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拂玉指尖挑开身侧窗帘,抬眸望去。
    男人坐在马上,从怀里掏出第二根葫芦正准备吃,又察觉到他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
    “一根餵不饱陛下么?”沈招咬下一颗葫芦,漫不经心道。
    “你拿了朕的帕子?”萧拂玉指尖搭在窗沿,迎面吹来的山风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空旷。
    因没有帕子,他唇瓣上残留著红碎渣,便是半分天子威严也没了。
    沈招舔了舔自己唇上的红碎渣,“什么帕子?”
    “陛下的帕子不见了,为何要问臣?”
    “臣可不喜欢那种绣了的帕子。”
    “是么——”萧拂玉正要喊人將这不听话的指挥使拿下,马车边上又凑过来一匹马。
    “陛下,臣的帕子绣了,您暂且用用,”陆长荆笑嘻嘻凑过来。
    周遭静了一瞬,陆长荆看了看笑得耐人寻味的陛下,又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直属上司。
    好像他不该出现这里……为何他会有这种错觉?!
    “同样都是驍翎卫……”萧拂玉指尖夹住那帕子一角,慢慢从陆长荆手里抽走,轻笑道,“陆卿怎么就这么贴心啊?”
    手心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痒意直达心底。
    这一瞬间,陆长荆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都怪沈招太不贴心了!
    “其实这都是臣的分內之事,臣帕子上的绣……”陆长荆说著抬头,窗帘早已落下,遮住了天子瑰丽的面孔。
    “哈,”沈招本与他並驾齐驱,轻嗤一声后从他身侧越过去了前头,“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
    陆长荆:“……”
    *
    午时过后,天子御驾抵达木兰围场。
    趁著禁卫军与驍翎卫搭帐篷的间隙,来福特意煮了一碗醒脾汤递到御前。
    “陛下,明日便要狩猎,到了夜里少不了要吃烤肉,您舟车劳顿,得先將脾胃养一养。”
    萧拂玉坐在山坡上歇脚,闻言接过瓷碗一饮而尽。
    用帕子擦乾净唇后,他垂眸往山坡下看去。
    “蠢货,歪了。”
    “你这钉子往哪钉?实在钉不好就钉脑门上。”
    七八个驍翎卫忙得在深秋出了一身汗,身为驍翎卫指挥使的男人却爬在树上,每说一句风凉话就用石子砸一个驍翎卫的脑袋。
    萧拂玉隨手从来福兜里摸出一块银子,手腕一甩,银子砸在沈招头顶。
    男人满脸阴沉扭过头。
    “滚过来,”萧拂玉淡淡道。
    “陛下又要吃葫芦不成?”沈招慢悠悠走过来。
    “朕不吃,”萧拂玉勾唇道,“將方才朕扔的银子捡回来。”
    沈招又满脸阴沉地走了。
    “陛下,其实一块银子不打紧,”来福忙道。
    “银子不打紧,但这沈指挥使的皮却紧得很,时不时就得让人替他松松,”萧拂玉凉凉道。
    他不喜欢太温顺的狗,但太不听话的照样也不喜欢。
    天子不仅胃刁钻,脾性也是一等一的刻薄。
    萧拂玉隱约体会到了,为何穿书前那些个领导都见不得手底下的人太痛快。
    一个时辰后,所有帐篷都搭建完成。
    经过这几日赶路,不仅萧拂玉,便是文武百官都疲乏不已。
    他沐浴完便准备休息,谁知来福却去而復返。
    “陛下,谢小將军求见。”
    “朕今日疲乏,让他明日早些来。”萧拂玉躺在榻上,单手支著额头,眼眸半闔,眉眼难掩疲倦。
    营帐外,谢无居来回走动,手里捏著叠好的青色腰封。
    半晌,来福走了出来,嘆气道:“谢小將军,陛下已经睡下了,您明日早些来吧。”
    “哦……”谢无居转身要走,忽而听见营帐后的山坡上隱隱传来什么动静。
    那动静越来越大,自山坡上滚下来,渐有天崩地裂之势。
    “不好。”
    谢无居扭头只看了一眼,瞳孔骤缩,猛然推开来福衝进营帐里,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前,抱起床榻上沉睡的天子就往外跑。
    来福被撞得头晕目眩,扶著头顶的乌纱帽再抬头,只见那谢小將军抱著陛下跑了。
    “哎哟,小將军你这是——”
    来福急忙跟上去,话尚在喉间,下一瞬,身后整个天子营帐被山坡上滚下来的巨物彻底衝垮。
    烟尘四起,白日里眾多驍翎卫精心搭建的天子营帐剎那间化为废墟。守在营帐旁的两个驍翎卫没来得及撤退,肉身被碾碎,混进尘土里。
    人命从来比草芥还要低贱。
    来福悚然转身,面色惨白。匆忙赶来救驾的禁卫军驍翎卫跪了一地。
    萧拂玉双足光裸被谢无居抱在怀里,侧目望著坍塌的天子营帐,良久,道:“来福。”
    “陛下……”来福脸上尚且带著躲过一劫的茫然。
    萧拂玉语气很平和,瞧不出丝毫喜怒,“让沈招来见朕。”
    “可是陛下,这营帐……”来福犹豫道。
    营帐都毁了,总不能让天子光著脚丫被男人抱在怀里见臣子吧?
    这成何体统。
    “陛下若不嫌弃,可先去臣的营帐,”谢无居低声道,“臣尚未就寢,被褥床榻都是乾净的。”
    “可。”萧拂玉点头。
    一炷香后,谢无居营帐內。
    天子双腿交叠坐在主位上,因暂且未寻到合脚的新靴,只得赤脚踩在一个小太监的背上。
    沈招进来时便是这番情形,那趴在小皇帝脚下垫脚的小太监面红耳赤,鬼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陛下,臣来请罪,”沈招撩起衣摆跪下,眸中带著鬱气。
    萧拂玉没说话,也没让他起身。
    不论是天子营帐,还是莫名其妙从山坡之上滚下来的天子御驾,都是驍翎卫一手操办。
    今夜之事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沈招动的手,要么是驍翎卫里出了奸细。
    萧拂玉垂下眼,审视面前的男人。
    沈招本就是反派,既然寧徊之註定会因主角攻的身份受上苍庇佑,那么沈招又何尝不能被上苍蛊惑剑走偏锋呢?
    毕竟原书里,男人本就离造反不远了。
    “方才营帐倒塌,禁卫军统领及所有驍翎卫皆来请罪——
    沈爱卿,那个时候,你在哪里?”萧拂玉满腹怀疑化作温情笑意,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沈招望著他,从袖中摸出那块不过指甲大小的碎银,递到他面前。
    “陛下让臣去寻丟掉的银子。”男人面无表情道,“陛下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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