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应下,立即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如锦並没有去找秦如茵,而是去找了两位嫂子说话。
    她要和离的事,也该先和两位嫂嫂知会一声。
    此时,姜九霄已经回了秦如茵的闺房。
    秦如茵知道他在自家父亲的书房见了韩徵,便问他谈的如何了。
    姜九霄微微摇头。
    “大姨姐怕是非和离不可了。”
    秦如茵闻言也嘆息一声。
    幽幽说道:“我想也是。”
    隨即又道:“早断早了早重新开始,只是苦了我长姐了。”
    姜九霄想到韩徵脸上的手指印,沉默了片刻。
    “兴许你小看大姨姐了,有些事她只要想通透了,便也不是事了。”
    秦如茵闻言笑了,“四爷你说的对,我们家的姑娘就没有一个会是忍气吞声的。和离算不得什么大事!”
    姜九霄並不觉得她是故意说这句话。
    她说的本就是事实。
    夫妻俩正在说话,半夏在门外稟报。
    秦如茵听完后,惊讶的看了一眼姜九霄。
    “我父亲和我母亲动作这么快?”
    “若今日韩徵母亲不带著他那位表妹来闹一场,岳丈大人还会给韩徵一个机会……如今,也是不可能了。”姜九霄俊眸微眯。
    他这位岳丈大人,越发让他刮目相看了。
    韩家。
    韩家位於六斤胡同的尾段。
    是个三进的小宅子。
    六斤胡同在京都以西方向,离皇宫远得很。
    只是能在这个胡同有宅子的人家都是有些家底的。
    要么就是韩家这样落魄的寒门,要么就是在京都做著不错小生意的小商贾们。
    亦或者是一些祖上有些恆產的富农富户。
    六斤胡同沿街商铺不少,挺热闹。
    这也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这这街道两边的铺子不但没多少打烊的,倒是不少掛了灯笼招待客人。
    京都繁华热闹,人口眾多。
    往往忙碌了一日,手里有些閒钱的人愿意出来买个零嘴儿给家中的孩子。
    买些胭脂水粉给家中的女眷。
    买些糕点小吃孝顺家中的老人。
    尤其在节日时,夜市比白天更热闹。
    秦家的马车稳稳停在韩家的门口。
    秦大老爷率先下车,隨即伸手將李氏扶下了车。
    李氏今日只带了大丫鬟春夏跟在身边。
    秦大老爷带在身边的是新提上来的长隨,也是寧家人。
    算是寧叔的隔房侄子,寧其。
    寧其今年三十有二。
    心性稳重,不苟言笑。
    最重要的是,他弓马嫻熟,身上有些功夫。
    因他不喜经商,一把年纪也没找到合適的事情的做,被他父母兄弟嫌弃。
    寧家家族这边也不看重他。
    寧叔回家族时,族长无意中和他提起,他便亲自去考察了寧其的品性。
    结果他很满意。
    便回来和秦大老爷推荐了寧其。
    寧叔如今一边兼著秦府大管家,一边还要管著秦家大房在外面的產业和各种事情。
    也著实没有精力再跟在秦大老爷身边做长隨了。
    秦大老爷原本就在分宗前就和寧叔说过,让他多留意一下,早些物色个新长隨慢慢培养。
    寧其到了秦大老爷身边做长隨也没几日,但他做的极好,得了秦大老爷好几讚赏了。
    寧其见秦大老爷扶著夫人过来,他立即让马车夫將马车赶到街道旁停好,莫要占了行人的道。
    隨即又和秦大老爷请示了一句,才走到了韩家大门前轻轻叩门。
    韩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童子声音不悦,嘟囔著:“谁呀?这么晚了,还上门……莫不是来打秋风的罢?”
    寧其微微皱眉。
    只觉得这大姑爷家的下人不怎么懂规矩。
    上门都是客,这小子怎么敢说这种没规矩的话的?
    “你是哪家的?来咱们韩府做甚?”那小童斜著眼看人。
    韩家看门的活计原本不是他。
    这小童的祖母是如锦婆母买回来的,是如锦婆母信任之人。
    如锦这才回了娘家两日。
    如锦婆母就听了柳飘絮的唆使。
    让她自己身边伺候的或者身边伺候的家人们顶了如锦之前安排的那些下人的缺。
    寧其自是不知这些,皱著眉冷冷的盯著那没规矩的小童。
    “速速去稟报你家大爷,就说紫荆胡同秦家来人了。”
    那小童眼珠子滴溜溜一转。
    紫荆胡同秦家?
    那不是大少夫人的娘家吗?
    这个时候……
    大少夫人娘家来人了……天爷!
    这可是大事!
    他得先让表姑娘知晓!
    毕竟他能得了这么好的差事,是託了表姑娘的福呢……
    小童一溜烟跑了没影。
    李氏扶著秦大老爷的胳膊走了过来,见此也皱了眉头。
    对秦大老爷轻声说:“我们锦娘治家是个厉害的,怎么这看门的童子这般没规没矩?”
    秦大老爷轻哼一声。
    “怕是趁著锦娘回娘家两日,韩家这边变动不小。”
    李氏不由得心头火起,“这韩家……锦娘是待不得了!”
    “锦娘才回娘家两日,她们就如此过分,换了锦娘安排当值的人!”
    秦大老爷立即安抚道:“这小门小户的换人没大家门户那般难,算不得什么。
    夫人不必气恼,何况咱们今日不是来替锦娘出气来了么?”
    韩徵听到门童稟报后,便匆匆赶来大门前迎接,因为著急甚至连皱掉的衣衫都没来得及换。
    只是他前脚去了大门外迎接岳父岳母,柳飘絮就扶著如锦婆母后脚赶了过来。
    韩徵恭敬的將岳父岳母迎到院中后,立即吩咐门童关上大门。
    见大门关闭,如锦婆母立即阴阳怪气的说:“都这样晚了,亲家公和亲家母怎么还上了我们韩家门?是还没用晚膳罢?”
    也不等人回应,她冷著脸冲韩徵说:“徵哥儿,家中厨房做的饭菜可不合你岳丈岳母的口味!
    你还不赶紧派人去隔壁的醉意楼定一桌上好的席面回来招待你岳丈岳母?”
    韩徵俊脸羞愧的通红。
    “用不著。”秦大老爷淡淡说了一句。
    只对韩徵道:“带我们去你书房,再派人將你父亲请过去。”
    韩徵额间冷汗就出来了。
    李氏讥讽的扫了如锦婆母一眼,“也真是奇了,亲家公都还没赶过来,亲家母和贵府表小姐倒是先赶了过来。”
    她这话一出,韩徵俊眸一厉。
    他有什么不明白的?
    岳母这就是点他!
    锦娘只回了娘家两日,他韩家內宅就不像话了……
    他眸光冰冷的扫了柳飘絮一眼。
    柳飘絮心中一颤,忙將头低了下去。
    如锦婆母冷笑一声就要开口,被韩徵一个严厉的眼风制止了。
    隨即伸手做了请的姿势,恭敬请岳父岳母去他的书房说话。
    又吩咐他的长隨去外面酒楼定一桌上好的席面回来。
    如锦婆母见他不理会自己,对岳父岳母却如此小意巴结,顿时气得翻白眼。
    不多久,韩徵父亲韩大老爷得知了秦家亲家公夫妻赶在晚膳前到了韩家。
    又听小廝稟报说请他去长子书房说话,也有些慌了神。
    只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亲家公夫妇一起的话……这在长子娶了秦家大闺女后,还是第一次上韩家门。
    也不知是不是长媳回娘家说了什么。
    前些日子他老妻和长媳闹腾的有些厉害,他当然是知晓的。
    对这个长媳,他其实一直是不满意。
    长子逼著他和老妻带著官媒替他去秦家提亲时,他就想著秦家大老爷作为长房却被二房压制的死死的,没什么好前途。
    娶了这样人家的女儿做妻子,长子在仕途上怕也指望岳家了。
    只是长子在金鑾殿当著圣上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他作为老父亲也没奈何。
    只在心中可惜长子糊涂,放著尊贵的公主殿下不娶,偏要娶一个那样人家的女儿。
    好在长媳嫁来时,嫁妆算得上体面。
    他们韩家的日子才真正好起来。
    可再过几年后,长媳竟还不能给长子生个一儿半女出来,他这心里的不喜更甚了。
    但长子护著她,警告他和老妻不许亏待长媳……
    为了长子,他和老妻也只能忍下了。
    当老妻的外甥女来了家里后,老妻心心念念想要让长子纳她外甥女为妾。
    为了长子的子嗣计,他面上虽不得罪长媳,心里是万分支持老妻的。
    他私下里找了长子,和长子诉苦,说他年纪渐大,黄土埋脖的人了,就想看著他的长子出生……
    长子被他说动。
    他心中窃喜。
    想著长媳贤惠端庄,又处处为长子著想,只要长子愿意纳妾,长媳会同意的。
    却没想到长媳那么固执,根本不同意。
    这可將他和老妻气个倒仰。
    他便暗中替老妻支招,定要磨的长媳同意为他长子纳妾不可……
    韩大老爷换了一身衣衫匆匆赶到了长子的书房。
    见长子岳母也坐在长子书房的客座上,眉头微微一凝。
    他上前和秦大老爷见礼。
    秦大老爷刚升了官,还是实缺,韩大老爷心里有几分敬重,却也只有几分罢了。
    他的心里,他的长子可是差点做了駙马的。
    他不觉得自己比秦大老爷身份地位低多少。
    而对李氏,他理所当然的没有见礼。
    他却忘记了他只是个白身。
    李氏却是有品级的誥命夫人。
    秦大老爷冷冷瞥了韩大老爷一眼。
    韩大老爷只当不知,在韩徵尷尬的目光下,走到书房的主座坐下。
    “亲家公公务繁忙,怎么有空上寒舍来?”韩大老爷端著茶盅,也不喝,神色淡淡的看著秦大老爷。
    在他心里,长媳嫁到他韩家这么多年也不生养,该夹著尾巴做人的不该是秦家这对老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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