察觉。
    “先生晨安。”萧氏抱著木盆从庖屋出来,盆中堆叠的深衣还蒸腾著热气。
    她向余麟屈膝行礼:“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有鸡蛋、葵菹和粥。”
    余麟微微頷首:“多谢萧夫人。”
    他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萧何。
    这位县吏起身,宽大的衣袖不慎带翻了案几上的陶盏,清水在竹简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跡。
    “余先生!”萧何匆忙行礼,手忙脚乱地抢救竹简:“有些失礼了。”
    “还请见谅。”
    余麟目光落在萧何手中的竹简上,只见上面硃砂批註的数字格外醒目:朝廷徵发百丁,限旬日解送驪山。
    “萧先生这般愁眉不展,可是为这征役之事?”余麟明知故问。
    萧何长嘆一声,頷首道:“驪山陵工期延误,要追加二十万役夫。沛县八百余户,百丁几乎要抽走半数青壮。”
    他声音低沉:“去驪山的役夫,十不存一啊......”
    余麟闻言眉头一挑,心中暗道:看来刘邦斩白蛇的神话要开始了。
    “限期多久?“他故作关切地问道。
    “十日之內。“萧何愁容满面,“可这百人......“
    余麟忽然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自行笑道:“萧先生不必忧心,顺其自然便是。”
    “你如何想,便去如何做,此事自会解决。”
    萧何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余先生会卜筮衍算?”
    “略懂略懂。”余麟神秘一笑,拱手道:
    “我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行告退。”
    萧何怔怔地看著余麟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坐下继续处理著政务。
    直到下午时分。
    这才起身离开宅院。
    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处简陋酒肆前。
    还未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刘邦爽朗的笑声和酒碗碰撞的声响。
    推开木门,酒肆內昏暗潮湿,几张粗糙的木桌旁坐著几个市井打扮的男子。
    刘邦正坐在角落,一手搂著个醉醺醺的汉子,一手举著酒碗,脸上泛著红光。
    “刘季!”萧何沉声喝道。
    刘邦转头看见萧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隨即嬉皮笑脸地招手:“哟,萧大人今日怎的有空来这这儿?来来来,一起喝一碗!”
    萧何皱眉走近,低声道:“有要事相商。”
    刘邦见萧何神色凝重,这才收敛了笑容,对身旁几人挥了挥手:
    “你们先喝著,我去去就来。”
    两人走到酒肆后院的槐树下,萧何环顾四周確认无人,才压低声音道:
    “朝廷又徵发徭役了,去修驪山陵!咱们沛县要出百丁!”
    刘邦闻言,脸上的醉意顿时消散了大半:
    “百人?这不是要了沛县百姓的命吗?”
    “谁说不是?”萧何嘆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刘邦的肩膀: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
    “待到事成之后,我给你表功!”
    刘邦猛地一拳打向旁边的树木,震得枝丫颤动不停。
    他瞪圆了眼睛,鬍鬚都气得翘了起来:
    “萧何!你莫不是昏了头?”
    “押送刑徒去驪山?那跟送死有什么区別?!”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竹皮冠,狠狠摔在地上:
    “这破亭长,老子不干了!”
    “要钱没有,要............有事就找老子,我呸!”
    “谁爱干谁干!”
    萧何冷冷地看著他,声音不高,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刘季,你以为这是儿戏?”
    刘邦梗著脖子:“怎么?我不干,你还能绑我去?”
    萧何忽然笑了,那笑容让刘邦心里一毛。
    “不干?”萧何慢悠悠开口,平静的眼神看著刘邦:
    “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的事?”
    “你是亭长,朝廷的差事,你敢撂挑子?”
    刘邦撇撇嘴:“大不了跑路!老子又不是没跑过!”
    萧何猛地一喝:“跑?!”
    他声音陡然拔高:“你跑了,你妻儿呢?吕雉、刘盈.....她们怎么办?”
    “你以为你那些兄弟能逃得掉?樊噲、夏侯婴、周勃……”
    萧何冷笑:“他们可都是跟你混的,朝廷查起来,一个都跑不了!”
    刘邦脸色一僵。
    萧何步步紧逼:“按秦律,失职者——斩!”
    “连坐者——流放!”
    “妻女——充作官奴!”
    他每说一句,刘邦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们要死,你要死,我也要死!”
    “还要连累咱们泗水亭的所有男丁!这是连坐!”
    “这就是秦律!”
    刘邦的拳头攥得咯咯响,额角青筋暴起。
    可最终,他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娘的……”他用力抓著头髮,咬牙切齿:“这狗屁世道!”
    “还过什么?不如反..........”
    “慎言。”萧何听他要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语,连忙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道:
    “刘季,我知道你不甘心,可眼下……咱们没得选。”
    刘邦沉默半晌,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行,我干!我干还不成?!”
    “等著,三天內给你凑齐。”
    他站起身,大步朝著酒肆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
    萧何抿了抿嘴,最后只是嘆了口气,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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