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石碑碎了,就让工部赶工重新刻一块新的,”萧拂玉毫无起伏 道,“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准找寧徊之的麻烦。”
    “懂了吗?”
    “臣等遵旨……”眾人纷纷跪下。
    萧拂玉这才垂眸望向寧徊之,状若不经意抬脚踩在他空荡荡的小指上,“寧卿,这个处置结果,你满意吗?”
    “满意,臣很满意。”寧徊之跪在他脚边,低头痴痴闻著天子衣摆上的龙涎香。
    陛下这般维护他,是否已不计较从前的事了?
    陛下心里还是有他的吧?
    寧徊之因为这样的猜测欣喜难捱。
    他哪里会想到,有一日他竟会匍匐在这位曾经被他轻视的天子脚边,因为天子一句轻飘飘的维护就彻底乱了思绪,丟弃顏面,自折傲骨。
    只想那人看他一眼,再看他一眼。
    萧拂玉淡笑:“朕也很满意。”
    他转身离开了祭坛,衣摆从寧徊之眼底滑走。
    谁知后者痴痴地伸出手,还想去挽留那片衣摆,被一直旁观的寧侍郎踹了一脚。
    “还不起来?你还想丟人丟到什么时候?!”寧侍郎手指著他怒斥,环顾四周隱晦投来的视线,愈发麵红耳赤。
    寧徊之这才从癔症里回过神,面色恢復冷峻,不紧不慢站起身。
    “父亲,想要我重获陛下宠爱的是你,如今嫌我丟人的也是你,”寧徊之冷笑,“难不成你还想我如从前那般就能获得陛下宠爱么?未免异想天开。”
    寧侍郎瞪著他,半信半疑开口:“你確定你这般,就能让寧府回到从前?我们寧府好歹也是清流之家,私底下你如何討好陛下便罢了,外人面前你也这般,未免太有辱斯文!”
    “你以为沈招是如何諂媚君上的?”寧徊之掸了掸衣袍上的灰,轻慢冷笑,“不过就是给陛下当狗。他可以做的,我自然也能做,更何况我与陛下还有旧情在,他拿什么与我爭?”
    “今日结果,还不能说明陛下的心意偏向谁么?”
    寧侍郎正犹豫著,寧徊之见他这般模样,耐心霎时见底:“你想要斯文清流,这段时日寧府过得什么日子,父亲確定还想继续下去么?”
    寧侍郎摇头。
    寧府早就过惯了从前被陛下捧著的日子,这段时日隨著陛下態度变化,好似谁都能上来踩一脚,尤其是那群驍翎卫,时不时就要来寻些麻烦,他身为一家之主自是苦不堪言。
    若能重得陛下偏爱,被人骂几句,就骂吧。
    这样想著,寧侍郎脸色也渐渐好看起来,他转了转眼珠,道:“你母亲还惦记著陛下手里那颗舍利子呢,徊之,既然陛下已回心转意,你不如与陛下说说?”
    寧徊之回忆起陛下温柔含笑的面容,不自觉露出一丝笑:“这是自然。”
    ……
    经由钦天监重新推算良辰吉日,祭祀將於三天后重新举行。
    事已至此,眾臣只好强忍不满下了山。
    下山后,陛下能保得住寧徊之,可管不住他们的嘴。
    不出一个时辰,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成州的马夫走卒,都知晓了祭祀仪式上发生的晦气事。
    寧徊之下山后,自然也听到了。
    他忍著怒火回到行宫別院,甫一进去,便见崔夫人坐在主位慢悠悠饮茶,下首第一个位子上还坐著一个戴著面具的年轻男人。
    “徊之回来了?”崔夫人淡笑起身,“正好来见见这位柳先生。”
    寧徊之皱眉。
    他想起上云京有关於陛下的艷色传闻——
    朝中英俊威武的年轻男子皆为陛下裙下之臣。
    寧徊之心头不虞,不仅对面前这比自己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抱有敌意。
    年轻男人带著面具看不清面容,肤色比大梁人稍黑,唇色深紫穿有一枚银环,正翘著二郎腿坐在圈椅上,嬉皮笑脸瞅著他。
    什么先生,活像是从西街乞丐窝里出来討饭的地痞流氓。
    “母亲,他是谁?”寧徊之问。
    “自然是我们寧府未来的贵人,”崔夫人笑道,“外头那些传闻说得那样难听,竟连巫蛊之术都能瞎诌,可见人心险恶。
    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將这巫蛊之术坐实呢?反正有陛下在,谁也不敢真的对寧府做什么。”
    寧徊之微微愕然:“母亲,你疯了?”
    “徊之,你难道不想让陛下回到登基时的那两年么?”崔夫人不满他的抗拒,“母亲可都是为了你好。”
    “这位柳先生来自南疆,可是养蛊圣手,只要让他替你养一只蛊……保管陛下会如从前那般钟情於你。”
    寧徊之心头一动,面上仍是冷笑,“若这蛊真这般有用,南疆如今怎么还只是大梁的一个附属小国?怎么不用这蛊大杀四方?
    母亲,你可莫被他骗了!”
    “同心蛊百年方可得一只,”那年轻男子终於开口,嗓音喑哑带著股阴阳怪气的劲儿,“哼,令郎既不识货,在下告辞。”
    说著自圈椅上起身,抬步便走。
    崔夫人急忙上前挽留,“柳先生且慢!”
    “小儿见识浅薄不懂礼数,您可莫与他一般计较。”
    “徊之!过来与柳先生赔罪!”崔夫人瞪了他一眼。
    寧徊之无动於衷。
    “徊之!你难道当真不想让陛下独宠你一人?”崔夫人急忙捧著手里的瓷瓶上前,“如今机会便在眼前,你还要闹到何时?”
    寧徊之垂眼,看见了瓷瓶里缓慢蠕动的白色蛊虫。
    五臟六腑渐渐热了起来。
    “只要你每日餵养一滴心头血,待九九八十一日后,便可得偿所愿,”柳先生意味深长道。
    “你想要什么?”寧徊之反问。
    “都说了我是南疆人了,还能要什么?无非是每年朝贡那些事,届时还望寧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让南疆每年朝贡的雪莲与白银能少些。”柳先生笑道,“届时,想来也只有寧大人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了吧?”
    “好,”寧徊之不动声色塞好瓷瓶,以防里头的蛊虫爬出来,“我答应你。”
    他还是答应了。
    他想,没有男人会抵抗住独占那人的诱惑。

章节目录

疯批反派总在半夜偷亲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哼哼唧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哼哼唧并收藏疯批反派总在半夜偷亲我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