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乌沁死得很突然。
    这一点超出了浑邪和大齐人的预料。
    这一次的追击以浑邪人为主力,日夜不休地追上赫连乌沁的军队。
    他们在废城外追上了铁勒汗的兵马,带著怒火廝杀一番。
    等杀到后面的时候,发现赫连乌沁已经死了。
    呼隆挥著刀大笑几声,然后问:
    “谁杀的?重赏!”
    呼隆要重赏杀了赫连乌沁的勇士,可结果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敢站出来认。
    呼隆和图木索都有点意外。
    云靳也赶来,他看见赫连乌沁头上扎的那根很短小的箭,觉得不像是胡人士兵常用的兵器。
    呼隆此时也注意到了那根短箭。
    很像赫连乌沁总是拿在手上把玩的袖箭,之前他还用这个射过巴格塔。
    呼隆:“是他们自己內部出了奸细。”
    这样一推测,似乎有点能明白之前赫连乌沁的举动了。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大军继续杀向铁勒汗。
    薛玉成將和谈的情况送去了京城,並且表明了一举剷除浑邪和铁勒汗两国,以绝后患的想法。
    裴凌云很快给出了准確的回覆。
    於是,大齐的铁骑从浑邪又踏进了铁勒汗。
    苏知知和薛澈也在其中,隨著大军一起灭敌国。
    这一仗打起来,又是两个月。
    铁勒汗支撑不住,连最后一寸草原都没有守住。
    五月时,原野上青草疯长,满眼都是旺盛的绿色。
    一个国度消失在盛夏时节。
    铁勒汗年迈的可汗向大齐表示臣服之意,愿意归顺大齐。
    但呼隆抢先將他斩杀於马下。
    去年在长安以北和铁勒汗人交过手的黑山军,听说赫连朮赤在战前就带著部分兵马跑了,著实诧异。
    薛玉成派人去追寻踪跡,听说那支队伍从西北绕过浑邪,往更西边的方向去了。
    灼热的夏风吹来,草原上的草向著西北点头。
    薛澈和苏知知站在空阔的原野上,数月的浴血战爭让他们的眼神更坚毅。
    两个人的个头似乎都拔高了些,身上厚重的冬衣也早已换成了夏衫。
    並肩站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仿佛两棵在阳光与风中长大的树。
    他们在一起扎帐篷。
    帐篷扎好后,他们和村民们围在一起吃烤全羊。
    是久违的休憩时光。
    伍瑛娘割下来一块带皮羊肉:
    “她杀起来乾脆,跑起来倒是也乾脆。”
    他们谈起了赫连朮赤。
    魏大栓嘖嘖嘴:“赫连朮赤疯起来,那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秦老头:“所以人家都说她跟一头狼似的,狠起来,在自己窝里都得一通咬。”
    苏知知平日说话很多,可是今日似乎在想事情,话也少了。
    薛澈问:“知知,你在想什么?”
    苏知知:“我想起有个人对我说过,她也想做虎狼,但是被养做兔子太久。”
    薛澈扭头看著苏知知,耐心地等她说下去。
    “如果她在草原长大,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可能会和赫连朮赤一样成为一只狼。”
    苏知知咬了一口手中的羊肉,油香在口中爆开。
    “当然了,也有可能变成香喷喷的羊。”
    薛澈摇头:“不好说,谁都说不准没有发生的事。”
    就像他不知道自己小时候如果没有去明国公府赴宴,没有被人掳走,之后会发生什么。
    老徐坐在旁边听见他们的对话,啃得满嘴油的嘴催促:
    “你们说什么狼啊虎啊,看看人家孔武,那才叫吃得狼吞虎咽,你们再不快点吃,这只羊可就没了。”
    孔武正抓著一整条羊腿在啃,听见老徐的话,比划著名道:“啊、啊啊、啊。”
    那意思是在说,他不会全吃完,吃完这羊腿就够了。
    倪天机把烤饼放进羊汤锅里煮:
    “都不要急,还有汤饼,都够吃的。”
    秋锦玉把两块昨晚剩下的干饼子对摺,中间夹了点烤羊肉,塞给倪天机:
    “拿著吃,別浪费了。”
    二娘问:“这叫吃的什么饼?”
    倪天机头也不抬:“夫妻饼。”
    秋锦玉拿锅铲敲了一下倪天机的脑袋。
    “哈哈哈哈哈……”
    一圈人都笑了。
    笑声隨著风盪开,飘入了不远处浑邪的军队中。
    呼隆面朝著苏知知等人的方向,眼神落在孔武身上。
    那么大的体格,真的太容易一眼看见了。
    连他抓著羊腿张开嘴大笑的样子都很清楚地映入眼中。
    这一路来,呼隆不仅吩咐手下多注意孔武,自己也时不时会看一看。
    他看见儿子在沙场上那么勇武,像个天生的战场杀神。
    可是下了战场后,总是和一群汉人一起笑得那么开怀,和之前在他们浑邪军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呼隆看得出来,儿子没有受欺负和虐待。
    同样的,他也看出来,儿子已经不可能回到浑邪了。
    呼隆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眼下的局势,他没法再从大齐手中抢人了。
    图木索走过来:“可汗,巫师那边有动静了。”
    呼隆將视线挪开,立刻和图木索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巫师是掌管他们浑邪祭祀的重要人物,据说能够传达神的意志。
    在呼隆成为可汗之前,巫师的话很有分量。
    但是呼隆成为可汗之后,巫师的地位就变得有点尷尬,因为呼隆比上一任可汗强势得多。
    虽然他们每次有重大举动之前,都会让巫师向神求问,但至於求出来的结果合不合心意,要不要听又是另一码事了。
    比如去年发兵之前,他们让巫师去问问神灵,该不该向中原发兵。
    巫师手脚乱跳了一会儿,头髮甩出一阵风,然后说:
    “不可以。”
    呼隆得知之后,转头就对外昭告,神灵同意他们南下发兵,会赐予他们力量。
    眼下,铁勒汗国已经被灭。
    呼隆心里清楚,他们浑邪和大齐之间脆弱的和平维持不了几天了。
    他听说赫连朮赤率兵拋弃铁勒汗的时候,並不觉得她疯了,相反,他觉得这样做从某些方面来说很明智。
    他心中有一个要做的决定。
    叮叮叮——
    图木索掀开巫师帐篷的门帘,牵动了上面掛著的一串铃鐺。
    “巫师,请告诉我们神的旨意。”
    白髮苍苍的巫师盘腿而坐,闭著眼,口中念念有词:
    “不要留恋东边,东边是你们的葬身之地。离开这里,想那个女人一样,往西边的西边去。那里有河有草,有肥壮的牛羊驴马,有天空一样辽阔的海,有像雪一样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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